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詐胡
在關鍵時刻, 蘇紀時斬釘截鐵的否認三連, 確實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張院長被鎮定的語氣所迷, 他左右看看, 並沒有看到他意料中的藏攝像頭, 再看看蘇紀時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 不閃不避。
「……」張院長想,難道真的是他老眼昏花了???不可能啊,這臉, 這型, 這眼神,不管從哪兒看就是蘇瑾啊!
張院長懷疑地問:「……你剛才說你也姓蘇?」
蘇紀時:「不, 您聽錯了,我姓潘。」
張院長:「???」
蘇紀時:「我潘達蘇。」
張院長:「?????」
張院長說:「這名字一聽就好假, 你就算想騙我老頭子,也沒必要這麼敷衍吧!」
蘇紀時鎮定的攔下從旁經過的黑人師兄, 問他:「我什麼?」
黑人師兄古怪地看一眼,誇張地說:「你潘達蘇啊!」
因為亞洲人名字難念, 所以大家善意地給每個人起了個方便稱呼的昵稱,比如蘇紀時有個日本學妹, 被大家稱為撒庫拉。
蘇紀時在學院裡帶了十年,就被了十年潘達蘇,就連去給本科生當助教, 也自我介紹潘達蘇。久而久之同學們全都默認了的名字。發paper時, 導師看到的原名都要愣一下, 才能確認紀時蘇是自己的學生。
有「證人」作證,張院長被迷了,可憐他年紀大了,好不容易記住自己孫子偶像的臉,現在被三言兩語的忽悠住,又開始疑心起自己的記憶力了。
見他一直糾結「小潘」「小蘇」,訪問團裡的其他教授問:「老張,你說的蘇瑾是誰?」
張院長說:「明星呀!之前還去我們學校拍過戲呢!」
「哦哦哦,呀,我知道我知道。」有個同校的教授瞇起眼睛回憶,「一個特別有禮貌的明星,來拍戲,助理還給每個教授送了小禮。」
蘇紀時:「……」
還有這事,居然不知道!
問:「什麼禮?」
頭上禿禿的教授回答:「一個印著工作室logo的禮盒,打開以後,是代言的洗髮水套裝。」
蘇紀時:「……」
給頭送洗髮水,這種事確實是小霞幹得出來的。
那教授很認真地打量了蘇紀時好幾眼,擺擺手:「不像、不像!那洗髮水瓶子上就印著蘇瑾的照片,哪裡像這位潘同學了?」
確實不像。
印在洗髮水瓶上的廣告是蘇紀時年初拍的,p的自己都不認識,眼大紅下尖,水蛇腰連一尺八都沒有;而現在的,在披薩甜甜圈星克的狂轟濫炸下,臉龐圓潤了不,已經與那時胖若兩人了。
蘇紀時笑瞇瞇道:「我來國十年了,不知道國流行什麼,如果我真和那個明星撞臉,說不定我們是失散已久的雙胞胎姐妹呢。」
可憐的張院長,明明已經到了真相,卻被輕而易舉的忽悠住了。
蘇紀時帶領他們參觀校園時,張院長心神不寧,頻頻盯著蘇紀時的臉看,甚至故意拋出幾個專業問題,想「確認」究竟是不是真的學生。
蘇紀時見招拆招,不僅回答的完漂亮,還深其中,和其他幾位教授認真請教了一些工作學習中的問題。
所有人都對讚不絕口,甚至有人主向拋出橄欖枝,說可以為介紹國優秀的科研團隊。
蘇紀時笑著婉拒了,說畢業後已經確定了發展方向。
在大家其樂融融地聊天時,張院長給遠在國的孫子打了個電話。
他孫子是蘇瑾的,手機螢幕、電腦壁紙全是蘇瑾。之前他孫子抱回家兩箱優酪,蘇瑾代言的;某某視頻網站一口氣開了八年會員,因為是蘇瑾代言的;還給家裡所有姨、姑、堂姐、表妹一人一支口紅,居然還是蘇瑾代言的!
有一次張院長晚上起夜,淩晨三點看到臺上有個人影,嚇得他心臟病差點犯了,員警到了開窗簾一看——居然是蘇瑾的人形立牌!
張院長想,潘達蘇究竟是不是蘇瑾,看來只有讓他孫子出馬辨認了。
他給自己遠在中國的孫子打了個視頻電話。
兩邊有時差,電話接通時,中國這邊正是晚上。
視頻那邊人頭攢,孫子把腦袋高高仰著,像是一隻正努力吸氧的魚。
「爺爺!」孫子說,「您到國啦!」
「孫子!」爺爺說,「你在外面啊?」
孫子:「是呀,今天瑾瑾錄節目,我在後援會搶到了票,來給瑾瑾應援!」
一邊說著,他一邊晃了晃手裡的燈牌、手幅。
「蘇瑾?」張院長驚訝問,「你見到了?」
「見到了啊!」孫子把手機鏡頭轉過去,舞臺上,一個小的還沒有指甲蓋大的漂亮孩正在接主持人的採訪。
張院長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來那個人是蘇瑾。
張院長出手比劃了一下:「你確定那是蘇瑾?」
「是啊,不是蘇瑾還能是誰?」
張院長想,我看那麼丁點大,像是拇指姑娘。
不過他孫子說是,那就是吧。
張院長:「你離舞臺好遠啊!」
孫子:「沒辦法,這是『山頂』票!」
山頂?
張院長茫然想:他老張一輩子帶著學生爬過那麼多山,憑藉工作證暢行無阻,從來沒買過票。沒想到如今,他孫子去山頂也要買票了。
孫子問爺爺還有什麼其他事嗎?
張院長想了想,謹慎地說:「蘇瑾有沒有雙胞胎姐妹啊?」
「沒有!」孫子吹起彩虹屁,「瑾瑾的麗是上天賜下的寶,這種稀世珍寶只要有一個就足夠了!!珠玉在此,其他都是魚目!!」
「前幾天有行銷號料,說有人在去年年底在澳洲某個鳥不拉屎的公園見過一個和蘇瑾特別像的工作人員!無圖說錘,就靠一張叭叭叭!!這種八卦我一分鐘能編八個!」孫子激吶喊:「我們瑾瑾獨自麗!拒絕行銷號造謠捆綁!」
「……」張院長想,行叭。
他覺得自己有可能年紀太大,想太多了。
……
蘇紀時帶著訪問團在學校裡轉了一天,回家時累得骨頭都要散架了。
晚上和穆休倫視頻時說了這件事。
穆休倫現在在英國,兩人之前隔著一個太平洋,現在隔著一個大西洋。因為兩人都忙、又有時差,他們平常開視頻都很閒聊,大多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偶爾抬頭看一眼對方。
不過今天,蘇紀時積了滿肚子話要說。
穆休倫聽完的敘述,問:「需不需要我幫忙?」
蘇紀時:「怎麼幫?」
穆休倫:「我剛好新收購了一家公司,做北極圈地質研究的,分公司就在你們州,我可以直接向方下邀請函,請他們蒞臨指導。」
蘇紀時:「!!!你什麼時候收購的?」
穆休倫:「你不是之前提過你研究生的時候想去他們公司實習,結果面試看你是中國人,就很敷衍嗎?」
「……」這事兒蘇紀時自己都要忘了,那個面試很刻薄,明裡暗裡嘲諷的國籍,一氣之下就離開了,當然,離開後沒忘了給hr寫郵件說明此事,不過到最後也沒收到回復,看樣子對方公司的風氣就是這樣排外的。說:「他們不想要中國雇員。」
「嗯,所以我直接給了他們一個中國老闆。」
蘇紀時沒想到自己一句隨口抱怨,居然能讓他記這麼久。
不過……霸道總裁解決問題的方法可真簡單暴,說就。
蘇紀時:「可我現在不想去那家公司工作了誒?」
穆休倫卻說:「那你可以去那家公司當老闆。」
蘇紀時:「???」
穆休倫:「權書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蘇紀時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才是真正的霸道總裁。
……
很快,那家公司發來了邀請函,盛相邀訪問團去他們那裡蒞臨指導。
原本訪問團計畫在本市待一周,現在時間減,只待三天。
蘇紀時力倍減。
這三天,他們都在實驗室裡轉悠,雙方分經驗、流果。
張院長也不再當福爾斯,再沒用那種探究的目看過蘇紀時。
蘇紀時終於長舒一口氣。
第三天晚宴結束,幾位教授猶豫地走過來,很不好意思地問蘇紀時,當地的唐人街有沒有麻將館。
原來這幾位老教授特別喜歡打麻將,在這異國他鄉,吃不到正宗中國菜就夠讓他們難的了,現在這麼久沒過麻將,實在手。
蘇紀時說:「你們要想打麻將,不用去唐人街,我們學校就有麻將興趣社團。」
只不過打麻將的社員都是金髮碧眼的老外,大部分是數學系、電腦系的高材生。
蘇紀時帶著他們去了麻將社,今天剛好是他們活的日子。大大的教室裡,七八張桌子整齊排開,每張桌子旁邊還有人站著觀。
屋子裡到都是嘩啦嘩啦洗麻將的聲音,老教授們看到後都被這場景震驚了。
跑來解癮的教授一共有七人,分兩張桌子的話,勢必有一桌三缺一。
他們蘇紀時一起玩,蘇紀時說不會。
張院長眼地看著:「來嘛,很簡單的,教教你就會了!」
蘇紀時實在不好拒絕大家,只能坐在了桌旁。
好在聰明,了幾局下來,逐漸清了門道。
見手了,旁邊的一位教授,提議加點籌碼。
張院長問:「一局多錢?」
教授:「別玩太大了,就一塊錢吧。」
大家欣然應允。
這一局蘇紀時手氣不好,再加上有了彩頭,其他三位士氣高漲,蘇紀時哪裡招架得住,一局下來,了最大輸家。
直到最終結帳時蘇紀時才知道,原來麻將說「一局一塊錢」,僅僅是「底錢」,輸贏是要翻倍算的!
究竟怎麼翻倍算,蘇紀時也沒搞懂,總之是這一局,蘇紀時欠教授七塊錢、欠張院長十二、欠另一人五塊錢。
蘇紀時初嘗敗績,越挫越勇,問:「這二十四是人民幣還是元?」
張院長忙說:「人民幣、人民幣。元太多了,那賭博了。」
蘇紀時想,現在可是「蘇總」,本想壕一把,可惜沒壕。
之後幾局,眾人有輸有贏,大家把欠的錢寫在小紙條上,等最後再結算。
輸輸贏贏下來,蘇紀時小虧。
沒想到張院長是個高手,大賺一筆。
他大賺,自然有人大虧。
那位教授一連幾局手氣都不好,到最後難免心煩氣躁起來。
又到牌。
待看清手中之牌後,眼前一亮,笑得牙不見眼:「胡了!」
一邊說著,一邊迅速推倒了自己的牌。
白牌面整齊倒在桌上,配上的笑臉,看著格外喜慶。
「來來來,給錢!」教授開心地出手。「這次我坐莊!」
「等等!」誰想,對家忽然按住了的手,「王老師,您這牌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
蘇紀時一邊嘀咕著一邊往牌上看了過去,這麼仔細一瞧,還真發現出不對勁來了!
原來,這位教授心急之下看錯了牌面,有一張牌早應該打出去,卻被留下來了。
這副推倒的牌,本就沒胡!
對家得意道:「你這是詐胡啊。」
蘇紀時不懂就問:「什麼詐胡?」
張院長:「『詐胡』就是假胡牌,其實牌面本就沒胡。有些是無意的,有些是打牌人故意使詐。」
那位教授臉有些不好看。
是莊家,又是詐胡,這裡外裡要輸不錢。
訕訕計上了自己的分數,沒過一會兒,就推說自己不舒服,不打算玩了。
本來大家說好牌局結束後再算錢付款,可卻說上沒帶人民幣,不方便。
的對家見一把年紀還輸不起,想耍賴,故意說:「也可以付金嘛,匯率按7算。」
教授臉更難看了。
張院長出來打圓場:「哎呀,都是一個團出來考察的,大家都不差這幾十塊錢……而且這裡這麼多外國學生,讓人家看到咱們為了一個遊戲,鬧得這麼興師眾的,多不好啊!咱回賓館再說吧。」
教授找到了臺階,頭也不回地走了。
對家也「哼」了一聲,轉離開。
蘇紀時一臉茫然,實在不懂打個麻將怎麼能打出這麼多恨仇來。
張院長好心為解釋:「哪裡是一場麻將的緣故?他們倆是老對頭了,你搶我學生、我搶你課題,這麼打了幾十年了,到如今也沒打明白!」
蘇紀時頭疼道:「沒想到在學校裡當老師也這麼麻煩。」
「可不是嗎?」張院長提點,「蘇瑾,我覺得以你的格,不適合進高校教書。你就踏踏實實地做學問、搞研究,好的。」
蘇紀時點點頭:「我確實不適合當老師,我還是更適合地質勘探隊。」
誰想,話沒說完,張院長就出了「看,你餡了吧!」的笑容。
蘇紀時:「……」
蘇紀時:「…………」
蘇紀時:「………………」
蘇紀時腦迅速重播了一遍兩人剛剛的對話。
終於明白自己是如何餡的了。
咬牙道:「……張院長,您這可是『詐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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