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在暗夜裡狂奔，似乎與夜融爲一，左轉右轉對這裡似乎悉無比，漆黑的夜毫不是屏障，有石頭滾過的聲音從一個方向傳來，兩個疾奔的影立刻轉過去，暗夜的地上似乎突然豎起一道黑牆，兩人在牆邊停下來。

“篤大人。”貨郎道。

有人嗯了聲，聲音有些低沉。

妙妙撲到他前，道：“篤大人你沒事太好了。”

篤道：“沒事。”看向他們，“青子爺呢？”

妙妙垂下頭，道：“...我們沒有等到青子爺。”

貨郎也低頭道：“..沒來。”又忙擡頭，“我還以爲在你們這裡..會不會出什麼危險了？這裡埋伏太多..”說著就轉，“.我這就去找..”

竟然沒有來？還以爲在斷後或者三人分方向跑，如果沒有出現的話..篤默然一刻，道：“不用，應該不會有危險...”

話音未落有人從暗夜遠躍來，嘩啦一聲停在衆人面前，沙土濺起，可見來勢匆匆。

“左膀右臂也在。”他啞聲道。

此言一出原本安靜的夜浮低低的驚歎隨之而起。

“那個左膀右臂嗎？”妙妙掩道，將驚呼聲下，“傷了陛下的那個南海殺手？不是一直做秦潭公的護衛，竟然把他放出來了！”

貨郎道：“怎麼會這樣，我們沒發現他的蹤跡啊...現在就在這裡嗎？”

篤沒有說話擡腳邁步。

“大人。”衆人低聲詢問，有些焦急，“..現在形勢不利。”

四周兵馬圍殺，本就形勢險峻，如今再加上左膀右臂....

篤的腳步未停，道：“公主殿下還在。”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頓時打個激靈，貨郎更是啊的一聲：“該不會左膀右臂抓了公主殿下！”

再無疑慮，人牆滾彙集。

篤道：“這次我不要殺人，我只要公主殿下活著。”

先前他們以殺人爲目的戰，現在不殺人，而是以自己的死戰要換的公主殿下的安全，人牆齊聲低喝如滾雷，貨郎和妙妙亦是肅整了形，拔出各自的兵，滾雷化作傾盆雨的時候，又有人從前方疾奔而來。

“左膀右臂..死了。”

.....

.....

雷霆滾滾如雨，籠罩了這片荒野，那是無數人馬凝結到此，夜依舊如墨，雖然在這如墨的夜裡已經進行了幾番你死我活的慘烈廝殺，但其實對長夜來說只是瞬息，人的生死其實也是瞬息間，一呼一吸就結束了。

火把陡然點亮，照的人炫目，習慣了黑暗突然不習慣明瞭。

“左膀右臂大人？”

一個黑甲衛審視眼前站著的人，火照耀下他神驚訝，又幾分小心翼翼的喚道，似乎唯恐驚擾這個男人。

在他面前站著的男人形微微傾斜，手裡拄著一隻劍，白髮披散遮住了面容，頭低垂恍若睡著了，只是衫如同洗完後被人扭幹一般捲曲在他上，溼淋淋的滴滴答答....一隻手過來接住滴滴答答的水，在手指上一捻，黏黏糊糊拉開了。

滴滴答答的不是水，是。

段山擡頭，白髮飄飄下一張枯皺的老臉如同服一般扭曲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口鼻雙眼都有還在涌出，彙集到下沿著咽散開溼了衫....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左膀右臂...不過我都要認不出來他了。”他說道站起來，看著倚著劍而立的男人，這倒是左膀右臂最喜歡的姿勢，“魂飛魄散骨碎爛噴瀉...”他手輕輕的在左膀右臂的肩頭一推。

嘩啦一聲，左膀右臂就如同瓷碎裂一般倒下癱一片，饒是見慣死人的黑甲衛也忍不住後退一步......這是經歷了什麼樣的慘戰啊。

“慘倒不算慘，只是痛苦一些。”段山接著說道，手要掀起左膀右臂的角，角似乎嵌了皮，一隻手竟然無法剝離，段山乾脆蹲下來出兩隻手..

“小心有毒...五蠹軍中有用毒高手...”黑甲衛道。

段山沒有遲疑兩隻手將一塊角掀起，道：“對戰到這種程度的人，是不會用毒的...左膀右臂不需要，能殺死他的人也不需要，毒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火把湊過來照亮角下的....一團團一片片....

黑甲衛道：“這是...”

“拳印。”段山道，沒有再撕裂衫，視線在左膀右臂的首上掃視，“怪不得沒有外傷，連衫都沒有幾乎沒有破碎...原來是用拳頭打的...。”

黑甲衛道：“這不可能，篤是很厲害，能與左膀右臂一戰，但絕對不可能把左膀右臂活活打死，更何況篤一直在我們的包圍中，本就不可能接近左膀右臂大人....左膀右臂大人也不會貿然出手，他是等他們進地宮時再手的。”

段山道：“不是篤？”那這裡還有誰能如此厲害...他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手向左膀右臂的咽...作急切蹲在原地都沒顧上起，以至於整個人都幾乎要撲在左膀右臂的首上..噗嗤一聲，他的手探進了首的咽。

一陣涌涌淹沒他的手。

黑甲衛不由上前，道：“怎麼？”

段山將手擡起，整個手掌都滿是，火把下很是駭人：“我錯了，不是打死的，還是一招刺死的...”他看著眼前的首，手掌探抓過，整個咽出來，那裡有個模糊，“果然又是他。”

黑甲衛聽得不解詢問是誰。

“殺死宗周的兇手。”段山站起來，看著黑甲衛，“原來不是篤。”又搖頭，“大人，看來你們對五蠹軍也並非是那麼瞭解...”再看向四面漆黑的夜，“原來五蠹軍中還有這麼一位高手。”

黑甲衛出後的長刀。

“不要管什麼地宮了，給我砍掉他們的頭！越多越好！”

一時間應喝聲如雷滾滾，不僅在這裡遠四面都隆隆響起，整個暗夜都被籠罩。

.....

.....

“不知道是誰殺了左膀右臂...說是我們的人。”

看著面前彙報的探子，篤等人再次陷一片沉默。

“我們的人...誰能單槍匹馬殺了左膀右臂？”貨郎喃喃，自己人是最瞭解自己的人，作爲團作戰的軍士，對付一個殺手自然不懼，但要單獨殺死一個殺手卻沒那麼容易，更何況那是左膀右臂，整個五蠹軍中能與之一戰的也只有篤了。

“另有高手來幫忙？”有人低聲猜測。

貨郎搖頭：“我這幾天都盯著呢，除了我們就是他們，本沒別人..現在大家都在呢。”

妙妙忽的道：“公主殿下沒在。”

此言一出現場凝滯。

貨郎道：“妙妙姐你什麼意思...你該不會說是公主殿下殺了左膀右臂吧...”他乾笑起來，那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怎麼可能...雖然據說殺五個黑甲衛。

沒有人應和他的笑，笑很快也就停下了，現場再次沉默。

“大人，他們所有人馬都了。”有人來報。

那就是說他們沒有抓到兇手...更沒有抓住公主殿下，如果抓住了帝姬，就沒有再追殺他們的必要了。

篤道：“迎敵。”握住手中的長刀步，又停下回頭，“與之周旋引走。”

不是死戰也不是殺人，而是拖延引，後諸人再次齊聲應是，不管是探路前鋒還是敵設伏或者截路阻擊斷後，五蠹軍都言必行行必果。

馬蹄腳步在地面上奔走碾，喧囂聲火把亮來來去去，漸漸的歸於平靜，耳邊只有蟲子在沙土中游走的沙沙聲，嘩啦一聲，薛青從地下被人舉著探出頭，大口大口的呼吸，但旋即又大口大口的吐。

一隻手從後出來再次掩住的，有些生猛又有些笨拙，並不是要阻止說話喊，只是想阻止吐。

薛青向後倒去，靠在一人上，著與沙土一般溫熱的軀，微微仰頭，暗夜裡可以看到頭上一雙閃著幽的眼。

道：“我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