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鄱湖山谷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
自寒生走後,蘭兒茶飯不思,日漸消瘦,吳楚山人仍舊是昏迷不醒,病無一好轉。老祖照顧著兩個嬰兒,心中對劉今墨的思念與日俱增,蓬頭垢面,不願梳洗打扮。
只有大黃狗笨笨每日裡神張,興莫名,因爲黑妹即將臨盆,未來的生活將要發生變化,這種忐忑不安是每一個初次做父親的都會有的複雜心。
水潭邊,白瀑似煉,霧氣沼沼,清翠的竹林間若若現著白的霧團,虛無縹緲,恍若仙境一般。
“嘎嘎嘎……”陣陣沙啞的噪聲從竹林裡傳了出來,令人厭惡。
矗立在潭邊的王婆婆軀微微一振,自言自語道:“晨狂噪,不是好兆頭呢。”
盤坐在大青石上練功的明月緩緩的吐納完,輕盈的站起來。
“師父,你覺到了什麼嗎?”小心翼翼的問師父。
“明月,我們去京城。”王婆婆若有所思道。
“什麼時候走?”明月問道,竭力掩飾住心頭的一喜悅。
“即刻。”王婆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早飯後,王婆婆和明月收拾好行裝準備啓程。
“婆婆,你和明月姐姐什麼時候回來?”萍兒噘著小兒說道。
王婆婆慈祥的挲著萍兒的小辮子,憐的說道:“很快,寒生哥哥也會一塊回來的。”
“萍兒會乖乖的等著。”萍兒不捨,依偎在王婆婆的懷裡。
王婆婆的目瞟向了站在門口的老祖。
老祖敞的在給皺皮嬰餵,漲紅了臉,裡囁嚅著說道:“見到今墨告訴他,祖英是一個難得的,知書達理、恪守婦道的人,盼著早日與他重逢。”
王婆婆點頭稱是,口中說道:“你放心,一定將你的話原原本本的傳達到。”
最後,蘭兒默默的走到王婆婆的面前,說無語,眼淚撲簌簌的滾落下來。
王婆婆著那消瘦無神的面龐,輕輕安道:“蘭兒,今天是臘月二十二,明天二十三小年就會抵達京城,放心,孩子,寒生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蘭兒淚眼紅腫,點了點頭,仍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婆婆和明月走到了谷口,轉回頭去,老祖仍站在大門口高高的揮著手臂。
王婆婆和明月步行了十餘里後乘上了汽車,日落時分到了南昌,然後搭夜裡的火車趕往京城。
明月數月來已經蓄起了頭髮,儘管還不是很長,但是已然看不出曾經是尼姑了,的俊俏容貌時不時的引起途人的矚目。
第二天黃昏時分,那輛列車才徐徐的駛進了京城。
儘管**已經過去了七八年,但是其留的痕跡仍在,整個城市的建築是灰濛濛的,惟有隨可見的紅幅標語,爲蕭瑟肅殺的冬天增添了些許彩。大街上的行人著單調,不是藍灰就是一黃,自行車洪流滾滾,騎在上面的人們,大都面如菜。
今天是臘月二十三,民間過小年,衚衕裡天真的孩子們倒是臉上綻開了笑容,不但過年家裡能有魚吃,而且手裡還有了點零花錢,他們在反覆比較,是買零食呢還是買幾掛小鞭炮來放。
夜幕降臨了,西便門外,王婆婆和明月站在了白雲觀山門的前面。
一個穿灰布袍的老年道士出來正在準備關門。
“請問道長,我們想見貴觀主持金道長。”王婆婆上前說道。
那道士詫異的了們一眼,遲疑的說道:“金道長不在家。”
“請問金道長現在何?我們有要之事找他。”王婆婆補充道。
“施主,對不起,貧道不知。”那道士說完,“咣噹”一聲關閉了山門。
“師父,這道士怎麼如此無理?”明月不滿的抱怨道。
王婆婆笑了笑,說道:“天底下的事,因果相連,也許是這個老道士心緒不佳吧,所以不願搭理我們。”
“那我們怎麼辦?”明月看著天已晚,有些著急道。
“我們自己進去瞧瞧。”王婆婆說道。
白雲觀是道教全真三大祖庭之一。道教爲中國固有的宗教,奉老子爲教主,認爲道無所不包、無所不在,以“道德經”爲主要經典,其創始人爲東漢時期的張道陵。白雲觀始建於唐開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清康熙和緒年間多次重修。
觀分爲東、中、西三路,後面有花園。主要殿堂在中路,依次爲牌樓、山門、靈殿、玉皇殿、老律堂(七真殿)、邱祖殿、四殿、戒臺與雲集山房等,大大小小共有50多座殿堂。邱祖殿爲主要殿堂,有邱機的泥塑像,塑像下埋葬著長春子的骨。東路有南極殿、真武殿、火神殿、羅公塔等,爲觀道士的生活區域。西路有祠堂、元君殿、文昌殿等。後花園有亭臺、遊廊,是極負盛名的道觀園林。
“明月,這白雲觀是明代以來道教全真教派的第一叢林,京城乃至中原最大的道觀,歷朝歷代裡面不泛高手輩出,民國以來慢慢衰落,如今恐怕更是後繼無人了。”王婆婆嘆息道。
“金道長是高手麼?”明月想,既然爲主持,武功必然是高的。
王婆婆搖搖頭,道:“爲師也不清楚,只聽聞道長雙目失明,但殘疾,武功必定大限制,也許是道學造詣高超吧。”
前面來到了白雲觀東院牆下,師徒倆會意一笑,縱越過了牆頭。
牆是真武殿的一側,雪地上錯落著十餘棵古松柏,墨綠的松針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師徒倆落在鬆的積雪上,悄無聲息。
真武殿供奉的是真武大帝,北方之神,亦稱“水神”,名玄武。明朝初期,朱元璋的兒子燕王朱棣發“靖難之變”,奪取了王位。傳說在燕王的整個行中,真武大帝都曾顯靈相助,因此朱棣登基後,即下詔特封真武爲“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上帝”。
天已黑,真武大殿仍舊點著香燭,一個著深灰中山裝的四十左右歲的健壯男人盤坐在團上閉目冥想,四周靜悄悄的,王婆婆和明月探頭進殿來。
“無量天尊,”那男人突然開口說道,“施主,白雲觀夜晚不接客,必是有要事而來。”
王婆婆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道:“好聽力,想必是全真教門下高人,請教法號如何稱呼?”
那中年男子依舊雙目閉,緩緩說道:“在下並非觀中修行之人,請問來訪所爲何事?”
“我們遠道而來求見金道長,可否告知?”王婆婆說道。
中年男子“唰”的睜開了眼睛,目異常的犀利,與普通人的眼神截然不同,著一威嚴與肅殺之氣,明月的心中不住的一。
王婆婆這時才仔細的看清了這人的相貌,心下也暗自吃驚,見其天庭骨高高隆起,眉骨伏犀,尤其太骨呈一條線,面發青,大大異於常人,自己則是首次見到這般模樣之人。
俗話說“年公卿半青面”,看來此人來歷份定不尋常呢。
“金道長早已閉門謝客多年,施主請回吧。”那人淡淡說道。
“師父,我們走吧。”明月拽了下王婆婆的角,輕輕說道,覺到面前的這個男人上有種令不寒而慄的東西。
王婆婆嘿嘿一笑,說道:“既然先生並非道觀中人,怎可越俎代庖,如此打發施主呢?”
那男人聞言點點頭,緩緩說道:“請問施主與金道長是否舊識?”
王婆婆搖搖頭道:“不識。”
“敢問找金道長有什麼事兒,觀中可否代勞?”那人又問道。
“不可。”王婆婆答道。
那人遲疑了一下,站起來,目緩緩自明月上掃過,然後說道:“請隨我來。”說罷率先走出真武殿。
王婆婆與明月跟在了後面,眼睛餘瞥,殿角暗有兩個黃的影閃過,形矯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