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郭子安手沒有放鬆，反而更收，同時警惕的四周，暗夜無聲。【.aiyoushen】

“哥哥我沒騙你啊”小容乾咳，手抓著郭子安的胳膊，但並沒有掙扎更沒有大喊大

的確沒有說謊，適才說出我是神的那種姿態已經徹底消散，郭子安鬆開手。

小容跌回椅子上，手按著咽吐著舌頭用力的呼吸。

“哥哥，你果然是認識我的啊。”並沒有等郭子安催問，立刻道，擡頭看郭子安，“在城門的時候別人都看我你也看我，但你和別人看我的眼神不同你看我但又沒看我，似乎我讓你想起來了什麼我就猜測你肯定以前來過這裡也見過我”

一口氣說完，噎的出舌頭氣。

這樣嗎？郭子安看著，將信將疑。

“哥哥啊。”小容拍了拍口，緩口氣道，“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大家非要想複雜，我也沒辦法。”

郭子安道：“那你爲什麼要騙人？”

小容哈的笑了，道：“哥哥，這怎麼騙人啊，我也沒有全部說錯啊，你是認得我嘛。”又眨著眼看郭子安，“更何況這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啊。”

郭子安皺眉看著。

小容抓了抓頭上的小辮子，小在木盆裡晃了晃，瘦小的腳丫子拍打水花，道：“我說那一句話，大家認爲我很厲害。”擡頭又嘻嘻一笑，“認爲我厲害，那認識我的哥哥你自然也會被優待，你們今晚吃飯是不是得了很大的便宜？”

是啊，茶棚的老闆今晚死活不肯收錢，還說以後自己來吃都會便宜，郭子安沒有說話，這裡的人都怎麼了？

“沒有怎麼，只是這裡的人都喜歡讓自己過好日子。”小容笑嘻嘻說道，腳丫攪著水花，“爲了讓自己相信自己會過好日子，他們就會想的特別多。”

“所以，你並不是了皇后娘娘指點。”郭子安道。

小容道：“哥哥，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皇后娘娘指點的。”嘻嘻一笑，“都是他們說的。”

郭子安看著，這個小孩子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描述，就比如從自己進門到現在就算掐著的脖子，也沒有毫的恐懼，就好像本不在意這個人是不是來殺的而且早知道自己會來嗎？沒有武功，爲什麼能發現站到門邊的自己

“哥哥啊，你看，你也想多了。”小容嘻嘻一笑，“因爲我聽到了啊。”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前在黃沙道址特別安靜沒有發現，到了城裡以後發現熱鬧的很，我總是聽到很多別人聽不到的靜。”說著微微歪頭，“比如隔了兩條巷子外現在有一條狗在走路嗯，瘸了一條的狗有一戶人家在吵架，現在是人在哭說”

說到這裡停下看郭子安一笑。

“說的什麼其實就聽不清了。”

竟然如此的耳目靈敏，郭子安神些許驚訝，是天生的還是常年在黃沙道址生存練就的？這就是能察覺常人不能察覺，從而被認爲是神力的原因吧？

而且極其的聰慧揣人心，從進屋以來他幾乎不說話，但完全知道自己的意思，在沒有詢問的時候也流暢的回答。

“鼻那個是怎麼回事？”郭子安不由問道，雖然再三說不信，那些故事也印記在他心裡了。

這就是人云亦云的強大

小容小眼睛眨了眨，道：“那人是假死啊，以前黃沙道址裡有孩子也會這樣，大家發現有時候刺破鼻子啊額頭啊流出就好了，當然有的也沒用。”

原來是撞運啊，那就敢郭子安心裡閃過念頭。

小容著五彩線繩小辮子，淡眉小眼，道：“這有什麼啊，我是個小孩子啊，驚嚇撞到人又不是什麼大罪，還能殺了我啊？”

弱小又可怕的孩子，郭子安吐出一口氣。

“你爲什麼把這些告訴我？”他道，“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小容看著他搖頭，道：“哥哥纔不會啊，哥哥又不在意我，我對哥哥是無害的，哥哥就不會害我。”

嗯？郭子安看著

小容似乎有些無奈，這個哥哥太笨了這是多麼明顯的，一想就能想到的事啊。

“我說過了哥哥認識我但看到我會想到另外一人，那個人肯定對哥哥很重要，我在城門說了那一句話，哥哥心裡肯定戒備”

“果然哥哥來找我了，但哥哥不是對我有仇，只是要確認我是沒有威脅的，不會對哥哥以及哥哥在意的人有威脅，那哥哥又怎麼會殺我。”

“一個人要傷害你肯定是因爲你有威脅啊，只要讓人知道我沒有就好了。”

“我本來也沒有什麼啊，我就是想要過個好日子，順便滿足大家也想要過好日子的心願。”

小容將小腳丫用乾布拭，踩進布鞋裡，擡袖子了鼻頭。

“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要不然府早就把我當妖怪殺了。”

弱小又可怕的孩子，郭子安俯視這小孩子，這些事說起來輕鬆簡單，但真要能做到，大人也沒那麼容易吧他轉過向外走去。

小容喊住他：“哥哥，哥哥。”

郭子安回頭看。

小容小眼睛眨著一臉好奇道：“哥哥，你是怎麼認識我的？肯定不是一般的看熱鬧那樣？你說說唄，咱們也算是舊相識，以後可以互相幫忙啊，你想的那個人是誰啊？”

的話沒說完，郭子安已經大步走了出去，木門關合遮擋了影也遮擋了夜。

小容撇撇，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什麼人也沒來過一般，繼續卷著袖子腳，踢嗒踢嗒端起木盆，踢開門走到院子裡倒水，隔壁的屋子裡傳來輕輕的咳嗽聲。

“古婆婆。”放下木盆跑過去，隔著門喊道，“你還沒睡嗎？你不舒服嗎？”

室傳來老婦的聲音：“小容啊，我睡了，沒有不舒服啊，有什麼事嗎？你怎麼還不睡？”

小容道：“沒有事，婆婆，我洗腳了我就去睡了。”但人蹲在門口並沒有，聽著室聲音沉寂，然後又有低低的咳嗽聲傳來，暗夜裡蹲在門口的小影恍若一隻小狗，豎耳傾聽，鼻頭聳在門上，似乎要嗅出什麼味道

死亡的味道。

古婆婆病了，快要死了。

嗯，古婆婆照顧照顧的很好，讓的日子過得很好，那接下來怎麼用古婆婆的死換取更好的日子呢？

小影蹲在夜裡，認真又專注的思索。

走在黃沙道城寂靜的夜裡，郭子安認真的看四周，他沒有見過黃沙道城的深夜，只見過清晨，在清晨等待那個深夜潛行的孩子，一個人的深夜原來是這樣的啊。

夜散去，晨照亮山林，秋末冬初的六道泉山霧氣騰騰，樹木林草蒙上一層晶瑩的冰霜，越發的凝萃。

六道山泉水不論四季常年不歇，在山間奔頭跳躍，但今日卻沒有往日不論寒暑都用泉水洗漱的年們。

社學裡的年們並非畏寒懶不再早起，雖然如今六道泉山社學裡的學生了一多半，但此時喧鬧聲充斥山林。

“薛青被襲殺千真萬確”

“雖然說是傷重但還好命無憂。”

“那真是謝天謝地”

“真是朝廷無道，薛青竟此荼毒。”

“我決定從策問手寫這件事”

薛青遇襲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長安府，自青霞先生亡後再次譁然，驚京城天子腳下襲殺，憤權橫行肆無忌憚，還好這一次朝廷比對待青霞先生的案子更加快速，要秦潭公停職查辦，長安府知府李遠再次寫了彈劾奏章上書，六道泉山師生們也要上書請命。

這幾日大家義憤填膺都在談論這件事，甚至有學生提議進京，這讓大家又想起了當初對抗太監廖承的事。

“那次是因爲學生張攆被抓，薛青雖然中了狀元當了，但也是我們六道泉山社學出去的學生。”

“我們也應該做些什麼。”

這種做些什麼的念頭讓年們激，還好被知知堂的員們制止了。

“請命是爲了上達天聽，這次與張攆那次不同，朝廷被權臣矇蔽，我們纔要做些事讓朝廷知道，這次朝廷已經知道，所以我們就靜觀事態進展就可以了。”

“查案定罪都有朝廷員和朝廷法度，我們莫要擾，以免被人利用。”

“知知堂在京城會將消息及時的傳來，大家放心，京城裡張蓮塘等人已經不再是學生，爲員可以參與到這次案件中。”

安了的學生們，最終大家決定聽從社學的安排，以六道泉山社學的名義寫了萬言書上奏請命，爲青霞先生爲薛青爲天下讀書人求公道。

每個學生都可以將自己的文章寫在上面，這些日子所有人都在討論流，題材從策到問到辯不同，非但沒有影響課業，反而不人更加廢寢忘食唯恐自己的文章寫的不好丟了面子。

晨大亮，社學裡的學生們聚集越來越多，忽的有人從山下跑來，氣吁吁。

“不好了，不好了。”他大聲喊道，“府學不允許寫萬言書了。”

這一聲喊讓山林間安靜片刻，旋即譁然。

“爲什麼？”

“不是說好了的？怎麼又不允許了？”

“那是因爲先前提議說好的是社學教習，現在府學請的新社學教諭到了。”

六道泉山腳下的知知草堂裡，不年們團坐其中，神肅重，聽其中一個年說話。

“這位新教諭是白鹿書院的王樹。”

此言一出，在座的年們發出驚喜的聲音。

“王樹王齋生先生。”

“竟然請到了齋生先生。”

“齋生先生學問令人佩服啊。”

“但是，他是淮南學派的。”

驚喜的議論聲中忽的響起一個聲音，這聲音讓草堂再次安靜，大家的視線看向說話的年。

“我們長安府，我們關中，可都是以青霞先生爲首的關中學派。”那年神肅重，端正盤坐道，“如今卻請了淮南派的王齋生來，豈不危矣？”

雖然如今大家只是讀書的年學生，但對於道學門派也是有所瞭解的，自春秋聖人百家說之後，儒門道統紛雜，關學蜀學學淮南等等林立各一統，雖然各派之間流互相吸取，但卻又嚴格堅守，涉及門派道學之爭絕不相讓，可以說你死我活。

道學之爭主要通過授學育人來搶佔地盤以及決定地位高低，而最關鍵的就是學派中要有出名足以號令士林的大儒，比如當今關學大儒林樾林青霞。

關中學派能有今日在士林中的地位，就是因爲他，不僅文風儒名煊赫，且在朝中爲翰林高。

“現在青霞先生已經過世，關學即將羣龍無首，薛青是青霞先生高徒，又中了狀元了翰林，必然是關學的傳承之脈，王齋生先生，怎麼會扶持他派之人？”那年說道，“怎麼會允許他名下的社學爲之請命？”

王齋生肯答應此時來長安府社學，必然是要吞併關學，將長安府甚至關中都推行淮南學派。

道學爭名奪利，也是極其殘忍和毫不留的。

知知草堂裡肅靜沉重，年們這時候也才意識到青霞先生的過世除了讓人憤慨，在天下士林中還意味著什麼。

士林之爭，也是朝堂之爭，也是天下道學正統之爭。

哪一個學派在士林中獨佔鰲頭，必然在朝堂中風生水起，因爲他的弟子們會更多的進仕途，而佔據仕途之後，便會更推行其學說，相輔相滾滾勢大，長久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