這時候梁厚載了一句「誰讓你上課看小說。」

劉尚昂咂了咂舌頭「唉，也不知道因為啥，我上課就是聽不進去呢。還是小說好看，你們平時看不看，可好看了。」

我和梁厚載幾乎是同時說了聲「沒空。」

我們這樣說可不是為了奚落劉尚昂，是真的沒時間。早上要練功，白天要上課，就是晚上寫完作業，我還要背三訣、道德經，練習定禪，梁厚載就捧著他師父留下的一些手抄本的古書在那看，那些古書裡記載著他們那一脈的傳承，我沒仔細看過，隻知道其中一本是專門講辰州符的，還有一些是八字鎮決什麼的。

一說到小說，劉尚昂的表又變得嚮往起來，還對我們說「我跟你們說，我這次離家出走以後，就加丐幫，以後在江湖上混出名號來，再回來見你們。」

雖然我和梁厚載沒有時間看小說，但也知道，在那個網路小說還沒有興起的年代，劉尚昂他們平時看的大多是一些武俠小說，當時最流行的，大概都是金庸和古龍先生的書。

我記得有段時間劉尚昂還跟我們吹，說他是李尋歡的多多代傳人，還老把幣當飛刀，一到了下課，就對著我們班的後牆又是扔又是砸的，還說什麼，隻要他能把幣砸進牆裡，就大功初了。說得跟真的似的。

後來我才知道，劉尚昂當時那種樣子，其實是得了一種病，中二病。這是一種絕癥，沒得治。

不過劉尚昂說這種話的時候，我和梁厚載誰也不會去在意，就當他是個神經病，這次也一樣。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我上的那所初中就建在半山腰上，一出學校就是一段很長的下坡路，而劉尚昂在五年級的時候搬了一次家，如今就住在山腳下的一個老家屬院裡。

每次走在下山路上的時候，我們就懶得蹬腳鐙了，讓車子隨著慣往下，山坡的幅度不大，可耐不住路長，自行車著著，速度就會變得非常快。

也就在眼看就要到山腳的時候，從馬路旁突然衝出了一個人影，劉尚昂立即剎車，可我還帶著梁厚載，自行車慣太大，一下沒能剎住。

就聽見「哐」的一聲，前麵的人當場就被我撞到了。

我趕用腳剎住車子，滿心張地朝前麵看，才發現剛才從側對麵衝出來的人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這時候他正一不地趴在地上，跟死了一樣。

這下可把我嚇壞了，趕跑上去扶，可我剛來到他邊的時候，他突然翻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這個老頭子看起來乾乾瘦瘦的，可他的力氣，怎麼比我師父還大，我被他攥著手腕，就覺手腕都快被他碎了，疼得我直涼氣。

估計是看到了我臉上呲牙咧的表，老頭子才稍微鬆了點力氣。

他就那麼坐在地上，沉沉地盯著我，也不說話。

我一看到他的長相，就覺得渾都不自在。他的眼睛特別大、特別圓、特別亮，可眉卻很淡，一雙大眼睛下麵又長了一頂大大的鷹勾鼻，人中很短，也很薄，可臉上的卻很黑。乍一看，就像午夜裡的貓頭鷹，說不出的鬱。

他盯著我，我心裡就覺的，過了一會，他突然朝我吼了一句「我走不了，你撞的我！」

這時候劉尚昂推著車子過來了，梁厚載也從我的車後座上跳了下來。他們兩個當時也被嚇到了，來到我旁邊之後，也張得說不出話來。

老頭子看了劉尚昂一眼，突然說「還有你，你也撞著我了！」

劉尚昂當場就大呼委屈「我沒啊！我剛才剎住車了。」頓了一下，劉尚又說「你剛才突然一下就衝出來了，我可是看見了，那會是紅燈來著！」

他說話的聲音特別大，生怕附近的人聽不見似的。

可我回頭朝周圍看的時候才發現，現在在這條路上走的，除了我們三個就沒別人了。

老頭子悶悶地哼了一聲「哼，我被撞了，你們三個都有份！我告訴你們家長去！」

他這麼一說，我們三個都不敢吱聲了。上小學初中那會，最怕的就是家長。

這下完蛋了，看樣子這個老頭子也不是什麼講理的人，還不知道他後麵會幹啥呢！

我一邊擔心著這些七八糟的事，一邊又怕老頭子真被我給撞壞了，就試著扶他起來。沒想到我這麼輕輕的一扶，他還真站起來了，看來沒什麼大事。

可老頭子站起來之後，卻不了，就站在那嚷嚷著「我走不路了，你們得送我回家。不然我就告訴你們家長去！」

別看他上了年紀，人長得也瘦瘦小小的，可說起話來卻中氣十足，我們三個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還是劉尚昂，在我旁邊怯生生地問「那……我們要是送你回家，你就不告訴我爸了唄？」

老頭子瞪著劉尚昂，他那雙眼睛又鬱又嚇人，劉尚昂趕低下頭，一刻也不敢和他對視。

我們仨也是沒辦法了，隻能先把他送回家再說。

當時也就是我們三個老實，要是換那種心眼比較賊的人，一聽他要找家長，弄不好就直接把他扔在著，騎著車子跑了。

可我問他家住在哪，他又不說清楚，就是不時用手給我指指方向。

我騎車帶著老頭子，劉尚昂帶著梁厚載，就這麼慢慢悠悠地走著，老頭子把方向指得七八糟的，好幾次我都走錯了路。

過了大約有一個多小時吧，我們竟然來到了一個道觀的山門。

這個道觀對我來說不算陌生，過了這裡再走幾裡路，就是王莊的村口。

他怎麼把我們帶到這來了？

我回頭著那個老頭子，問他「老爺爺，你住在道觀裡啊？」

他瞪我一眼「怎麼，不行啊？我走不了，你扶我進去，還有你們兩個，都過來扶著我！」

其實我們三個誰也不想去扶他，再說他上也沒什麼傷，腳利索得很。可我們畢竟理虧，也是被他弄得沒辦法，才趕圍上去，手忙腳地把他扶下了車子。

扶著老頭子走進道觀的時候，我心裡隻想著趕把這件事了結了。

幾年前，我也曾偶爾路過這間道觀，但也隻是在外麵看上一眼，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道觀裡麵的形。

這間道觀在平日裡香火算不上旺盛，可規模卻不小，進了山門以後，依次排列著靈殿、三清殿、四殿、三觀殿、純殿、丘祖殿，和其他道觀一樣，三清殿是所有建築中規模最大的一個，我們的地師老子也被供奉在裡麵。

能排布這麼多的建築，就足見院落之大，地上鋪著上了年頭的石板，在那些石板的隙裡，有些還約能看見青苔。道觀裡很安靜，空氣中飄散著濃鬱的香火味道，那味道聞一聞，就能讓人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

但在這樣的環境裡，我又約約覺得有點不對頭，可到底是那裡不對，說不上來。

直到從三清殿旁走過的時候，我纔回過神來，過去我路過這個道觀的時候，明明看到裡麵有道士的，可今天為什麼這麼安靜，人都到哪去了？

也就是我心裡剛有這樣的想法，突然就覺手上一，那個老頭子像隻泥鰍一樣，竟然從我手裡了出去。

當時，我扶著老頭子的右手，梁厚載扶著他的左手，劉尚昂就在前麵開道。

事發突然，誰也沒想到老頭子會突然甩開我們，扭頭就朝著山門的方向跑。

他跑得太快了，等我們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劉尚昂著山門，又看著我，說「那個老頭子……不對勁啊。」

這時候，道觀裡揚起了一陣薄薄的霧氣，我心裡突然有種很不好的覺，就對梁厚載和劉尚昂喊「快跑，出山門！」

我喊出這句話才用多時間？可也就是在這幾個字口的時候，霧氣極速變濃，眨眼間，我們周圍的世界就變了灰濛濛的一片。

這一切，都讓我想起了兩年前的嬰事件！

上一次，我還能憑著一氣辨認出西北方向，可這一次，氣和霧氣混雜在一起，這個道觀都變了一個冷的泥潭。

在大霧籠罩下，我唯一能看清的東西就是後的三清殿。

劉尚昂趕湊到我邊，戰戰兢兢地抓著我的胳膊。梁厚載到空氣中的氣，顯然也變得有些張，雖然他臉上還是作出一副比較鎮定的樣子，可子卻不自主地朝我和劉尚昂這邊靠。

說實話，我也張啊，可這裡畢竟是道觀，後還靠著三清殿，就算是再厲害的邪祟，是三清殿裡的三座塑像就能鎮得住，所以心裡還不至於害怕。

還是梁厚載在我邊說了聲「這陣霧起得太詭異，咱們去三清殿避一避吧。」

我朝他點了點頭，拉著劉尚昂就朝三清殿的方向走，劉尚昂又拉上了梁厚載，好像隻有我們兩個把他夾在中間的時候，他心裡才覺得安全一點。我也知道，上次南實小鬧嬰的事，給劉尚昂留下了很大的心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