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維是個很熱的人,尤其是對朋友。他與阮鴻飛是穿開的,覺得小胖子就跟他兒子是一樣的,故此對小胖子非常照顧。

在明湛邊的，除了有限的幾人外,還從沒人像馬維這樣對待他的。讓明湛找到了上一世損友的覺,他本就不是有架子的人,一口一個“老叔”喊的別提多親熱。

馬維指著羊鍋子說，“這是從西北帶來的羊,剩的沒幾只了，擱冰窯裡存著呢。西北羊跟江南羊不一樣,一點兒不，你嘗嘗。”

三人都喜食辣,明湛撈一筷子羊，先給他家飛飛擱碗裡，再撈，又給馬維夾一筷子，馬維嘿嘿直笑，對阮鴻飛贊道，“大侄子真是懂事理。”

阮鴻飛心狂吼，怎麼吃還堵不上他的啊啊啊！

明湛已經埋頭大嚼起來，果然味道不一般，又鮮又香，滿辣油吸溜著道，“怪不得那個‘鮮’字右半部擺了只‘羊’呢，可見世上最鮮的東西，除了海裡的魚，就是西北的羊了。”

“這話中聽！”馬維道，“西北的羊都是滿地跑的，這也筋道。唉，可惜地方窮。”

“這老叔你就不如我了，”明湛嘩啦倒一盤子羊片進去，攪弄攪弄，說道，“各地有各地的好，如江南，為何富庶？第一，魚米之鄉；第二，綢產地；第三，經商的人多。像西北，靠種地是不的，首先，老天爺不賞飯，氣候不好，土地也不如江南。”

再撈半碗羊，明湛甩開腮幫子，吃相相當的豪放，刁著筷子說，“那就得著手兩點，西北雖風沙大，也有自己的特產，拿羊來說，就比中原或是江南的好吃。我們就可以打一個告示，讓中原江南都以吃到正宗的西北羊為樂。”

馬維搖頭，並不信服這個，“你說的容易，莫非中原跟南人都是傻的不，南人粘上兒比猴還呢，一般人可鬥不過他們。”

“這個你得會想辦法。”明湛張咬住阮鴻飛給他剝的蝦子，曖昧的一飛眼兒，了，就想過去親香一口。只是礙於有個萬瓦大燈泡在側，明湛只好以他亮亮的小眼神兒在他家飛薄薄的紅上描繪了一翻。

阮鴻飛勾起薄，不甘示弱，眉眼含笑的與明湛打了一番眉眼司。阮鴻飛的道行，哪怕明湛倆輩子加起來都不夠看的，流氓不反紅了臉。

不知怎地，馬維就覺得室的氣息陡然熾熱了許多，松一松領扣，嗨歎一聲，“這吃熱鍋子就是容易出汗啊！看大侄子這臉熱的喲，沒外人，把外頭的棉襖去一層！來，大侄子嘗口西北的燒刀子！那個，接著說，接著說。”這不認生的大炮勁兒真跟你爹一樣啊！想當初，阮鴻飛同學年時就是這樣狂的不著邊兒的德行！

明湛搶了馬維手裡的酒壺，連連道，“我是晚輩，我把盞我把盞。”

“唉喲，真是龍生龍，生啊，”馬維舉杯讓明湛斟滿酒，贊歎道，“你這機伶勁兒真跟你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是那是。”明湛給阮鴻飛倒了一盞，調皮的眨眨眼。阮鴻飛故意冷哼了一聲，拿出架子訓斥道，“你老叔只是客氣奪你幾句，別笑得跟羊角瘋似的，找不找北了啊你！”

“可不是客氣，我是真心喜歡這孩子。”馬維極力申明，“不但長的有福，行事也好。”

明湛聽到“有福”二字，角微微了一下，舉杯道，“來來，喝酒喝酒。我跟老叔頭一遭見，這第一杯酒，就祝老叔做大發大財。”

馬維一口幹了，夾了一筷子菜心往湯鍋子一滾，口道，“不用做大發大財，只要老叔能平安的回西北，就是有福啦。”

“老叔，你怎麼這樣說呢？”明湛壞笑，趁機套馬維的話兒，“我從帝都來也知道太子去西北了，眼瞅著老叔家的富貴就來了，怎麼這樣頹喪？”

“唉，大侄子啊。”馬維一聲長歎，拍了拍明湛的肩，“你年紀還小，不懂朝中的事。/非常文學/吃吧，看這鍋子都滾了！”還嚴實。

阮鴻飛慢調斯理拆馬維的臺道，“你老叔是擔心太子不好伺候。”

馬維臉上一囧，對兄弟不滿，“你跟孩子說這個幹嘛。”

“老叔，我說你想太多了。”明湛瞪著眼睛，一臉懇切的說，“這個時候，太子去西北那也是示好來著，怎麼會不好伺候？”

“這話不對。”馬維骨子裡好像是嶽飛附了，說道，“說起來，我家雖是武將出，其實到祖父時已經不帶兵了。家裡就一個爵位，子弟中無特別出眾者。先帝時重用方皇後的娘家靖安公，後來，皇上登基，才提拔起家父。這十大幾年，西北軍是皇上一力打造出來的。掌兵過久是大忌，皇上對馬家信任。太子就難說了。不過，太子是君，我們是臣，俗話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我家裡掌著兵權，更不能張狂。”

“是啊，這才一上臺，就南北調來調去的。”阮鴻飛那一臉的義憤填膺，哪怕明湛借了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一分假來。厲害，他家飛飛能綁架他倆爹，果然有一手啊！就見阮鴻飛“啪”的一撂筷子，帶了三分憤慨道，“且不說將士們千裡跋涉的苦，就是這翻鬧騰，瞧著就不是好相與的！”

明湛眼皮子開始跳，這倆人不會是商量好的要一唱一和的趁機罵他一頓吧？！

馬維半點兒不領阮鴻飛的，說道，“行啦，你好不容易得了太子的看重，不為你自己，你也得為大侄子想想。莫非讓大侄子也跟著你姓杜？再說，我覺得太子不賴，英明的！就說前頭那個，嗯，那個宋總督給太子送王八的事兒，太子就沒上那王八的當！嗨，哪個新君上位不得有點兒作呢，有作總比沒作強。我是寧願跟著個明白的皇上，也不願在糊塗人手下做事。只要太子腦袋清明，總能看到馬家的忠心。掌不掌兵是小事，有這爵位，子孫後代總無憂的！”

“老叔說的真通。”明湛又給馬維倒酒，“來，老叔，這酒可真夠勁兒啊。您多喝點兒。”

“切，臭小子，這壞勁兒也跟你爹像。”馬維大手在明湛腦袋上一通，笑問，“想把你老叔我灌醉啊？”

“我哪兒有這野心哪。”明湛眼睛含笑的說著奉承話兒，“我爹早說了，論念書您不及他多矣，不過，論喝酒他也不是您的對手。更何況我了，我是有名的三杯倒。省得人給我下蒙汗藥了，三杯酒下去睜眼就是第二天早上。”

馬維哈哈大笑，痛快的再飲一盞，看阮鴻飛一眼，得意對明湛道，“你爹說的話沒有多對的，不過，這句話還是很對滴！”

明湛眼明手快的再給馬維斟一盞……

最後，馬維醉的站都站不穩了。人都說酒後見真，老話果然是有些道理滴，他拉著阮鴻飛的手不停的絮叨，“兄弟啊，我的兄弟啊！我知道——我知道你了不苦、不罪——”

“好了，回去歇著吧。”阮鴻飛並不想多提往事。

不過，這些話似乎埋在馬維心中很久，久到已經紮了，不吐不快。馬維的握住阮鴻飛的肩，額角青筋浮暴，雙目掙的通紅，口似有千萬種緒在翻騰掙紮。良久，馬維一聲喟歎，高聲嘶吼道，“好兄弟，你沒錯！你沒錯！”

明湛瞅一眼阮鴻飛的臉，撲過去死命將馬維拽開，直接把人往外推攆，“睡覺去睡覺去睡覺去。”

馬維似擱下了一樁心事，跌跌撞撞的扶著親兵走了。

阮鴻飛那雙飛魂奪魄的眼睛中似有流一閃而過，明湛仔細覷他神，阮鴻飛回視他，並不說話。明湛過去摟住阮鴻飛的腰，“要不，我抱抱你吧？”

“你能抱起我了？”

明湛認真的說，“我在帝都練了好些日子。”

“都怎麼練的？”阮鴻飛有些好奇。

“我讓他們做了個與你相仿的木頭人，每天早上要抱半個時辰呢。我連伯父都一把能抱起來。”

聽前半段阮鴻飛還用，後一句直接心窩子了，狠狠一把明小胖的屁，明小胖疼的嗷嗷兩聲，就聽阮鴻飛道，“回去睡覺！”抬走了，明湛忙跟了上去，死皮賴臉的拉住人家的手。

明湛其實有幾分羨慕，梳洗後側躺在床上對阮鴻飛說，“馬大傻對你真是好，我就沒這些朋友。唉，人這一輩子，不用多，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就值了。”過一時，又自己傻樂起來，著阮鴻飛的肩咕咕的笑，“不過，我雖沒這樣的朋友，卻有這樣的老婆。”

阮鴻飛長歎，“見了你才知道什麼是蠢人有蠢福。”

“飛飛飛飛飛。”

阮鴻飛雙手枕腦袋下面，問明湛，“是不是皇上擔心我反水把你賣了，才讓你過來的？”

“有這麼一點兒。要不是這樣，我哪裡出得來呀。”明湛腦袋枕著阮鴻飛的肚子，腳擱牆上，橫躺，他倒是半點兒不介意。忽又想起一樁正經事，連忙翻躺正，問阮鴻飛，“來時皇，嗯，伯父還給我一些人的名單，可能是他放在江南的釘子，讓我一並排查，看看哪些人已經叛變了。哪些人還可以用，叛變的都理掉呢。”

對於明湛的坦誠，阮鴻飛有那麼一點點兒的好了，問明湛，“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我的份，在帝都有些不相宜……何況……”

明湛聽這口氣直覺阮鴻飛要變卦，騰的坐起來，怒吼，“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回帝都啦！說！是不是被哪個小妖勾搭住了！你這個不老實的家夥！長得好看的人就是花心！你對得起我的！天打雷劈的壞蛋！”

他一句話沒說完，明小胖就炸兒了，阮鴻飛實在不了明湛的大嗓門兒，忙道，“你多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又是一聲獅子吼。

阮鴻飛閑閑的說，“我這張臉，帝都認得的人不。巧之前又幹了綁架皇上、王爺的事，我回帝都莫非也要天天上一層別人的面皮。”

“哦。”明湛松了一口氣，不放心的揪著阮鴻飛的領問，“你在外頭沒胡來吧？要讓我知道你敢背著我找別的妖，我可饒不了你！”

“那個，回帝都的事你不用擔心。你不是先帝的兒子麼，到時我來安排，給你恢複份就行了唄，這有什麼難的。”明湛道，“伯父他們那裡我來搞定。”都當家做主了，難道還要看別人的臉？再說了，明湛覺得怎麼說也是他倆爹先對不起他家飛飛，後來哪怕他家飛飛報仇，其結果也不能全怪他家飛飛。“不過，你可不能再用那個名子了。對了，你怎麼姓杜的，姓杜的時候，你什麼啊？”

“杜若。”明湛能為他考慮此至，阮鴻飛的眼睛清粹的像融了鑽石的晶一樣明亮，“在外走，隨便用了這個名子。”

明湛恍然大悟，“哦，就是那個海盜頭子啊！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說著一只手不老實的進阮鴻飛的細綢衫，擰一把人家的首。

阮鴻飛沒料到明湛竟然用“擰”的，痛的一皺眉，“蠢材。你輕點！”

“誒，我看是不是在做夢啊！飛飛，當初你怎麼不搶了我就跑呢。”明湛比劃著，興的臉都有些發紅，“就像書上說山大王搶寨夫人一樣，我聽說你在海上神氣不得了啊。”

阮鴻飛不客氣的打擊明小胖，“當初我也沒想著你這小胖子窮追不舍的。”

“怎麼，你以為騙我一片癡心就完了？”明湛在阮鴻飛上，咬他臉一口，阮鴻飛吃痛皺眉，明湛說，“把這張皮揭下來，我不想啃別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