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裡屬於讀書人的熱鬧，草棚外車伕也有自己的熱鬧。

“今日考試，大家參加的幾乎都騎馬了，我家爺不好，一個人坐車。”

一個聲音在旁傳來，同時有人噗通一聲坐下來。

“..哎，小哥，你哪裡人啊？怎麼做了乞丐？”

黃居當然不理會，腳面上小蟲子驚打著跑開了。

“大叔，他是從黃沙道出來的...”草棚的夥計端著一碗湯一盤走出來，“嗯..黃沙道的事說起來就複雜了...今天太忙了改日與大叔你說...總之大叔你離他遠點...”將湯放下，“你家爺給你的..”說罷忙忙的進去了，草棚裡招呼聲說笑聲更熱鬧。

齊嗖也不用筷子，用手拿起盤子裡大塊的一撕，久煮浸的滷滴落，香氣更濃。

“....不是我家爺窮小氣捨不得請大家去城裡的大酒樓吃...有時候這種鄉野小店更有風味。”齊嗖說道，將撕開的一塊遞給黃居，“就比如這熬爛的牛...你嚐嚐，好吃得很呢。”

黃居當然不接，將頭埋在膝頭，的確很香....香到讓他甚至想起了小時候，那些已經久遠的消失的關於吃喝的記憶。

齊嗖沒有勉強，也沒有不悅說什麼，左右兩手將都塞進裡大嚼，從黃居邊探看向草棚裡，草棚裡一羣人不分年紀都正端起大碗舉杯共飲。

“讀書人也會大碗喝酒大口吃呢。”他說道，又低頭端起面前的茶湯，嘆口氣，“我家爺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很奇怪，趕車的時候不讓我喝酒，說什麼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怪怪的話，這茶湯配滋味就差了。”說罷一口飲盡，恍若飲酒，咂咂暢想。

“其實你年紀不小了....隨便做些什麼就能養活自己。”

“..你想做什麼？...”

齊嗖坐在黃居邊一邊吃喝湯一邊說話，黃居始終一言不發，齊嗖也不以爲意，自顧自說的熱鬧。

大路上考生們不斷的經過，看到草棚這裡有含笑看一眼過去的，也有下來進去喝完酒說笑兩句的，日漸漸傾斜...

“看看我家爺的人緣多好....解元公呢....讀書就是好啊。”齊嗖坐在地上看著草棚裡嘆，又看黃居，“小夥子，你要不要讀書？”

黃居沒有理會。

大路上有噠噠的腳步聲，伴著聲歡喜。

“居哥哥。”

齊嗖就看到石頭一樣的黃居了擡起頭，他也跟著看過去，大路上站著一個小孩子，形瘦小像是隻有六七歲，穿著綠衫小黃，前發齊眉扎著小辮子，其上纏繞著五線.....正是如今小們常見的打扮。

年紀小，形容算不上多好看，但乾乾淨淨幾分可。

誰家的孩子？

黃居似乎也沒認出來，看著跑來的小孩子沒說話。

小孩子在他面前站定，笑嘻嘻的展手轉個圈。

“哥哥，你看，我的服好看吧。”道，又抓過小辮子給黃居看，“看，好多彩繩...那個婆婆可會梳辮子了...我的頭髮被剪去了好多，還能給我紮起來...”看著黃居笑的眼睛瞇起來，“婆婆說了等再長些能給我梳更好的。”

黃居看著嗯了聲。

小容看了眼齊嗖，齊嗖對笑了笑，端起茶湯哧溜喝了口，往一旁挪了挪，小容便在黃居前蹲下，從懷裡拿出一個大紙包。

“哥，你了吧？...好幾天沒吃什麼了...我給你帶了吃的。”

打開來舉到黃居面前，齊嗖探頭看道：“蛋餅，藕糖，桂花香糕...都是好東西啊。”

小容對他嘻嘻一笑，不答話不驅趕更不說請他嚐嚐。

黃居手接過低著頭慢慢的吃，小容蹲在他面前拄著下一面看一面講進了城都做了些什麼。

“...找了好些鐵匠，鐵匠說只要娘娘和府同意了就很容易就卸下來...一點都不疼...”

“...然後洗了澡洗了頭換了新裳....還有大夫來給了藥又讓吃了藥....”

“...住在一個大院子裡，有幾個伯伯婆婆....”

說著又向黃居面前挪了挪，低聲音。

“而且不限制出...”看向黃居眼睛亮亮，“我以爲會被關起來，其實不是的，婆婆說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出去的時候說一聲記得回家來就好....哥，所以你也去那裡吧，隨時都能出來.....等那個人，一點也不耽擱。”

黃居低著頭吃完了兩張蛋餅，又起藕糖在手裡慢慢的看.....陌生又有些悉，他出舌頭小心的了...甜啊。

“不。”他搖頭說道。

小容無奈，又想到什麼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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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問了，這個慈局...府特意收留我們的地方這個...可以讀書，可以學技藝，大家想學什麼就學什麼，不用花錢...”

手拽了拽黃居的袖。

“哥，可以讀書呢，可以學好多東西，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做自己想做的事，學到自己的本事，過好日子...比學什麼殺人不好的多？這纔是他們最好的機會最好的出路，要抓住的是這個呀。

齊嗖眼睛也一亮：“啊讀書好啊，像我家爺那樣，考科舉中狀元，真是風無限....”又咂咂，“讀書讀不好的話，學車也好啊，像我這樣做個車伕，吃喝也是不愁...”

話音落一旁腳步聲以及說話聲傳來。

“齊伯。”

薛青走過來，手裡拎著一壺酒，齊嗖和小容都看過去，只有黃居低著頭慢慢的著藕糖看都不看一眼。

“爺。”齊嗖站起來道。

薛青將酒遞給他：“你先回去吧，我和同學們吃完了直接去見青霞先生。”

齊嗖應聲是接過酒樂顛顛的走開了，薛青看向小容和黃居，小容也正好奇的看著。

“...讀書是很好的，適才聽別的考生們說，君子試在黃沙道大獲功，府會立君子學堂。”薛青和氣說道，“你們都可以去讀書，府不會收你們的錢，你們這些人也都是良民之了，將來可以科舉。”

小容啊了聲高興道：“真的嗎？”

草棚的夥計在後探頭：“怎麼不是真的！這可是解元公。”

解元公是什麼小容不知道，但知道怎麼讓人高興，眨著眼星星亮啄米的點頭。

薛青看著又看看黃居：“你們年紀還小，讀書正當時.....好好讀書吧。”說罷轉走開了。

小容著小辮子，聳聳肩看黃居。

黃居已經將一塊藕糖認真的吃完了，又起一塊桂花香糕，想了想放下來，將紙包合上收起來，竟然是不吃了。

小容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這分明還是不肯走，嘆口氣：“哥，你怎麼就想不開呢？”又拍拍膝頭，“你把這個吃了吧，我明日再給你送來。”說罷起，“我要走了，免得古婆婆著急。”吐吐舌頭眼，“我現在要討歡心...歡心了我才能過的好。”

黃居嗯了聲，小容也沒有什麼不捨得蹦蹦跳跳走了，很快消失在夕下的城門。

那邊薛青等人也走出了草棚，薛青看了眼還蹲在原地的黃居。

“薛青，走了。”柳春在一旁喊道。

薛青應聲收回視線跟上他向城門慢步走去，張雙桐等人則馬，一衆人說笑著而去。

黃居低著頭聽著邊嘈雜馬蹄腳步，看著青衫角翻而過，嘈雜遠去，暮籠罩。

......

......

霞中，黃沙道舊地一凹陷四周圍滿了黑甲衛，嘩啦一聲響，位於中間的陷坑跌落，沙石木板。

一隻手從其中出一塊木板對著霞轉端詳其上破裂的痕跡。

段山道：“好像是被人砍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