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這個名字春曉有些時候沒聽到了。

先前因爲那幾首詩詞引發的議論和詢問已經消散，京城每日的新鮮事太多了。

君子試本來是京城人關注的，但最終讓京城人關切的卻不是君子試的結果，而是皇后陵塌陷。

九年前的黃沙道舊事重新席捲了京城，這一次府也沒有止談論.....也沒有辦法止了，接著皇帝出行，紛紛擾擾直到今日才落幕，君子試幾乎被人忘了。

當然其間君子試也被人提及，說了西涼人績如何好，以及榜首薛青，也僅此而已，君子六藝單憑講述大家很難會到彩，民衆聽不出樂趣，而讀書人頗有幾分不屑。

春曉就像一隻掉進瓶子裡的老鼠，抓心撓肺卻又聽不到更多的消息，今時今日終於聽到了，且還是跟朝中的大人聯繫在一起....真要做狀元了啊？

“....原本一個君子試的榜首不算什麼，但是跟皇后顯靈牽扯到一起，那就不一般了。”

“...是啊，會試每年取中的人數就那麼多，名額怎麼分本來就已定了，如今君子試二百考生加其中，那就要說不準了...”

“....君子試座師是王相的人，但陳相是房師，青霞先生又是榜首的恩師...且看這次會試主考花落誰家吧。”

“...別忘了秦潭公...真以爲他是一個武將不能左右科舉嗎？”

“...前一次大比，禮部郎中爲什麼出事...”

低低切切一個接一個的名字冒出來聽的人心思紛，不知道誰是誰，但春曉專注的吹著笛子，用力的記下來，這些事這些人的關係好複雜啊，不是讀書人不明白，到時候說給薛青聽，他肯定能聽懂。

還有，明年年初，薛青就要來了，不過來了他可敢逛青樓？又長大一歲了呢，期待。

“..春曉，技藝漸長啊。”

笑聲傳來，春曉也隨之嘻嘻一笑。

“...當然啊，我說過了嘛，我很聰明的。”道，放下笛子倚在那男人邊，小子得意的模樣別有憨。

席間笑聲更大，一番觥籌錯，琵琶聲急，青翻舞翩翩。

夜深，人靜。

一隻手著竹籤將油燈撥亮，照出青霞先生儒雅的面容，只是不知熬夜未睡還是別的緣故，長眉微蹙。

“先生，王相爺這是何意？”對面站著一個青老僕低聲問道，“要先生您復原職？”

青霞先生笑了笑，道：“因爲擔心陳相爺勢大，所以想要拉攏我。”又收了笑，“王相應該是對黃沙道君子試發生的事起了疑心。”

“會不會有人走了風聲？帝姬殿下的事...”老僕低聲道。

青霞先生搖頭：“應該沒有，此事事關重大，又疑慮重重，我們自己人都不提及各自迴避，更不會去與他人說。王相起疑心是對陳相爺去黃沙道的意圖。”

老僕明白。

“不過此時不同了。”他低聲道。

皇后陵被打開，帝姬份再無疑慮。

“只怕人心浮啊。”

青霞先生默然一刻，道：“雖然份已經確定，但我並不認爲此時是揭的好時機。”

老僕點頭：“是啊，賊勢大，又愚弄欺瞞天下這麼久，單憑一個人幾個人難以服衆，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冒進，否則弄巧拙反而害了殿下。”

青霞先生道：“正是如此。”又一笑，“至要先過了會試殿試。”

想到那個年人，老僕道：“先生對寄予厚？”會試殿試多讀書人十年苦讀還不一定能過，這個年纔讀了....老僕有些不可置信的掐了掐手指，一年？

青霞先生道：“我覺得可以。”停頓一下，“如果想的話。”

想的話？想的話就能做到任何事嗎？神仙也不敢這麼說吧，老僕有些失笑。

“這孩子很有主意，雖然我跟接不多，嗯，這個人看起來很好相，但實則拒人千里之外。”青霞先生看著跳躍的油燈，道，“但有一點我能肯定，這個孩子如果不想做某件事，沒人能強迫。”

就比如當初安排好了，結果竟然沒有拜他門下，而是自己讀書。

想起當初，青霞先生忍不住再次一笑。

“當然想要去做一件事，一定會竭盡全力不達目的不罷休。”

比如被一羣學生鬧翻的廖承，起源和主導就是這個薛青....誰能想到呢？說出去都沒人信。

老僕臉上笑意亦是散開，道：“我相信那孩子真不錯，先生歸心似箭了。”當初奉命去長安府時可是憂慮繁多，這才短短時日態度大變，“我這就收拾行李。”

老僕轉尚未邁步，門外有細碎的腳步聲，門被推開了。

“先生。”一個青小廝將一張紙條遞來，“剛送來的。”

老僕手接過遞給青霞先生，青霞先生在燈下展開，面微微一凝。

“怎麼？他們說什麼？”老僕問道，莫名有些張，“有什麼事不妥嗎？”

青霞先生笑了道：“沒什麼，大人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回長安城。”

不回去？老僕一怔：“那那邊...”

青霞先生道：“讓來京城進國子監讀書。”又一笑，“看來大人們也是這般念頭，明年的科舉勢在必得。”

他將紙條在油燈上點燃，扔一旁香爐中瞬時化爲灰燼。

“讓我寫信給。”

這樣啊...老僕鬆口氣，也笑了笑道：“也就先生你寫信能勸來了，別人怕是說不。”走到桌前研墨。

那個孩子嗎？的確是戒備心很重，青霞先生想著，不過，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只要給講清楚，不要騙.....提筆沾墨拂袖書寫。

豆大的燈在夜中搖曳，漸漸散去，東方發亮，尚且籠罩在一片薄霧中的皇城腳步聲迴盪，驚醒了沉睡的皇城。

看著晨霧中紅袍男人走近，廊下站著的太監宮齊齊的施禮。

“秦公爺到。”

聲如波浪推開了閉的殿門。

殿一陣忙，睡眼惺忪的小皇帝被抱了出來。

“昨日太累了，殿下今日起晚了。”大太監小心翼翼的解釋，又手小皇帝，“陛下快說...”

小皇帝道：“朕以後不賴牀了。”

站在殿中扶著玉帶的秦潭公嗯了聲，道：“今日上朝，不管他們說什麼，殿下只需要答一句話。再議。”

大太監忙俯看著小皇帝：“陛下可記住了？”

小皇帝點點頭嗯了聲：“再議。”

秦潭公微微一笑：“好了，上朝去吧。”

大太監便要手抱起小皇帝，秦潭公道：“大了，自己走。”

大太監忙收回手躬立一旁，看著小皇帝邁步向外走去才忙跟上，殿門外太監拉長聲調。

“起駕。”

兩聲淨鞭隨之響起，聲音不斷，這邊落下，前方響起，持續不斷，直向前朝大殿而去。

皇帝寢宮這邊恢復了安靜，秦潭公轉要走，殿外腳步響，秦太后疾步而來。

“娘娘不用擔心，陛下沒有誤了上朝。”秦潭公道。

秦太后道：“有哥哥在，哀家不擔心這個。”上前一步，神急切激，“七娘，到了吧？”

秦潭公看向殿外，東方天一點點脆亮。

“到了。”他道。

.....

.....

晨中，一把糠皮唰啦扔在地上，剛被放出籠的鴨一涌而上，籬笆小院瞬時嘈雜一片，婦人打著哈欠去窩蛋，猛地站住腳，噯喲一聲瞪眼看著籬笆牆外。

籬笆牆下種著一溜藤蘿，夾雜著花，此時秋末，綠蘿濃翠花豔黃中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人。

“什麼...”那婦人口道，待看到那人的臉，餘下的話便戛然而止。

人比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