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郎一愣。
“半芹?”他問道,“爲何?”
周父一攤手。
“正要問你。”他說道。
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認得陳相公?這丫頭,到底還有多神奇事沒說?
原以爲只是靈巧機敏所以能扶送傻兒千里歸家,所以並沒有過多詢問。
“我去問。”週六郎說道,轉就要走。
門外管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老爺,陳相公登門了。”他聲喊道。
先前遞帖子詢問,確認之後,竟然這麼快人就親自來了?
周家父子對視一眼,驚訝不已。
這個丫頭,竟然如此,重要?
周家父子不敢怠慢,急忙來到待客廳,披著斗篷帶著兜帽的陳相公已經大步邁進廳堂,後還跟著一個老僕抱著一個。
“陳…”周父忙躬相迎。
剛張口,這邊陳相公解下兜帽衝他施禮相拜。
“請貴府娘子救命。”他說道。
救命?
周父愕然。
“哪個娘子?”他問道。
他弟兄三人共有七男八,五已經出嫁,閨中尚有三,最小的還在襁褓之中。
他的這些兒竟然還有能救陳家相公之能?
“那個半芹丫頭侍奉的娘子。”陳紹說道。
半芹侍奉的娘子?
“可是,半芹侍奉的是我家六郎啊。”周父說道,一面看向廳堂外,“喏。你看,來了。”
陳紹回頭看去。見兩個丫頭提燈,引著一個丫頭急匆匆而來。週六郎也從廊下轉出來。
看到那匆匆而來的丫頭,高興的出手。
“姐姐。”喊道。
半芹微訝異,沒想到竟然在家中再見這。
“你…”要開口,想到公子老爺都在,忙低下頭施禮。
“姐姐,我爺爺要見你呢。”跑過去拉住的手說道。
“半芹姑娘,當日大雨廟中,得你家娘子贈酒問病的老者,你可還記得?”陳紹親眼看到兒與這半芹丫頭相見的反應。確認了的確是舊相識,便不敢再拖延,立刻問道。
半芹正因這突然再見的有些懵懵,陡然見一陌生男子詢問此話,不由愣住了。
當日,大雨,破廟,車馬旅途,主僕相伴。磚爐小酒,跋涉艱難。
娘子病過事既忘,而自己也不再與娘子相伴。
那些往事以爲這輩子再也沒人提起了,頓時眼中有淚流下。
“您是?”聲問道。
陳紹見承認。心中大喜。
“老者是家父,娘子慧眼,家父不識。如今病重不能起,還請娘子救命。”他躬施禮。
對一個小丫頭竟然施禮。可見陳紹心中的急切。
這二人一番對話,讓周家父子聽得有些糊塗。半芹亦是怔怔,老者,病重,娘子,一時腦子轟轟。
“娘子?哪個娘子?”呆呆道。
而秦郎君此時也正趕到,聽到這裡,心中轟然。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了!
“就是那位教你做小食的娘子,就是那位也不喜飲煎茶,就是那位你一路相伴千里歸家的娘子。”秦郎君說道,顧不得人前小廝相攙扶,自己撐著拐一步一步近前。
側間裡,週六郎秦郎君,看著眼前低頭跪坐的半芹。
“當時再遇上遇到了,娘子說他的病要早些治,因爲我說了要收診費,那老丈便笑而不信走了,沒想到,沒想到真的還是犯病了。”聲說道。
“你等一等。”週六郎覺得腦子有些懵,打斷半芹,“娘子說,娘子說,娘子是哪個娘子說?”
秦郎君嘆口氣。
“六郎,你莫要不信了,你明知是哪個娘子的。”他說道。
週六郎卻固執的看著半芹。
“是我家娘子啊。”半芹答道,看週六郎。
“那個傻子?”週六郎瞪眼喊道,“會治病?”
“我家娘子,不傻的,只是病了,已經慢慢的好起來了。”半芹忙說道,帶著幾分切切,“是的,會看病的,很厲害很厲害的。”
週六郎滿眼驚駭。
“胡說!荒唐!”他拂袖喝道。
一個傻子!一個傻子!開什麼玩笑!
半芹被喊得打個哆嗦不敢再說話。
“半芹。”秦郎君接過話,看著這丫頭問道,“我來問你,你們這一路是如何從幷州回到江州的?”
半芹看著他。
“我們走走停停,就這樣走回去的啊。”說道。
剛回來的時候不就問過這個了?已經說過了啊?
“盤纏,盤纏何來?”秦郎君問道。
“是……娘子看病掙來的。”半芹說道。
“胡說!”週六郎憤然起喝道,“你這丫頭是何居心如此胡言語!你們的盤纏不是我祖母留下的嗎?”
正因如此,他從來沒問過,這有什麼可問的!不是再明白不過的事嗎?
這丫頭,如今盡然敢胡言語!
半芹惶惶看著他,不明白公子爲何如此憤怒,但也似乎又有些明白。
“娘子,爲何不說咱們是如何來的?外老夫人並沒有給咱們留錢啊?要是說你會看病,那豈不是大喜之事?”
“說那個,他們不會信的。”
說那個,他們不會信的。
週六郎居高臨下看著眼前這個丫頭,聽得這句話,眼前似乎浮現一個子。
那日隨意一撇,如玩偶般呆坐無神的子慢慢的在眼前清晰。
似乎慢慢站起來,似乎比他還要高。
說那個,你們這些蠢人不會信的。
的邊浮現一嘲諷笑,就那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咚的一聲悶響。
週六郎轉一拳擊在屏風上,六扇書畫屏風嘩啦傾倒,嚇得外邊的丫頭們忍不住進來,又被週六郎罵了出去。
“半芹。”秦郎君嘆口氣看著嚇呆了丫頭,“你去見老爺吧,跟陳相公實話實說,你家娘子還在江州。”
半芹應聲是,看著憤怒的週六郎有些害怕還有些莫名的心酸,低下頭疾步出去了。
似乎有什麼錯了吧…
“六郎,你這次可真是錯了。”秦郎君看向週六郎說道,搖搖頭。
“這有什麼錯?”週六郎哼聲說道,揮袖坐下,“又沒與我說,我怎麼知不是傻,我又不是神仙。”
秦郎君看著他,忽的笑了。
“好,我說錯了,你不是錯了。”他說道,意味深長的看著週六郎,“你,是惹了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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