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個標題
李明珠看了他一眼, 快速的走進療養院。
療養院裡面的設施十分先進,蘇天瑜又在設施最好的五樓, 電梯上了五樓, 護士見來了,門路的打招呼。
李明珠點點頭。
房間在走廊盡頭。
蘇天瑜已經坐了起來。
臉蒼白,病痛折磨的骨瘦嶙峋。
李明珠快步走到門口, 接著慢慢的停下腳步,平緩了一下呼吸,推開了門。
蘇天瑜聽到靜, 頭像個僵一樣, 一點一點的轉著角度,最後將目落在李明珠上。
李明珠開口:「醒了。」
已經很久沒有和蘇天瑜說過話了。
蘇天瑜的病十分難治, 這個人不是在搶救室裡就是在去搶救室的路上。
而其餘在病房的日子, 又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李明珠每一回見到, 都只能看著沉睡的睡。
蘇天瑜在藥的控制下睡得十分,那模樣好似就要這麼一睡不起,每回守著蘇天瑜,心裡都膽不已。
李明珠心道:答應我的,不會死。
「明珠……」
蘇天瑜開口。
這個瘋子很多年沒有用如此溫和的聲音過。
瘋了之後的每一天都歇斯底裡的賭咒,咒李文林不得好死, 偶爾也咒一咒流著一半李文林脈的李明珠。
李明珠被咒了這麼多年, 也沒死, 可見這些咒都是沒用的。
李明珠坐到床邊的凳子上。
蘇天瑜聲音沙啞, 這是很久沒說話之後開口說話的癥狀。
李明珠的名字的很不練。
李明珠直直著蘇天瑜。
「我要走了……」蘇天瑜慢吞吞的, 說的卻堅定。
李明珠聽罷,驟然了拳頭。
「你要走哪兒去,在這裡給我好好看病。」
蘇天瑜眼神灰敗,糯糯道,「我給你添麻煩了。」
李明珠提高聲音,像到什麼,發似地,吼了一句,「在這兒治病!誰他媽嫌你麻煩了!」
李明珠喊完,站起來,急匆匆的要走,邊走邊說,「你給我添的麻煩還嗎,我去給你拿藥……」
蘇天瑜聲音很弱,卻很決絕。
「明珠,我走了,你怎麼辦。」
「你走哪兒去?」李明珠轉過,眼眶發紅,渾輕微的抖。
蘇天瑜沒說話。
「我問你話,你他媽走哪兒去!」李明珠喊出來,「我花錢給你治病,你要走哪兒去!」
語無倫次,接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李明珠嚨滾了一下,手握在門把手上,補充道:「蘇天瑜,你不是個東西。」
蘇天瑜抓著床單,把床單的一角抓的皺的。
李明珠道:「要瘋你就瘋的徹底一點,別一會兒瘋一會兒清醒,我看你現在不如瘋了好。」
「明珠,你恨我嗎。」蘇天瑜問。
「睡覺。」李明珠強行鎮定,「我去拿藥。」
「你過來陪我一會兒,我這幾天不自己控制,坐也坐不起來,都是門外的護士扶我起來的。」蘇天瑜不知道搭錯了哪筋,說起話來語氣堪稱溫。
李明珠有娘生沒娘養,這輩子就沒得到過蘇天瑜幾句好脾氣的話,所以這幾句話的語氣把的腳步是拉住了。
「你想說什麼。」
李明珠折返,又坐到了的床邊。
「想和你說話,沒別的想說的。」蘇天瑜啞著聲音,「說什麼都可以。」
沉默片刻之後,道。
「……說說你自己。」
李明珠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就這樣,你看不見嗎。」
「我大部分時間是看不見的。」蘇天瑜想笑一聲,扯一下,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我早上從床上清醒,到自己渾輕鬆,明珠,我知道我解了。」
李明珠一瞬不瞬的看。
蘇天瑜重複道,「我解了。」
「我花了大半輩子去恨一個人,現在我解了。」
李明珠嚨裡腥甜,湧上來一劇痛。
護士推門而,將蘇天瑜平放。
的不能長時間坐著,否則會加速變壞。
李明珠捂著,咳嗽了兩聲,咳得心臟都扯著疼。
像一個重冒患者,渾哪裡都疼。
蘇天瑜說『我解了』時,疼的絞在一起,頭暈眼花,險些昏倒。
「把死亡說解,那我是什麼。」李明珠在心裡想,「我活著這麼多年是什麼東西。」
從小到大聽了不閒言碎語,卻沒有蘇天瑜這四個字給的打擊來的沉重。
李明珠從來沒有哪一刻能這麼尖銳的意識到:我是多餘的。
蘇天瑜生下來就是一個錯誤,是多餘的,是不該存在的。
蘇天瑜為了李文林把的上半輩子毀了,本來就該死,蘇天瑜要的不是,要的是個男孩,一個可以讓過上好日子的男孩。
李明珠這一生都在花時間證明給看,我是個人也一樣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但命運總是在前行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的摧毀,直到剛才,徹底擊潰了的防線。
這個瘋子媽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的存在是什麼藉,將行就木之時說出了『解』二子。
李明珠在年無數個噩夢一樣的深夜中醒來,手到蘇天瑜鮮活的,小無助的心總能得到一安。
好歹還有一個媽,邊還有一個活人。
六七歲的年紀,被殘酷的現實揠苗助長,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生活。
把蘇天瑜當,蘇天瑜卻說死亡是解。那算什麼,一個笑話嗎?
蘇天瑜曾經是唯一捆住心中野的牢籠,如今牢籠破損,幾掙扎,最終節節敗退。
李明珠臉如喪考妣,腳步卻穩重,一步一步往樓下走。
李琛看下來,問道:「怎麼樣?……」
李琛話沒說完,看到李明珠的臉,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了?」
的樣子就好像下一秒就能死去,眼睛裡唯一的點都沒了。
李明珠擺擺手,「我去療養院後面坐一會兒。」
說的輕鬆,語氣無異。
李琛皺眉,招來護士,「蘇天瑜和說什麼了?」
護士道:「我在外面,沒聽清楚。」
李琛:「那蘇天瑜呢,不是瘋了嗎,怎麼自己突然又清醒了?」
護士為難:「……這,我們也不太清楚。」
李琛皺眉:「你不是醫生嗎?」
護士心道:我是個護士!
但不敢和自己老闆頂,低眉順眼的退去了一邊,聰明的保持沉默。
李明珠從前面走到後面,療養院後面有個小池塘,用瓷磚團團圍住,水很淺,但是裡面的睡蓮多,冬天枯萎了也是渾水,導致一眼不到池塘底。
李明珠坐在長凳上,凳子上還有昨晚上落的大雪,雪堆厚厚的一層,凝固之後十分堅,冷冰冰的,瞬間浸了的服。
李明珠毫無覺,就這麼乾的坐著。
心道:要不然我也就這麼解吧。
真是萬念俱灰,一時間怎麼死的都想好了。
想到投湖自殺,結果一看這池塘,水面撐死也隻到的腰部。
據觀察,如果在這個池塘裡面跳水自殺,除了把下半輩子泡的月月痛經之外,得不到任何好。
李明珠想:我需要把整個頭都埋進水裡,這樣死的才快。
就這麼想了一會兒,想到了陸遙。
李明珠指尖一,從這個細小的作開始,指尖的神經牽著心臟,好似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李明珠這才覺到坐在雪上面很冷,外面的風吹的很冷,眼眶裡乾的眼淚也很冷。
凍得有些發紫,從凳子上站起來。
李明珠打了個電話給陸遙,問他在哪裡。
打電話之前,陸遙正把手機放在桌子中間,牢牢地盯著手機,仿佛要把手機盯出一個來。
他心道:我不能總是給打電話,都是擒故縱的,萬一不喜歡倒的怎麼辦?
陸遙剛才就做了這麼一個決定:在李明珠給他打電話之前,他絕不打回去。
陸遙於是盯著手機,每三分鐘警告自己一次別撥號,中午等到了下午,李明珠的電話終於來了。
陸遙立刻忘記自己的『擒故縱』法,秒接。
「陸遙,你在哪裡?」
陸遙默念:擒故縱故縱擒故縱故縱……
李明珠道:「我現在想見你。」
……
「我現在就來。」陸遙立刻起,從凳子上把外套一拿,飛快的跑了出去,「地址。」
李明珠把療養院的地址報了一遍。
陸遙導航一查,發現李明珠在療養院,心裡就有些忐忑。
他上一回這麼虛忐忑的時候,也是因為蘇天瑜。
那還是五年前,蘇天瑜被檢查出來了漸凍癥,李明珠大半夜在醫院裡接他的電話。
現在這覺又來了。
陸遙開著車,立刻找到了療養院的位置。
李明珠在療養院的門口站著,陸遙走過去,一走進就發現從腰開始到下半,全了。
陸遙臉一變,張道:「你掉水裡去了嗎?」
李明珠搖搖頭,「我去酒店換一套服。」
陸遙往後面手了把,擰的出水。
他皺眉:「酒店那麼遠,你怎麼換,附近有沒有商店,我去給你買一套。」
他一邊說一邊扯著李明珠走,「先去車子裡,我開空調了,暖和一點。」
李明珠順從的被他帶進車裡,乖得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兒。
陸遙捧著的臉,嘀咕:「怎麼臉也這麼冷。」
他關上車門,把自己的外套往李明珠上一蓋。
「等我。」
外套上還有陸遙的溫度,怪燙的,和李明珠冰冷的行程鮮明對比。
陸遙作迅速,在店裡簡單暴的買了一套看起來最厚的大,還被店員認出來是陸遙,中途簽了個名。
他這麼短的時間回來,李明珠都能睡著。
服蓋在上,人腦袋歪在一邊,剛剛睡著。
陸遙見穿服睡覺,生怕冒,車空間不夠,又不好給李明珠換上,陸遙只好把車子開回酒店。
他停好了車,把李明珠抱著,從地下車庫直接上電梯,進了房間。
普通的家庭套房,酒店是五星級的,因此普通的套房也普通的很是奢華低調。
穿過客廳,左側是臥室。
陸遙將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替換好了服,開了空調,給蓋上了棉被。
他原本還想和李明珠說些其他的,但是對方睡著了,他也不能把人家晃醒。
半夜的時候,李明珠發起了高燒。
陸遙睡在邊,第一時間到了懷裡的人高熱異常。
他睡得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用額頭試了試李明珠的溫度。
B市晚上飄雪,陸遙下午的時候抱著李明珠睡覺,穿著睡,沒點兒毅力還真起不來。
他擔心李明珠,半夢半醒從床上爬下來,取了外套,睡眼惺忪的下樓買藥。
樓下一連走了兩條街都沒有藥店,到了第三條街才有得賣。
他買了些常見的退燒藥,返回酒店。
陸遙給換了件睡,換的自己臉通紅,看著比發燒的李明珠臉還紅。
他喂李明珠吃了兩顆藥,自己卻是不敢睡覺了,趴在床邊眼的守著李明珠。
片刻後,陸遙沒忍住,手握住了的手,和十指相扣。
李明珠病中神志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的到自己邊有人。
嗓音啞啞的,喊起陸遙的名字來格外聽。
「陸遙……」
陸遙往前探了探子,半摟著,輕聲細語。
「要什麼?」
李明珠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堪堪用手抓住他的前襟,鬆鬆垮垮,卻怎麼也掉不下來。
李明珠呢喃。
「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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