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娃娃天，前一刻豔高照，下一刻急雨跌落，長安城頓時些許慌。【.aiyoushen】

噼裡啪啦的竹聲在街上傳來。

“這時候又怎麼了？”避雨的街人在廊下探頭看，見街上雨霧中有幾個小廝跑過，沿路扔下竹，將雨水炸飛。

看到這幾個小廝，長安城人並不陌生。

“又是郭家啊。”

“啊，是不是薛青中狀元了？”

五月初的會試，結果怎麼樣算著時間該傳來了，一時間顧不得避雨紛紛開口詢問，很快就得知中了榜首了會元。

不是狀元啊。

會元基本上也就是狀元了，就差最後一道殿試了。

不懂的詢問，懂的解釋，嘈雜喧譁熱鬧一瞬間似乎嚇到了急雨，於是雲散雨收，街上的人更多了。

“這是大三元啊厲害了。”

“多不出一個。”

“而且這個會元拿的驚心魄，快去，柳家門前有京城來的說書人講這件事呢。”

半個長安城的人都涌向了柳家大宅，郭寶兒將上的蓑甩下，惱怒喊道：“管他們什麼事！好像薛青是他們家的人。”氣呼呼向衝去，郭懷春和郭二老爺三老爺坐在屋子裡笑著說話，郭寶兒不理會小廝的阻攔衝進去。

“爹你聽到了嗎？”喊道。

“薛青一人戰百人嗎？”郭二老爺拍著扶手一臉得意道，“我們聽說了。”

郭寶兒道：“叔，誰管那個，薛青他竟然還跟春曉那小賤人廝混在一起。”

誰又管那個郭二老爺捻鬚乾笑兩聲。

郭懷春瞪了郭寶兒一眼，對郭二老爺郭三老爺點頭道：“你們去吧，按照說好的，辦好了。”

郭二老爺和郭三老爺應聲是起，郭三老爺經過郭寶兒邊時，笑著眼：“寶兒啊你急那個做什麼，下個月這薛青就是你的。”

郭寶兒哼了聲扭頭：“我纔不要他。”

郭三老爺咿了聲，道：“寶兒啊，你這樣可不行，薛青爲什麼總往青樓跑，那春曉溫”

話沒說完被郭二老爺揪住打斷：“不要廢話了，做事吧。”拉著離開了。

郭寶兒跺腳上前喊了聲爹：“你看薛青他，沒人看著在京城什麼樣了！”

郭懷春道：“那我帶你去看著他吧。”

郭寶兒道：“我說讓我去你不讓你不哎？”一怔一瞪眼上前一步，“爹你說什麼？”

郭懷春道：“我讓你二叔三叔去給你採辦嫁妝，你和我進京接薛青去。”

郭寶兒眼睛蹭的亮了，慢慢的張開，發出啊的一聲，轉就走：“我這就去收拾。”話出口人已經三步兩步邁過門檻，跳下臺階一溜煙的跑了。

站在廊下等候的丫頭們還沒回過神。

郭懷春搖搖頭，轉向去了。

腳步聲夾雜著小姐小姐的喊聲，孩子們的嬉鬧讓郭家變得喧鬧，郭二老爺和郭三老爺回頭看去。

“寶兒這子，可看不住那薛青。”

“讀書人本就猾，這薛青更是讀書人中最猾的”

“你看你怎麼能說猾呢？那是厲害。”

“不管什麼吧，反正他是跑不掉的。”

“也對，大哥這次下了本了，竟然讓咱們一起出去採辦嫁妝。”

“是啊，去就去吧，還拖家帶口的都去，這也太破費了。”

兩個老爺說話，但臉上看不出破費的心疼，反而眉飛舞，說起來他們也好久沒有出門了。

“這次就託了薛青的福”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笑起來。

相比於郭家，柳家門前喧譁破天，高臺上不是柳家最歡迎的赤膊相撲婦人，而是一個山羊鬍男人，此時手握摺扇眉飛舞。

“那薛會元橫刀立馬一般站定在樓梯口”

“誰來？請出題！”

“筆如刀刀刀不停一氣呵拿去”

說書人站起來，在幾案前擺出寫文的姿態，一口的京城話讓柳家門前烏泱泱的人羣聽得如癡如醉如親臨當場。

這說書先生可是柳家從京城送來的。

“寫好的文在屏風上懸掛，誦讀”

說書先生並沒有誦讀，在場的民衆要聽的也不是這個。

“滿座皆驚哎呀，班門弄斧，自取其辱啊，那書生扔下筆掩面而去”

看著高臺上說書先生誇張的模仿，民衆們發出鬨笑，坐在最前方圈椅上轉著金球的柳老太爺也發出豪爽的大笑。

“竟然想要算計這小子，可憐的，不知道這小子是最會算計人的。”他說道。

旁邊一個老爺沒聽懂又要湊趣道：“爹你說的誰？”

柳老太爺瞪了他一眼：“蠢樣。”

“春嗎？怎麼會。”那老爺驚訝，又不安，“他很乖的，這次被取中了，當進士了這要多虧了爹你啊這次又花了多錢？”

柳老太爺道：“滾，我們春可是自己考上的，從來不需要花錢。”

那以前花的是啥？不過那老爺這次聽懂了，訕訕頭向後退了退，後其他幾個老爺幸災樂禍。

“三哥你死心吧不要想父憑子貴了”

“爹只喜歡春”

臺上臺下柳家民衆各得其樂喧鬧融融。

因爲所好不同，說書人只講了薛青寫文的場面卻沒有講述的文章，而在六道泉山下的知知堂，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前方被郭子謙拿出的厚厚的紙張上。

此時大家並沒有在草堂裡，而是在門口的大槐樹下，急雨後，天地一片清澈，大樹下圍滿了人，或者白髮或者年，青衫長袍布不等。

郭子謙站在最前方，知知堂的年們以及六道泉山社學的學生散佈左右。

“這是薛青作的第一篇大家分別來誦讀”

“除了薛青的，其他人作的文章也都有，大家也一起聽聽，分析利弊優缺。”

“誰來讀第一個？”

些許有一個年得了郭子謙的允許，神激的接過那張紙開始誦讀，因爲張聲音抖，不過在場的人並沒有嘲笑，而是專注的聽。

沒有爺的聲音好聽，暖暖蹲在草地上想著，然後專心的手裡的糖人。

有人了的辮子。

“你踩了我的”暖暖咬著糖人說道，話沒說完被輕輕拍了頭一下。

“去那邊玩吧。”樂亭道，“這裡太曬，小心起來頭暈。”

暖暖哦了聲，道：“樂亭爺你也來聽我家爺的文章嗎？”

樂亭看著那邊烏泱泱的人羣，隨著誦讀的聲音神或者激或者若有所思或者凝眉思索

“我不聽了，我現在還聽不懂。”他笑道。

暖暖哦了聲：“那你以後聽。”

樂亭笑著要走開，山路那邊有雜的腳步聲，是社學裡的幾個先生，樂亭停下腳施禮。

“這是怎麼了？”爲首的周先生問道。

那邊正好一個年讀完一篇，也看到這邊的先生們便都打招呼。

“是薛青當衆證會元之才的文章。”郭子謙過來施禮道。

周先生恍然道：“這件事啊，我聽說了。”

其他先生們也紛紛點頭。

“這便是那些文章啊。”

“做得好做得好。”

“不卑不自證厲害厲害。”

郭子謙熱道：“周先生，我已經整理好了一份給你和嚴先生，一會兒就送去。”

周先生和嚴先生都教過薛青，在場的先生們心裡很明白，半真半假的打趣他們兩個表示嫉妒，嚴先生一向不多話，周先生笑著卻之不恭。

“給我小廝就可以了，我晚間再看。”他道，“我看過他在國子監的文章，進了很多。”

“那是自然啊，青霞先生教的好。”有先生道，“我們六道泉山社學也一同榮，多麼榮。”

最後一句有些咬牙似乎恨恨。

另一個先生嘆氣道：“可是青霞先生不在了。”

這話讓四周瞬時安靜。

周先生打著哈哈道：“我們有事先走了。”又看衆人點頭，“薛青的制藝很厲害，你們好好研習，益良多。”說罷與幾個先生走開了。

郭子謙揚聲再次重申自己會把文章送他們住，然後纔看向衆人，道：“先生們怎麼了？看起來心不好。”

有一個年哦了聲道：“我聽說府學要請新的社學先生。”

社學裡原本有青霞先生負責，就算他不在長安城也擔著這個份，所以大家沒覺得有何不同，但現在人亡故不在了，就沒辦法了。

“走的學生多，教習們也走了好幾個”

“這樣下去社學要散了，府學大人們便要請個有名的先生來。”

有更多的人七八舌說道。

這樣啊，這不是好事嗎？那這些先生們看起來怎麼不太高興？嫉妒賢能？不會的，他們只是教習，新先生來了不會影響他們，且能帶來更多的學生，這是有利於大家的事

“不要想了，我們好好讀書就是了。”郭子謙大手一揮道，重新走回大樹下。

衆人也都跟著轉過。

“是啊，還是讀書吧。”

“這次薛青狀元肯定沒問題了。”

“知知堂這次十個人都取中了，厲害啊。”

“今年知知堂還收人嗎？”

低低的議論聲中又有誦讀文章的聲音響起，草堂的大樹下漸漸安靜。

六月十四，是欽天監選的吉日，天沒亮的時候，三百多名會試取中的考生們拎著考籃站在了宮門外，這次穿的不再是自己的衫，而是禮部統一發下的袍冠帽鞋子。

夏日天亮的早，禮部侍郎回頭看了眼，老老的考生們按照名次排列隊伍整齊晨下很是震撼，尤其是爲首的那位年，年英才啊

“請隨我來。”他道，率先邁步。

薛青隨之邁步，後衆考生齊齊跟隨，穿過宮門踏過白玉橋邁進皇城門。

皇城比往日多了很多軍，威猛高大，他們是這場殿試的搜檢，比起會試的搜檢更簡單了，略了下腰，查看烤藍，以匕首兵爲主，畢竟是這次的考場是皇帝所在的大殿。

軍們的搜檢很快，甚至基本靠目視，大家的腳步幾乎未停，很快就穿過了皇城門，前方一排排的宮殿房屋，這裡是閣等等衙門的所在，再向前便是皇宮，此時朱漆大門閉。

禮部侍郎上前整了整冠，伴著鼓樂聲大門徐徐而開，眼前輝煌威嚴的宮殿恍若從天而降，晨下炫目。

大門前響起吸氣聲，還有啜泣聲，原本整齊的隊列微，是有些考生太激不能自已，這種場面禮部侍郎並不奇怪，且不說曾經看過很多，自己當年也是這般走過來的，略停頓下給考生們平復片刻，才邁步向前，穿過長長的門，來到殿前廣場。

站在大殿前的是四位輔政大臣爲首的百。

看著遠遠走來的考生們，陳盛的視線落在爲首的薛青上，越來越近可以看清那年清秀的面容，在晨下熠熠生輝，的步伐從容，儀態毫不遜於前方的禮部侍郎。

邁上了白玉臺階。

站在了大殿前。

邁進了大殿裡。

回來了。

陳盛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垂在側的手握了握。

激不止他一人，兩旁百中有人擡袖子按了按眉眼，旁邊的人看到了低聲詢問。

“康大人你沒事吧？”

康岱輕嘆一口氣，低聲道：“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旁邊的員失笑，前邊的員回頭示意他們別說話，鼓樂聲變了一種，小皇帝由太監們擁簇著走進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