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師父來到我們家，和我爸聊了很久。第二天一早，師父就給馮師兄打了電話，馮師兄好像早有準備似的，當天下午就帶人查封了那個小賭場，可我爸扔進去的錢，卻隻追回了一小部分。

馮師兄後來還說過，像這種涉及到高利貸的案子，即便最後查證了那些開賭局的人是個詐騙團夥，可錢依舊很難要回來。畢竟我爸當初是主向人家借的錢，還寫下了借條，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當騙子的事被曝了以後，那些曾被他們騙家財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來作證。

我們沒有人證，騙子手裡卻拿著借條，他們死咬著不放，任誰都沒有辦法。

反倒是我爸因為參與賭博，還被拘留了很多天。

而我馮師兄在提審那些騙子的時候，總覺得這些人很不對勁，憑著他近十年的辦案經驗，他預在這些人中，有幾個可能是殺過人的。

為了這事，還驚了我莊師兄，借著馮師兄的關係，莊師兄找機會看了那些人的麵相，還弄來了他們的生辰八字，為了他們算了一卦，就說這些人手裡確實攥著人命，案發地點應該在西南方向。

後來，馮師兄在縣城西南一個廢棄的建築工地找到了一，果然翻出了一起命案。作案人就是這些開賭局放貸的人，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沾著，而那個死在舊工地的男人，也是一個還不上錢的賭徒。

我也是事後聽馮師兄說，這夥人在全國各地流竄作案，很多地方滯留的一些懸案也和他們有關。那時候還沒有遍地都是的監控攝像頭，加上這群人的反偵察能力又非常強，以至於異常難以抓捕。如果不是因為我師父連著幾個月收集證據，就算抓到了人，審起來也是非常麻煩。

可那些人就是到死，也死咬著贓款不放，我們家的錢終究也沒有要回來。

如今回憶起這段經歷來，我媽心裡還是一陣陣地後怕，怎麼也想不到，那些經常到我們家來要錢的混混子，竟然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而我也在慶幸，還好我邊還有師父，有馮師兄莊師兄他們，不然遇到了這樣的事，真的知道該怎麼辦。

不管怎麼說，這場破財風波就這麼過去了。９９年暑期過後，我爸從原來的單位離職，到一個小型的煤場當會計，而我也正式升了初中，梁厚載、劉尚昂，也都和我分到了同一個班上。

這一年，正好是我拜師門的第四年。

大概是剛秋的某一天，的日子忘了，隻記得我和梁厚載放學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我師父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正悶悶地著旱煙，一邊煙，還時不時地嘆氣。

看我師父的樣子，好像是到了很煩心的事。

一般在這時候，我是不會主和師父說話的，他想事的時候特別討厭別人打擾他。

我從師父邊走過的時候，仙兒突然出頭來，問了我師父一句「柴爺你咋了？」

師父愣了一下，看了看仙兒，之後又吐了長長的一口煙霧，轉而對我說「今年是你拜師的第四個年頭，按理來說，是到了帶你行的時候了。」

之前我就聽師父說過，在我們這一脈，三年學藝，四年行。但行並不意味著學藝生涯的結束，正相反，在守正門人行的時候，大多都還是學藝未，而之所以這麼早就行，也隻是為了能在學藝的同時多一分實踐的經歷。

畢竟在我們這個行當，時常伴隨著各種各樣的危險。師父也曾說過，在危險之中，真正能救命的，隻有膽量、經驗、判斷和運氣，提早行，一方麵是為了訓練膽量，更多的，則是為了積攢經驗。

說實話，這四年跟著師父學藝，我已經能勉強進思存境界，心裡也很想驗證一下，帶著念力的天罡鎖和走罡，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可說到行，我師父卻犯起了愁，就聽他接著說道「按照咱們這一脈的規矩，原本應該是你師伯帶你行，可他這些年也沒個音訊，也不知道到你行的那一天，他會不會回來。」

說完這番話之後，我師父又麵朝著院門的方向，悶頭起了煙。當時，我師父的眼睛一直盯著那扇門，就好像在等什麼人。

我一直都覺得，在我師父心裡，我的師伯趙宗典，似乎占著很大的分量。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還忍不住問仙兒「仙兒，你見過我師伯嗎？」

仙兒本來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了，聽到我說話，也變得神起來「當然見過啊，趙宗典麼，這人怪得很。」

我又問「他和我師父的關係很好嗎？」

仙兒想了想之後纔回應道「我也說不上來。趙宗典這人很古怪，在寄魂莊裡幾乎沒人願意和他打道，唯一能和他說得上話的，大概也就是柴爺了。我記得，早年的時候柴爺經常和他在一起來著，後來柴爺出了趟遠門，回來沒多久趙宗典就離開寄魂莊了，我記得他走之前還和柴爺吵了一架，是因為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仙兒，你是咋知道這麼多事的啊？我師伯的事，我師父連我都沒說過。」

仙兒笑了笑，說「其實我早年也在寄魂莊待過一陣子來著。當年我和你師父鬥法的時候，你師父還年輕，下手也沒個輕重，他毀了我的，大概也是過意不去，就把我的三魂養在了寄魂莊裡。我在寄魂莊待了三十年才重新養出了七魄，那些年寄魂莊裡發生的事，我多知道一些。」

我就在想，這麼說來，仙兒和我師父就是有仇啊。

仙兒早年是一隻碧眼狐貍，練得是攝人心魄的邪門法，讀心當然不在話下，而且現在又是我的伴生魂，我心裡想什麼，很容易就能知道。

我就聽仙兒說「什麼仇啊怨的。剛被你師父毀了的時候，我確實也怨他。可我在寄魂莊養了這麼多年，天天靈泉的熏陶，心裡的很多怨念，也早就放下了。其實我第一次在王莊見到你的時候，原本是因為要還了，先去跟你師父道個別，沒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你這個大麻煩。不過我覺得現在這樣也好的，時不時的跟你聊聊天扯扯皮，日子也不算無聊。」

原來我能遇上仙兒，還是託了我師父的福。

之後我問仙兒「之前我一直就覺得怪，你明明是個靈，為啥我還能到你呢？」

仙兒又開始變得不耐煩了，每次我問得多了，就會變得不耐煩。就聽很不爽地說「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在寄魂莊養魂養了三十年。你師父不是跟你說過嗎，寄魂莊裡的靈泉，是可以用來療傷的。可它不但能療傷，還能穩固三魂七魄，讓靈質在一定程度上生出實。說起來，你們寄魂莊，還真是有不好東西呢。」

我又想問仙兒，當時打算還，是想咋還啊，難不也是看上了什麼人的。

可仙兒卻很不耐煩地催我「我困了，你也趕睡吧，明天還得早起晨練。」

其實我還想問，為什麼當初明明救了我，還瞞著藏著的，不讓我告訴我師父。難道還的事，也是我師父的意思，是怕我師父知道沒有還，會責怪？

我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就覺仙兒的魂突然了一下，我就知道我猜對了。每次被我識破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可在接下來的幾天，又會氣呼呼的，我說話也不理我。

師父之前隻是說我到了行的時候了，但又沒說我將在哪一天行。

在這之後的一段日子裡，我心裡就一直掛念著這件事，可眼看著都快一個月過去了，我師父那邊還是沒有靜。

初中以後，我的週末假期就從兩天減到了一天半。週六上午上了半天課，中午放學回家的時候，我騎著自行車帶著梁厚載，又有劉尚昂和我搭伴，三個人一起走。

前幾天剛進行了一場模擬考試，今天發的績，我和梁厚載因為有我師父抓著功課，績都不錯。唯獨劉尚昂，因為這次監考比較嚴，我們也沒敢給他遞小抄，這一次他考得一塌糊塗，在班裡都快墊底了，等回到家，不了又是他爸的一頓罵。

梁厚載還是不怎麼說話，一路上，隻有劉尚昂喋喋不休地跟我說個不停。

剛開始我們還打打鬧鬧，有說有笑的，可隨著離家越來越近，劉尚昂就開始張了，就聽他用很認真的語氣問我「哎，你小時候離家出走過嗎不是，離家出走是個啥覺啊，說說唄。」

我一聽他那口氣，就知道他要幹什麼，瞅了他一眼，說「你不會是想離家出走吧？」

劉尚昂瞪著一雙小眼，很驚訝地問我「我靠，你咋知道的？」

「別鬧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我說話的時候，梁厚載就在我後笑。

劉尚昂嘆了口氣「唉，你們倆到底是咋學的啊，我怎麼覺得，現在學的東西那麼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