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姬蘅不再會回來的時候,葉世傑爲姜梨的未來到擔憂,但同時,他也不問自己,這會不會是上考驗他的機會?也許他一直照顧姜梨,終有一日,他們之間,也能生出別的結果。
但誰也沒想到,不等別人來,姜梨就決絕的將自己的後路全部堵死了。發誓終不嫁,於是葉世傑的最後一卑微的願也就破滅了,他知道自己不再有機會,這一生,只能做姜梨的兄長。
可他仍不明白,姜梨何以會這般喜歡姬蘅。是因爲姬蘅的貌?下人無數,姜梨也不是那般淺之人?是因爲姬蘅的地位?殷家當初的地位也不低。至於人品格,姬蘅更是無比糟糕,葉世傑只能確定,姜梨和姬蘅之間,有一些只屬於他們對方的過往,就是因爲那些過往,才讓姜梨的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轉移。
他對姜梨的這句話,固然是真心爲了姜梨著想,但也存了自己的私心,只是看到姜梨眼睛的時候,葉世傑覺得,自己的這點心思,可能姜梨早就已經知道了。
“表哥,你也覺得姬蘅不會再回來了嗎?”姜梨輕聲問道。
葉世傑沉默,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
“可我總覺得,他會回來的。只是路上耽擱了點時間。”姜梨微微一笑,“雖然等待是很漫長,不過在他沒有喊停之前,我都會一直等著他。至於未來的日子輕鬆不輕鬆,我只知道,如果我忘了他,纔是真的不會有快活的日子。”
葉世傑心中長長嘆息一聲,姜梨的倔強,他們所有人都是領教過的,他早該知道如此,所有人番勸過,姜梨不以爲然,換了他難道結果會有什麼不一樣麼?當然不會。
“表哥現在是還沒有遇到那個人。”姜梨笑道:“等表哥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子,就會明白,有時候,用一生來等待,其實是一件很好的事。換做是表哥面對與我同樣的況,表哥也會做如此的選擇。當然,我希表哥永遠也不會遇到如此況,順利就好。”
葉世傑神複雜的看向姜梨,含笑著他,的目裡,又恢復了平日裡慣有的從容和淡定,不再像剛纔發現那般崩潰脆弱了。如初見時候,從未變過,但他卻從最開始的敵視嘲諷,到慢慢的傾慕。
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也早已不清楚。也許是在爲桐鄉薛懷遠仗義執言的時候,也許是面對葉明煜笑的開懷的時候,甚至更早,從他在街道上被司纏,陌生的從人羣中走出來,擋在他的面前,不不慢,有竹的幫他化解窘境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了。
差錯,到底輸給了時間。
而姜梨果然蕙心蘭質,明白自己的一切心思,剛纔的那一番話,也是委婉的拒絕,並且希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只是……葉世傑苦的想,倘若真的姜梨要等待姬蘅一生,他是否也要這樣無的等待姜梨一生呢?是真的如姜梨所,這不過是年時候的癡,等到有一日,他遇到了自己生命裡真心喜的子,這些便爲過往,不值一提。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癡爲執念,也如姜梨一樣,一生守著一個虛無的永遠不會回頭的影子,誰也看不見。
沒有人能預料得到未來,他和姜梨都不例外。也沒有人能控制得了,他也放棄了。
就這樣吧,且走且看,至他應當覺得滿足,還能有機會在這個夜裡,看到生鮮活的姜梨,和在這裡話。
“表哥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姜梨笑道:“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是啊,”葉世傑看向遠方,夢囈似的道:“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一切到底還有新的希。
……
第二日一早,姜梨起得晚了些。
昨夜裡,因著遇到了葉世傑,又在外面了會兒話,姜梨睡著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不過是新年,所以白雪和桐兒也沒有醒,新年嘛,一切都值得寬容。
姜梨隨便吃了點東西,走出屋門外,昨夜後半夜雪又下的很大。清風和明月正在院子裡掃雪,饒是如此,走出院子,一腳踏進去,雪也幾乎可以沒人的半截膝蓋。
姜梨聽到花圃那頭傳來聲音,就往那邊走去。剛走近便怔住,只見趙軻和文紀立在那邊,正和司徒九月著什麼。司徒九月背對著姜梨,趙軻卻是先看到了姜梨的影子,了一聲:“二姐。”
姜梨沒有回答他,目看向花圃裡,徹徹底底的沉默了下來。
整個花圃裡,大約是經過昨夜的大雪,所有的花幾乎都不住肆,徹底的被摧殘。一些埋在了雪裡,一些出在外面,卻也是東倒西歪,七零八落的樣子,看著十分悽慘。
國公府裡的花,或者是珍惜的毒藥草,本就貴,原先被姬蘅千里迢迢的弄到國公府,讓人心侍弄著。長得花團錦簇,煞是喜人。裡面的花也是一年比一年多,正因爲如此,司徒九月才能在花圃裡找到煉毒的原料。
金吾軍班師回朝,姬蘅戰死沙場以後,據姬蘅之前的叮囑,整個國公府都送給了姜梨,自然也是讓姜梨來打理這片花圃。姜梨並非是花匠,從前侍弄花草,也是在桐鄉侍弄那些平常花草,毒藥草如何呵護,是真的一竅不通。不過好在原先的花匠還在,一直幫著。姜梨也經常去花圃裡幫忙,好像只有這樣,便能沖淡心中的悵惘,給自己找些事請做。
然而今年燕京城的冬格外冷,風雪也格外大。昨夜下半夜裡,風雪十分急促,衆人都沒有察覺,這些雪幾乎把整座花圃都埋掉了。司徒九月等人今日一早發現,便立刻讓人趕除雪,饒是如此,似乎也回乏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片繁盛荒蕪。
姜梨蹲下,出手去撿起泥土上一朵花,這花瓣上還帶著霜雪,已經被碾的不形狀,依稀可以看得清楚原先漂亮的桃。姜梨捧著那隻花瓣,看向司徒九月:“這些……已經沒救了麼?”
司徒九月搖了搖頭。
“這些藥草本來就不容易找到,生長環境也十分苛刻,燕京城的氣候本就不適合它們在這裡生長,是姬蘅這麼多年一直花重金想辦法創造環境。但是今年實在不行了,燕京城一年比一年冷,這些藥草熬不住的。都斷掉了。”司徒九月的聲音裡,也很是惋惜。
雖然姬暝寒死後,這片花圃似乎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但是有這座花圃在,司徒九月煉毒也方便了許多。而且從某種方面看來,花圃的確爲國公府增不,令這座府邸充滿了仙妖之氣,令人嚮往,而如今的一場風雪,就像是昨夜的夢被驚醒,留下來的只有清醒的真相。
對做夢的人來,總歸十分殘酷。
姜梨不知道什麼,好像自從姬蘅走後,這裡就一點一點的失去了生氣。即便葉家人和薛懷遠他們住進來,每日吵吵嚷嚷,好像很熱鬧,但總覺得缺了什麼。彷彿這座府邸也知道自己的主人不會再歸來,就這麼頹敗下去。
看著慢花圃的悽清,只覺得這是十分不好的預兆,便站起,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這片花圃埋了吧。把這些花埋了,等開春了,再種。”
司徒九月驚訝的看著:“再種?”
“姬蘅只有兩個好,”姜梨慢慢的道,“一是賞花,二是看戲。他把國公府給了我,倘若我把這裡弄得灰撲撲的,他這樣挑剔的人,見到了定然要不喜。況且有些,增添點熱鬧也好。”
司徒九月就不做聲了,姜梨既然這麼,也沒法再什麼,更何況,如今國公府都是姜梨的,姜梨想怎麼樣做,自然可以怎麼樣做。
“不過,”司徒九月指了指另一邊,“這些花都死掉了,那棵樹還活著。”
姜梨循著的作過去,便見花圃中,還生長著一棵樹。這是一棵梨樹,是那一日夜晚,從姜府到了國公府,看見姬蘅在種,便自己上前,和姬蘅一起種下的。
走到了樹邊,樹長高了許多,從稚的樹苗,長得拔,很有些亭亭玉立的樣子。可能再過不了多久,它就能繼續長高,長大,到了夏日,它的枝葉繁茂,爲一片綠蔭,來年春日,再長出潔白的花朵。它就在國公府裡慢慢長大,從姬蘅活著的時候開始生長,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姜梨手向了樹幹,樹枝上也堆滿了積雪,把樹得有些歪倒,姜梨拂去那些積雪,它便像得了輕鬆似的,越發的高了一截。正在這時,姜梨的手下,到了一個凹凸不平的東西,覺到好像是什麼人刻上去的東西,便凝眸一看,這一看,眼圈頓時紅了,險些要掉下淚來。
那上面的字跡悉,正是姬蘅的字跡,大約是用劍尖鑿刻:二十八年春三月,與阿貍手植。
彷彿能過這行字跡,看見紅的青年半跪在地,拿劍尖一字一句的鑿刻,他神認真,琥珀的眸子被月映的專注,角噙著笑意,不勝收。
這對當時的姜梨來,只是一件事,但卻被他放在心上,還認真紀念,彷彿在他的人生裡,這是一件值得記住的大事。
他……怎麼這樣呢?
姜梨背過去,眼淚一瞬間掉下來,沒泥土裡面。樹在風裡微微,溫又不解,的心裡,酸的出奇。
平復了好一會兒,姜梨才轉走了出去。想或許這也是姬蘅留給的東西,這棵他們一起種下的梨樹,將會代替姬蘅,一直陪在邊,度過無數個春秋。
姜梨走出來後,見到了院子外面的薛懷遠,薛懷遠打量著的神,似乎是有話要,姜梨怔住,問:“爹,出什麼事了嗎?”
薛懷遠連忙擺手:“沒什麼,只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爹請。”姜梨道。
薛懷遠拉姜梨在外面的石桌前坐下,才道:“我想著,新年已經過了,既然你日後都要留在燕京城,我們就先回桐鄉一趟。那邊的老宅子都理了,再和鄉親們打個招呼,算是告別,日後就不回去了。你看……”他探尋的看向姜梨。
姜梨倒是沒有多驚訝,薛懷遠之前就跟起過這個打算,姜梨也很贊同。還打算回去桐鄉以後,自己就再去七閩一趟,反正去七閩也要路過桐鄉。當即就道:“好。”
薛懷遠像是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阿貍,爹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旁人那些勸你的話,爹也不會,你心裡有數。不過你在哪兒,爹和阿昭就在哪兒,咱們一家人日後再也不分開了。不管你今後就一直呆在燕京城,還是去別的什麼地方,爹都不會讓人一個人。所以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做,別去管別人的眼和法,爹和阿昭都會理解你的。”
姜梨笑了,“我知道,爹。”
“那麼,咱們就計劃一下,什麼時候啓程好了。”薛懷遠道:“事不宜遲,咱們走的早,回來的也早。”
“爹,”姜梨打斷了薛懷遠的話,“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和爹商量。”
“什麼事?”
“等回了桐鄉之後,我暫且還不想立刻回燕京城,我想去七閩一趟。”
薛懷遠聞言,久久沒有回答。
“爹,我怎麼想,都沒辦法接,要我就在燕京城一直等待,我不是不能等待,但我總覺得,我還能做些別的事,只有我親自去找了,親自覺得沒有希了,我纔會死心。否則,我這一生,都會帶著這個憾生活。做人不應該憑著本心麼?這還是爹當初教我和阿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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