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好大的招牌
五年前,遊方的姐姐出嫁後不久,母親因病去世了。母親是這個世上對遊方最溫、最關心的人。他傷心難過了很久,但是一年後,父親再婚了,娶了一位年輕、像妖一樣的子。
他一方面在心中對父親有怨言,責怪父親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就續絃,哪怕是再娶也不能娶這樣一個人,只比遊方大九歲,在他看來,這似乎是對去世的母親的一種背叛。
另一方面父親與後母重新組家庭,同在一個屋檐下,遊方覺很彆扭,卻又說不出病來。後母年輕漂亮、溫可人,更難得是知書達理,在大城市過良好的教育。也沒有待過遊方,反而一直在向他示好。當時十七歲的遊方已經很不一般了,想欺負他也不容易。
但是遊方想不通啊,這樣一個人爲什麼要嫁到鄉下的遊家?遊家在當地日子過的雖然不錯,但以後母的條件,完全可以在大城市中找到更好的男人,如果是爲錢則說不過去。那麼又在圖什麼呢?遊方一直有此疑問,懷疑後母有所企圖,但又沒什麼證據。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讓遊方覺得很尷尬,十八歲那一年乾脆離開了家鄉去首都做個北漂,其名曰闖江湖。父親倒沒有阻攔,因爲遊方從小就知江湖八大門的種種手段,這樣的孩子放出去應該能自食其力。(注:遊方的出與來歷後文自會詳細待。)
劉黎剛纔說的話“你天庭飽滿但中不足,鬢角發跡有斜侵眉梢之相。你的父母一定有問題,你的家庭也不一般,你離家出走的原因與此有關。”前面一句看相的語只是個引子,後面一句模棱兩可的判斷在一般人聽來簡直是神了!
遊方的大舅公莫正乾早年就是位算命先生,看相、測字、打卦等等江湖驚門的把戲都會,後來進了當地風景區的一家道觀當了道士,再後來居然混上了道觀住持的位置。遊方從小也瞭解江湖驚門的各種手段,對老頭的第一句話沒放在心上。
相學上所謂的“天庭”就是前額,俗稱腦門的位置。算命先生看面相,第一眼就要看天庭的氣,第二眼要看眼眸的神彩,至於第三眼,男人看鼻樑人看脣。所有的相師,這前三眼是必看的,各有各的講究,其中也包含了醫學、生理學、心理學的道理。
在中醫診中,天庭的氣很重要,它能反映一個人的健康狀況。而一位高明的中醫,甚至可以從一個人天庭的形狀,大概推斷出當年胎兒出生時的氣狀況,因爲它是出生前後形的,且與父母胎時的心狀況有一定的關聯,進而大概推斷此人的父母如何。
但是這種推斷是相當朦朧的,其它各種因素影響更大,不能做出確定的結論。從天庭之相扯到父母,聽上去倒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行話,至於接下來“鬢角發跡有斜侵眉梢之相”云云,就是純粹的臨時發揮,據各人的相貌特點隨口編排、靈活掌握,僅僅爲了使後面的話語聽起來順理章而已,一般人也不懂這些。
至於後面幾句話就更神奇了,但在行人聽來也是一層一層意思往外兜,想說不準都難。老頭講了四層意思:第一層是“他們當中有人可能已經不在了”;第二層是“如果健在,可能離異或者不和常有矛盾”;第三層是“不論是什麼況,如今總之使你有疏遠”;第四層是“你還算個好孩子,希能孝敬父母”。
第四層語意放之四海皆準,哪個孩子不認爲自己“希能孝敬父母”?就算是世上的不孝兒,也會找出種種藉口,認爲自己原本是希孝敬父母的,只是因爲種種原因未能如願而已。
第三層語意只要說出來也是八九不離十。且不說當代中國社會的發展與變化速度相當快,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與父母總有某些觀念上的衝突,與上一輩人“有疏遠”並不見。只說遊方本人,年紀不大但很顯然已是混社會的老油條了,與父母有疏遠怎麼都能解釋的通。
至於前兩層語意,說出來就是江湖驚門的功夫了,顯示了社會經驗與看人的眼力。別忘了劉黎第一眼看見遊方時他在做什麼?他在殺人放火,而且做的乾淨利索!
遊方今年二十一歲,看上去也是二十左右的相貌,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般應該在上大學,就算沒有讀書也還在父母的庇護與照顧下,一般父嚴母慈、家庭教育正常的孩子哪會跑出來殺人放火?普通人也許不明白,但經常辦案的基層刑警都有一種經驗,年紀很小就能很老練的參與惡犯罪,這種人長的家庭環境通常都有問題。
這並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的結論,但從案例統計來看,其概率非常大,幾乎達到百分之八九十。
正常的家庭大多類似,不正常的家庭又是什麼況呢?問題不外乎出在父母上,要麼父母已不在沒人管孩子,或者一方不在另一方無暇照顧孩子。要麼是離異家庭,或者不和有矛盾,時常爭吵疏忽了對孩子的管束,任由孩子在社會上瞎混。劉黎的前兩層語意就是基於這種社會經驗得出的判斷。
至於劉黎的第一句話“他們當中有人可能已經不在了”,在一般人聽來簡直是應驗如神,這就是江湖驚門“棚上要丁”的手段了。將最大膽的合理猜測,聽上去最神奇的判斷放在第一句,首先讓人驚訝不已,然後再一層層往回兜。萬一說的不準也能儘量圓回來。如果說中了,對方恐會以爲自己遇到活神仙了。
江湖八大門中的驚門以命算、占卜爲主,之所以得名,其要意就在這個“驚”字。
劉黎將這一套把戲玩的很純,假如他不是風水地師,去做一個算命先生也會很出,但他面前同樣是一位“老江湖”。遊方只是稍微愣了愣,隨即一轉念就想通了,不置可否的微微點頭道:“老前輩的眼力,晚輩當然佩服。”
見他不驚不訝的反應,劉黎似乎很滿意,但又有些不甘心,捻了捻鬍子又道:“彆著急誇我,話還沒說完。”
遊方一聳肩:“您老繼續。”
“你自出於龍蛇混雜之地,周圍的親人善惡難辨,但沒有幾個是做正經營生。像你這種人,坑蒙拐騙之事也沒幹,一朝不慎便是惡之徒。近年以來,你心中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時常迷難解,有很多事,你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纔對。”
這番話倒是全沒說錯,遊方擡頭言又止。劉黎看他這種反應來了神,話匣子打開收不住:“你這個人吧,沒有什麼野心,只想舒舒服服人生,過悠閒自在的日子。但你就是從江湖裡打滾出來的,從小就沾了一泥,學的東西看似很有用,卻不太願意去用。但你的心深,還是希自己乾乾淨淨的,可惜做不到啊,所以纔會有所迷。”
遊方終於主開口了:“前輩是怎麼看出來的?”
劉黎得意的一笑,手指周圍道:“別忘了你殺人之後喜歡在什麼地方停留?在蓮花荷葉環繞之!滄州如此,濟南也如此。在地師看來,無意中選擇什麼樣的環境,就能反應什麼樣的心境。你上學時沒有讀過古人如何形容蓮花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正是你所希而又不容易做到的……”
這老頭越扯越遠了,已經扯到《蓮說》了,如果他說遊方殺了狂狐等人卻沒取墓中的東西,因此推斷云云……還能編的更圓點,但他確實都說對了,不愧是老江湖,看人看的很準!
遊方不再言語,思緒漸漸飄遠回想起很多往事,沉默中冷不丁肩膀被老頭拍了一下,只聽劉黎問道:“小遊子,怎麼不說話了?”
遊方:“話都被您老人家說完了,要我說什麼?”
劉黎呵呵一樂:“小遊子,你自己說說,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個問題是如此簡單,卻又是世上最複雜的一問,遊方擡頭著大明湖苦笑道:“自古以來江湖,良心已經讓狗吃了一半,卻總用‘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口號爲‘坑蒙拐騙、巧取豪奪’找藉口;但另一半還得小心收好,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人對己,爲何而來?”
就在此時,遠突然傳來了音樂,湖中有一個巨大的噴泉啓,千百條水柱噴的老高,遠半空中飄著層層水霧。劉黎一皺眉:“這是什麼?”
遊方答道:“這是前年修的大型旋轉噴泉,如今的大明湖一景,我在公園門口看見的介紹。”
“無風起浪,真是煞風景,走吧,吃飯去!”這老頭說不高興就不高興,剛纔還在興致的看風景聊天,一轉眼就要離開大明湖。
走出大明湖公園北門,遊方問:“前輩,朝哪走?”
劉黎白了他一眼:“走什麼走,打車!”
遊方笑了,這老頭曾在後半夜徒步追了他幾十里路,腳下功夫那是相當了得。但是進濟南城,能打車也不願用腳板趕路。打了一輛當地的出租車,路並不遠,繞著大明湖公園轉了半圈來到縣東巷,下車後路邊就有一家飯店,門臉並不是很大,然而招牌卻不小。
遊方一眼看見,差點倒吸一口冷氣,這家飯店大門兩邊掛著一副木質楹聯,紅底金字,上聯是:品上德和手下書乾坤,下聯是:才高義厚鑊中傳味。再看大門正上方有一塊匾,上面有四個碩大的金字——魯菜泰斗!
誰家的飯店敢掛這樣的匾,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遊方又驚又嘆道:“這家飯店,好大的招牌!”
劉黎一撇:“你覺得這招牌口氣大嗎?可人家當得起!開這家店的崔師傅民國十一年出生,今年已經八十八了。這個小崔十六歲學廚藝,研究過中西各種菜式,後來專魯菜。過去濟南府三大老字號‘聚德’、‘匯泉樓’、‘燕喜堂’的主廚他全部做過,年紀大了才自己開了這麼一家魯菜館,希兒後人能繼承原原味老手藝!”
八十八歲的魯菜泰斗崔老先生,劉黎在言語中竟稱之爲“小崔”,言下之意他自己年紀或輩份更大。遊方想起來了,第一次見面時劉黎自稱民國二十三年已經三十九歲,算起來今年該一百一十五歲了。從外表可一點都看不出來,不知是真是假,但老頭的架子端的卻像。
遊方試探著問了一句:“前輩吃過崔老先生做的菜嗎?”
劉黎:“當然吃過,那時候他在聚德,年紀不算大,還親自下廚呢。”
說著話遊方舉步就要進門,劉黎卻在後面住了他:“慢點,別那麼著急,站在這裡好好看看這塊匾。”
遊方有些不解,但還是站定腳步擡頭仔細看那塊匾,看著看著,還真看出一點覺來了。這塊匾很新當然不是什麼文,本不會有滄桑厚重的歷史沉澱氣息,遊方的靈覺並無特別的應。
但它硃砂底燙金字,掛在不大的飯店門前卻顯得渾然大氣。如果不明白底細,一眼看見可能覺店家的口氣太大了,但若瞭解它的來歷,誰都會認爲這塊匾就應該掛在此。站在它面前無形中會有一種慨,彷彿在品味一個歷史悠久的菜系傳承。
還沒有進店點菜呢,站在門前就有了這種覺,遊方若有所思。劉黎微微一笑道:“怎麼樣,看出滋味來了吧?……別小看了一日三餐,它可能是一種負擔,但也可以是一種、一門學問。……今天到了這裡,你要是像剛纔那樣推門就進去了,沒有品到菜飯之外的滋味,可不能說是我徒弟,俺丟不起那人!”
遊方陪笑道:“前輩,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徒弟。”
劉黎大大咧咧一擺手:“將來有可能是,現在就得學著點,好好努力吧!”
遊方哭笑不得,岔開話題又問道:“以那位崔老先生的年紀,不太可能親自下廚了,這家飯店的菜究竟做的怎樣?”
劉黎一翻白眼,就像看一個傻子似的看著遊方道:“這種傻話你也問得出來?我也沒來過,當然嚐了才知道!……今天帶你來這裡吃飯,主要目的就是讓你看看這塊匾,你是學風水的,假如有人送你一面‘地氣宗師’的金匾,你敢掛在門前嗎?”
遊方連忙搖頭道:“我只是懂一些風水之說,不是專門學風水的,更不是什麼風水師,地氣宗師的金匾哪裡敢掛?”
劉黎一指門匾:“所謂藝不,人家就敢掛,也真能當得起!地氣宗師那樣的匾,我劉黎也敢掛,就希你這個小遊子將來莫要當不起!”
沒法和這老頭認真說話,三言兩語總能拐到這個問題上,遊方只得打趣道:“老前輩,您家大門上真掛著地氣宗師的牌匾嗎?”
一覺醒來,夏峰發現,他的腦海裡莫名多了一個,叫做最強恐怖系統的東西。這個系統不但可以兌換各種神奇的卡片,還可以強化自身,學習技能,甚至是——“創造世界。”這回他可牛比了。從此浪跡都市,降妖除鬼,青雲直上,遨遊世間。只是讓他比較尷尬的是,爲什麼他以往吹過的那些牛比,都變成系統的劇情任務了?
故事中的名字屬於虛構,但事情的真實卻不必懷疑,近幾年,各大論壇風水師的帖子,段落,數不勝數,或真或假,我實在不願意看到那些編造杜撰的文章讓大家對陰陽風水的認知走偏,特地以化名寫下一個陰陽風水師的曲折經歷,讓大家對這神秘詭異的領域,有一個全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