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黑的橫七豎八碾出一道道路,鋪在草叢、灌木、河邊泥淖、海邊沙灘上。
把沿海一兩百丈的海水,都浸出了微微的紅。也把瀾滄水最北側一條海的支流,海口位置微微染紅了。
雖然雙方的戰戰場,其實距離這個位置還有點距離,完全是因為兩邊緩坡上的因為理法則自然歸下,生生流了好幾裡才河。
隨著林邑偽王區連被趙雲親手刺殺擊斃,象群也瘋狂自相踐踏,戰役的結局早已抵定。不過十幾萬人要徹底殲滅,也不是幾個時辰就可以做到的。
而且漢軍害怕出現意外,基本上是隻驅逐殺戮、包抄斷後,不與對方接。量意誌不堅定想朝著漢軍軍陣撞突圍的蠻族部落,也都撞到槍口上自滅了。
趙雲不敢輕易做出招降的決定,畢竟這些漆蠻族和漢人差距太大了,而且人和兇殘等方麵也都截然不同。
趙雲甚至不知道招降後能不能用禮義廉恥統治他們,還是多半註定要降而複反?畢竟,之前哪見過跟野一樣不會總結恐懼經驗的存在,殺了那麼多同伴照樣衝。
這裡遠離大漢南海郡三千裡、離趾郡也有兩千裡,來一趟不容易,不能冒險。
當然,戰的過程中肯定也有偶爾的俘虜和主投降,凡是看到跟漢人差不多、混漢人中不太分辨得出的敵人,趙雲的部隊也都是接投降的,冇有殺。
畢竟漢文明自古還是很有包容的,隻要不是一眼就看出是外國人,那就可以教漢語、識漢字、認同漢文化價值觀,幾代人之後也就漸漸改造漢人融了。
這一世雖然冇有諸葛亮的“七擒七縱”了,但對付邊遠蠻夷之地,肯定要靠剿並用,那就一定要拉攏主靠近漢族的土人。
這個淺的道理,趙雲這一世有了那麼多人生閱曆戰場經驗,也有幕僚輔佐,他也想得明白。
最極限也要拉一派打一派,不可能全都往死裡得罪。
……
於是乎,這場“不追殺,不招降,隻圍堵”的仗,打到午後最炎熱的時候,最後就形了一幅詭異的畫麵:徹底崩潰的蠻族軍自然而然敗逃到海邊。
而漢軍也全都力支,非常危險,但好歹把半圓形的包圍圈拉了起來。趙雲那些力相對還行的騎兵,則扮演了堵的角,雙方總算是轉相持。
帶領中軍步兵大陣的魏延本人,都已經中暑了,隻是冇有生命危險。漢軍士兵們或睡或坐,難得能直接找到椰子樹或者棕櫚樹樹蔭靠著的,就謝天謝地了。冇有樹可以乘涼的地方,就隻有找草木葉胡蓋蓋,遮住對頭臉的暴曬。
戰事暫時停歇後,漢軍還連忙分出狀態還不錯的士兵,到旁邊的小河裡去打水,讓所有幾乎都已經把水喝的士兵,能有一口應急的。
趙雲這方麵還是謹慎,他早就知道熱帶的河水不能直接喝,蚊蟲和其他未知的細微毒蟲太多,所以還讓人約束,儘量回營中取燒煮過的淨水給三軍發放。
之前趙雲從剛登陸那天起,就很注重飲水安全,讓士兵砍伐薪柴,燒熱水儲備。還儘量劫掠周邊漆蠻族的村莊,蒐集全部乾淨的盛水容,洗淨灼燒消毒後留在營中貯水。
不過,大戰之後,人人似火燒焦,趙雲也管不住那麼多,很多士兵都中暑到奄奄一息了,哪怕明知眼前的河水有毒蟲、甚至混了一定濃度的人,也隻能是喝,最多稍微往上遊多走幾百步,找看似還冇被浸汙染的水源。
戰後,因為喝了毒蟲人汙水而染病減員的士兵,再加上傳染,怕不是又得折損至上千!
但冇辦法,熱帶的戰和民,就是如此的殘酷。
趙雲和魏延心裡都清楚,殺掉幾萬蠻兵之後,哪怕這麼耗著,不追殺也不降不談判,但隻要能確保給漢軍上下休息喝水恢複力,那漢軍就是絕對的贏家。
畢竟對麵幾萬條命,隻是換來“三萬漢軍人人瀕臨中暑”,而中暑緩解了,那幾萬蠻兵的消耗就等於是白死了。
當然他們還是換到了不足十分之一的直接殺傷換比,但也僅此而已,其他附加價值都被清零了。
經過小半個時辰的急休息之後,漢軍將士中的輕度中暑者都算是緩過來了。魏延循序漸進地慢慢喝了兩壺溫涼的開水後,也氣神完全不一樣了。
他還在乎生活常識:酷熱暴汗之下不能立刻卸甲,要提防“卸甲風”。也不能立刻喝很多涼水,要從慢到快控製好節奏。
好在這兒的天氣,哪怕是農曆十一月下旬、約等於公曆元旦前後了,氣溫依然是35度以上,所以水壺裡的涼白開至也是35度,本不涼。
恢複健康之後,魏延步履蹣跚地找到趙雲,請示下一步的打算:“趙將軍,都殺了偽王了,還跟敵人這麼包圍僵持,可如何是好?總要有個收場。
這些蠻人確實不像是能跟我們漢人歸化族類的,但也要提防困猶鬥。”
趙雲也是累得不行,彆看他半個時辰前殺區連時很威風,其實也是全神貫注,所有力都投進去了,騎馬在象群之間穿梭避讓、直取蠻王,這種事兒也是很危險的,完全不能疏忽。
趙雲此刻隻是喝著水,慘然一笑:“累了,暫時想不好,既然圍住對我們有利,拖下去我們不虧,就拖到傍晚涼快再說。佈置好陣勢,可以的話弄點木頭建造障礙,這樣敵人就更難突圍了。
而且我們還不知道這是不是占城地區所有蠻部的全部力量。萬一他們不是全力支援區連呢?萬一區連對漆蠻的羈縻統治不夠徹底、不足以讓他們孤注一擲呢?我軍走後,那些漆蠻再報複漢人和百越人,也是麻煩。
所以,能拖一拖,多勾引出一點潛在死之敵,也是有好的。我們現在把他們半圓形圍困在海邊,他們很快就會缺乏淡水和糧食。
如果那些蠻部酋長想救回部中勇士,說不定會用獨木舟或者彆的小船來運補給、接走嫡係勇士。子義雖然帶著海軍主力走了,但我們還是有點船的。
這兒戰場的海岸線又狹窄,留著這個口子勾引,說不定能把更多叢林裡藏著的漆蠻部民引出來引到海邊殺。”
魏延聽完趙雲語氣慘淡但邏輯絕對冷靜表述後,也是微微有些不寒而栗。
他跟隨趙將軍廝殺七年多,還真冇見過趙雲如此果決殺戮,隻能說是環境實在惡劣,遠不易。
魏延懵了一會兒之後,才小心提醒:“對付遠離趾兩千裡的蠻人,一味用殺怕是也無法長久……我軍無法長久駐紮,連移民都暫時不行。”
趙雲一抬手:“跟我們形貌相近的,如果誠心歸降,將來可以編戶造冊,就都留下、訓導教化。到時候,他們當先與那些漆蠻戰、結下死仇。
手上人命沾得多了,就不得不倚靠朝廷的保護了,至他們也要擔心大軍走後漆蠻的報複。”
魏延這才放心,他也知道趙將軍本意還是仁厚之人,是被異化的環境所。這種過於殺伐暴烈的活兒,還是讓他魏延來主乾吧。
敵人如果是真心永久投降,趙雲當然接,但趙雲心裡清楚,這些漆蠻必然是詐降,他們知道天一熱漢軍就撤軍了,到時候還會反的。
降了也是看在冬天的份上臨時降,一年隻降三個月,這種反覆無常的人當然要殺了。
……
當天的圍困一直拖到傍晚時分。
因為漢軍冇有進攻,那些蠻兵剛剛經曆蠻王之死、象兵覆滅、士卒死傷也超過了三,所以士氣崩潰,倒也不敢組織大規模的反攻突圍,反而想著休息恢複力。
量“有識之士”的突圍,因為心不齊,隻是純粹白給。
十餘萬人被圍困在一片大約二十裡長、七八裡縱深的海灘地帶上,雖然有些稀疏的樹木遮蔽,但顯然不夠所有人躲避暴曬。
畢竟對麵拉包圍圈的漢軍,條件比他們好得多,都依然有人要曬太,這些被圍一方的人肯定比包圍方更慘。
要不是太下山了,直接被曬死的人怕是都能有數以千計。
這還是考慮了蜷發漆帶來的額外耐曬屬。如果跟漢人一樣黃直髮,這半天下午的烈日當頭直曬,直接就能斃命萬人以上。
太下山,讓他們的危機暫時解除,冇有了太多遠慮。野人本來就缺乏對遠景的預期智商,不會想太遠。他們中大多數人也暫時冇意識到圍在海灘上缺水缺食耗著會有什麼下場。
第一個夜晚,因為海灘上數樹木的存在,有椰子可以取水,還能吃樹葉或者榨樹葉喝,絕大多數蠻兵都活了下來。但這些東西一夜時間就全吃喝完了。
第二天太升起之後,況的惡化就陡然加劇了。樹葉被大量吃掉,海灘附近幾裡縱深之愈發禿禿,全天所有人都冇有淡水水源,而且要直接曬一整天,毫無疑問是致命的。
而且每年農曆的十月到臘月,是後世越南地區旱季的涼季部分,不是每天下雨的,指下雨補水也是相對困難起來。
那些蠻族酋長們意識到問題,知道不得不組織突圍了,但因為休息了一夜,他們赫然發現趙雲的包圍圈也變得更嚴了——
漢軍居然一夜之間砍伐了樹木數千棵,搭建了一批簡易的拒馬障礙,甚至還在沙土和河泥地形上趕工淺淺挖掘了一道才一尺深的壕,這就導致突圍更難了。
之所以隻有一尺深,顯然是漢軍力也不夠,不能通宵勞作。時間不足,所以暫時挖這麼點。
這樣的壕本防力和遲滯效果當然極差,但配合壕和拒馬後麵的漢軍長槍陣列,顯然比完全冇有要好不。
麵對新出現的困難,本該孤注一擲突圍的蠻族各部將士,又因為蠻王區連已死、缺乏統一指揮、各個部落之間相互不服,出現了分歧。
相對來說最認清形勢的,是那些原先跟區連比較親近的、都是黃直髮的百越族人。
他們畢竟有跟漢人接近的智商,有“預測未來可能走勢”的腦子,知道圍困下去是什麼下場,知道越晚突圍難度越大,所以死再多人都得不惜代價突圍了。
而那些雖然尚武卻冇有曆史知識的漆蠻,完全不會預測未來會發生什麼,不會看趨勢。
那些百越部族的酋長跟漆蠻部族的酋長商議一起下死力突圍,漆蠻酋長們還以為這些心眼多的百越酋長是跟區連一樣心臟、想騙他們先當炮灰送死。
無奈之下,一群百越酋長隻好自救,商量了一下之後聯合百越族人集中一個看似最薄弱的方向突圍。
結果自然是慘烈的,要是魏延在有工事的況下還守不住這種突圍,那他就彆混了。
打起來之後,殺傷數千近萬百越士兵後,魏延適時讓人喊話,漢軍大吼願意接百越族人歸順。早已被殺得膽裂地百越部族紛紛順勢放下武,全部跪地投降。
魏延收編了這些人之後,讓他們服苦役,繼續在陣前第一線加固圍困工事,表現好的纔會發還武,要求他們打在第一線,跟那些漆蠻部落自相殘殺。
好在,即使是區連活著的時候,林邑國的部族矛盾也是不的,百越人和漆蠻人本來就經常互相殘殺。漢人來了之後,要求他們繼續這種殘殺並許給活路,那就乾唄。
在後方觀突圍形勢的漆蠻部族,見前麵遠喊殺聲漸漸停息,又冇見百越族兵潰逃奔回,正詫異究竟是突圍功了還是怎麼的,結果派人一打探才知道是百越人都投降接改編了。
漆蠻部族又被多曬多了半天,這時候也想詐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