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程家又出事了。

其實昨日消息就傳開了，到了今日就連站在橋頭賣茶湯的夥計都能講的繪聲繪。

“…那朱小娘子拔出匕首，說上一句，你若負心，奴家挖出你的心…”

小夥計翹起蘭花指，手拿大鐵勺搖頭晃腦說道。

聽衆們立刻有人打斷。

“哎哎，不對啊，是說朱小娘子的婢殺的，說程家那郎君要強迫朱小娘子….”

“得了吧，程家郎君都花了五萬貫了，強迫？把整個德勝樓的睡了那也是應當的。”

鬨笑聲頓起。

“當時屋只有朱小娘子和程四郎主僕四人，程家的侍衛們就在門外，本就沒有聽到任何吵鬧異。”

“茶裡被下了藥，手的是朱小娘子的婢春靈，這個春靈也是江州人。”

“那到底爲什麼要殺程四郎呢？”一個幕僚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親隨搖搖頭。

“沒人知道，朱小娘子昨晚在牢裡用自縊亡了，春靈被程娘子當場擰斷了脖子死了。”他說道，“邊人說，程娘子當時也只問了一句話。”

“是不是你乾的？”

一個聲音慢慢的響起。

聲音虛弱這種節奏這種時候陡然冒出來，讓在場的人心裡了一下。

尋聲看去，是臥榻上依著引枕半坐的晉安郡王。

“是不是問的這個？”他又說道。

親隨這纔回過神，點點頭。

晉安郡王的臉上浮現一虛弱的笑。

“是，殿下猜對了，就問了這一句，那婢也就答了一句是，然後就….”親隨接著說道。手做個擰斷的作。

在場的人多數沒有殺過人也是見過殺人的，但聽到這裡的時候神還是微微的不自然一下。

按理說一個子發了狂，拿刀子捅人也是正常的。但用手把人的頭擰斷….

這比見還滲人呢。

“我就說昨晚看那程娘子古怪呢。”一個人又忙說道。

大家都看向他。

“你有說嗎？”有人問他。

算說了吧？

“上染了好多呢。”那人接著說道。

是從德勝樓直接過來的嗎？

“這件事，是不是因爲我？”晉安郡王慢慢說道。

“殿下是說程四郎被殺是爲了威脅程娘子不來給你救治？”顧先生皺眉說道。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晉安郡王說道。

“世上巧合的事多了。”顧先生說道。“那程四郎在德勝樓張狂，程家娘子爲了他一擲千金，都是因爲這朱小娘子的算計，吃了這麼大的虧，誰知道他怎麼作踐辱那朱小娘子，如果真是挾持他，怎麼會這樣輕鬆？程家當時四個侍衛在場，要不是周家和那程娘子過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發現自己的主人死了呢。”

說到這裡嘲諷一笑。

“我看不是有人挾持程四郎，不是他當時走不了，而是他不想走。”

顧先生說著又喊一個侍衛的名字。

門外有侍衛進來。

“你把當日怎麼見的程娘子，又怎麼說的，再說一遍。”他說道。

“程娘子和秦家十三郎在賞花。”

“…說殿下的癥治不了，也用不著來看殿下，就是治不了，讓咱們另請他人。”

“我們要強拉來，那周家的六郎還打我們。”

顧先生看向晉安郡王。

“殿下，你聽到沒。可是跟秦家的十三郎在一起。”他說道，手指向另一邊。

一邊擺著一個小箱子，滿滿的一疊疊奏章。

“這些是太后送來的要殿下你燒了的彈劾你的奏章。”他接著說道。“這些人這些奏章，都是秦家牽頭帶人搞出來的。”

“殿下。”他看著晉安郡王，“程娘子看來是選擇了秦家了。”

室的氣氛似乎凝滯抑起來。

看著臥榻上半坐的晉安郡王，侍不由輕咳一聲。

“顧先生，說太多了。”他輕聲細語說道，一面上前扶住晉安郡王，“殿下才醒，今日就到這裡吧。”

晉安郡王也似是沒了力氣，由他扶著躺下了。

“還有。今日咱們已經去請了，結果呢。還是不見。”顧先生想到什麼又說道，“說什麼家有喪送。父母親長不在，不便見客。”

說著話又看其他人。

“看到沒，青天白日請見都不見，昨晚夜黑風高倒是鬧著要進來。”他冷笑一聲，“虧得沒放進來，誰知道進來是不是也要擰斷殿下的頭。”

“顧先生！”侍拔高聲音喊了聲，衝他瞪眼。

“說了家有喪送，父母親長不在，不便見客，那就是不便見。”一直沉默不語的晉安郡王開口說道。

顧先生看著他點點頭笑了笑。

“是，殿下說是就是。”他說道，躬施禮，“殿下快歇息吧，殿下現在要的是養好子。”

屋子裡的人都施禮退了出去，侍安排好侍伺候，自己也忙跟了出去。

“…你瞎叨叨什麼呢！還知道殿下要的是養好子！你看你說的都是什麼…”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

“…實話也挑時候說啊，殿下本來就沒幾個心的人…如今…嗐…”

低低的說話聲隔著帳簾漸漸的聽不到了。

如今…

晉安郡王慢慢的擡起手，張開手，看著其的那塊木皮，又慢慢的合上，垂下手。

睡吧，要的是養好子，不能死，一定要生，再難也要活著。

側耳聽著帳。兩個侍對視一眼點點頭，躡手躡腳的退開幾步，在一旁的坐下來也閉目歇息。

午後的室安靜如夜。

周家院。的車馬依次趕出門，周箙疾步追上。

“父親！”他喊道。一臉的惱怒，“現在是走的時候嗎？”

周老爺掀起車簾。

“現在還不走？再不走，我們也要躺在棺材裡了！”他低聲喝道，一面手點著周箙，“臭小子，你不跟我們走也就罷了，我已經給鍾將軍代過了，立刻帶你回西北。”

“父親！”周箙再次喊道。

“我的人雖然走了。但是家裡這些東西啊錢啊，你給娘說隨便用，都給了，有什麼事往陝州捎信，想回陝州了也可以來，千萬別見外。”周老爺又想到什麼忙說道，說罷不待周箙再說話，放下車簾，催著車伕快走。

周箙只得送出去，站在城門外。看著一隊車馬在天邊化爲黑點才悶悶的轉，吐口氣狠狠的一甩馬鞭子，馬兒疾馳。

“看。周家六郎又來了。”

秦家門前原本說笑的門房立刻嚴陣以待，門的侍衛也涌出來。

“周公子！”爲首的管事看著從上取下長弓的周箙，大聲喊道，“我們敬你，但你如果在我秦家面前亮了兵，那就休怪我們也亮兵了。”

周箙看著他，又看看秦家的宅院，看著如臨大敵的門房侍衛，仰頭哈哈大笑。

“周公子？”管事皺眉問道。

周箙笑聲未收。忽的將袍撕拉扯下一片，以迅雷之勢拉弓箭。

秦家門前微微一。蹭的一聲響，長箭在門上。一片裳布被釘在其上。

周箙再看了眼這些人，調轉馬頭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下去吧。”

秦弧擺擺手，小廝忙退出去了。

看著眼前擺著的一片布，以及一隻長箭，秦弧笑了。

“臭小子，還學會割袍斷義了。”他笑道，手將布和箭拿起來，站起向室走去。

他走的很慢，雙手捧著這一塊布一隻箭，如同捧得是世間的珍寶。

周箙此時已經邁進程家的大門。

院子裡喪儀已經擺設齊整了，範江林和黃氏各自忙碌著，見他過來，遲疑一下，還是讓僕婦撕了塊孝布。

周箙手接過，也沒說話徑直向去了。

程娘的屋開著，一眼看到坐在其中，半芹正捧著的手落淚。

“怎麼也沒包一下。”說道，“這麼深的傷口。”

昨日娘子從德勝樓離開，一夜未歸，回來後家裡又忙著程四郎殮，自己又哭的不行不行的，竟然沒注意娘子手上竟然有傷。

已經洗乾淨了，一道橫穿掌心的傷口越發顯得猙獰。

“包起來好的反而慢。”程娘說道。

“可是要留下疤的。”半芹捧著程娘的手淚如雨下。

“沒事，疤痕就疤痕吧，也不在乎多這一個。”程娘說道，收回手。

算下來當初死時前後左右飛箭如雨，扎的跟刺蝟似肯定是傷痕累累了。

抿笑了笑。

笑？

周箙皺眉，擡腳走過去。

“四郎君的喪事，大郎君都已經籌辦好了，娘子，還有別的吩咐嗎…”半芹泣著說道。

當初茂源山兄弟死了後，娘子花了那麼多心爲他們正名，做出的事足以讓他們名留史冊，但凡有人提起茂源山酒，提起天下第一行書，就自然會提到這茂源山兄弟的故事。

如今程四郎死在之手，再加上朱小娘子在牢獄中自縊亡，讓這件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在城中被傳的極其不堪。

娘子是肯定要給程四郎正名的吧。

“燒了吧，讓人送回江州，另在京城建個冠冢便可以了。”程娘說道。

半芹看著，等了半日沒有聽到再說話。

“就這樣嗎？”問道。

“哦。”程娘又想到什麼點點頭，“碑上無字。”

當初茂源山兄弟的安葬碑上也是無字的，一直等到沉冤得雪得了追封贈才由娘子親手刻上的。

看來這一次也是要等程四郎報仇洗名之後娘子纔會給他刻名字。

半芹點點頭應聲是起，對著周箙施禮低頭走開了。

周箙在門外廊下坐下。

“你說吧，怎麼做。”他徑直開口說道。

怎麼幹掉秦郎君嗎？

半芹的腳步微微一頓，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說吧，這次要幹掉誰？”似乎有個年郎笑意滿面，子前傾，低聲音說道。

話還是那句話，只是曾經說這句話的人如今了要被幹掉的那一個了嗎？

媽蛋說實話，不用你們罵，要票我自己都張不開口。

可是沒辦法，劇就到這裡了，劇一下吧，明天就好了……

明天的更新還是今日這個點，下午和晚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