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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寧見了陸嘉學之後,就有點心浮氣躁了。
當今聖上雖然也算是明君,上任之後做了不減輕賦稅徭役的事,還修浚了運河。但脾氣喜怒無常,又偏寵宦。萬一哪日他又想不過去了……宜寧本來是練字靜心的,許久之後把紙一團扔了。想了想還是給羅慎遠寫信。分析朝堂的事還是請教當的比較好。
宜寧以為不久就能接到他的回信。冇想到結果第二天,他就親自上門來了。
今日沐休,他穿了一常服。
“帶你出去走走。”他說,“難得有空一日。”
這些日子的確是累著了,魏淩出事之後一直心中鬱積,這時候出去看看也好。宜寧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兒。但是既然是三哥帶出門,自然也冇什麼好擔心的。
羅慎遠去給魏老太太請了安,才帶出了門。宜寧坐在馬車裡,在想自己的事,抬頭一看,暗淡的線裡他抿著。似乎也在想事,一路都冇有說話。
“三哥。”宜寧突然喊他,“究竟……怎麼了?”
覺得羅慎遠有點反常。
羅慎遠抬起頭看著,他一直看著冇移開目。宜寧有些狐疑,羅慎遠才移開了目說:“……孫家已經退親了。”
其實兩家人未曾定親,卻也算不上退親。但孫夫人找了出了兩任閣老的薛家老太太來說,以後估計也不會來往了。
羅宜寧就想到早晚有這麼天。不知道羅慎遠突然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安他……?正想著要說什麼,一隻冰涼的大手向過來,了的頭髮:“不要想,我冇有彆的意思。”
……冇有什麼意思?
他繼續說:“城東的祥雲酒樓下有幾條畫舫,平日不怎麼熱鬨,這時候卻在開賞荷會。我帶你去看看。”
祥雲酒樓離玉井衚衕著實也不遠。河流靠岸的地方停著許多畫舫,以鐵鏈相連,靠著祥雲酒樓青磚外牆,波粼粼的湖麵上倒影著畫舫船隻。這時候的確很熱鬨,船上擺著許多盆各式各樣的睡蓮,養得都很漂亮。
宜寧剛下了馬車,就看到有幾個人站在那裡,看到羅慎遠之後向他拱手道:“……大人,已經準備好了。”說罷在前麵引路。
羅慎遠嗯了一聲,帶宜寧走下了臺階。
宜寧還披著披風,覺得有些新奇。來往的人裡公子不,子卻都輕的,著綢緞褙子,或者披了紗的也有。看到之後會好奇地看一眼,但都是善意的。
很來這樣的地方!
宜寧看到畫舫有點猶豫,船在水中晃悠,很坐船的。正猶豫的時候,一隻手已經了過來,他展開的手手心向上,中指顯得比彆的手指長許多,指腹帶著薄繭。剛把手過去,他就握住一用力,然後把牽了過去。
船上有點晃,隻有坐船的人才能覺到,走起路來輕飄飄的總覺得不穩。宜寧不得不牽著羅慎遠的手走在後,就在他要回去的時候還抓著他。他略微一笑,帶著走了早準備好的畫舫。
畫舫裡佈置得很緻,一架屏風隔開,擺了矮幾和漳絨地毯。矮幾上是一套的冰裂紋茶。旁邊的長案上是一架桐木琴,再旁邊的瓷缸裡著幾隻荷花苞。
畫舫小小的地方,竟然也五臟俱全。
羅慎遠的護衛拱了拱手道:“大人,小的已經告訴過酒樓掌櫃了,無人會來打擾您。小的帶人在外麵守著……”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畫舫外麵有人笑道:“怎麼,我不是人啊!”
羅慎遠聽到這個聲音似乎歎了口氣,跟宜寧說:“你坐著,我去應付他。”
宜寧聽了卻有點好奇,既然羅慎遠不生氣,應該是他認識的人吧。不過這個聲音聽著卻陌生得很,以前應該冇見過。
羅慎遠起走出去,簾子放下了。宜寧就把茶杯一個個擺開準備泡茶。然後聽到外麵有人說話:“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羅慎遠的聲音說:“不方便,楊兄今日不是要去老師那裡嗎?”
“羅大人,這就是你吝嗇了,一杯茶都捨不得給我喝。”那人又說,“還是你帶著人金屋藏呢?我聽說你家可以要給你定親了的……”
“不要說,裡頭是我妹妹……”
話還冇有說完,宜寧看到簾子突然被挑開。有個年輕後生的臉出來,宜寧倒是鎮定:“閣下是家兄的朋友?”
羅慎遠在後麵拍了拍他的肩,還是帶他進來了,跟宜寧解釋說:“他是楊淩,與我同科進士,現在是戶部給事中。”
……居然是楊淩!
宜寧聽到這個名字心裡一震,不由得又看了這個人一眼。他穿著一件中規中矩的杭綢直裰,笑容和善。要說長相有什麼獨特之,可能就是鼻梁有點下勾。這就是那個後來被活活打死在午門的楊淩嗎……
一個鮮活的人站在麵前,宜寧有點無法想象他日後的下場。
請他坐下:“既然是家兄的朋友,就請一塊喝茶吧。”
楊淩卻擺手道:“不了,我一會兒可真是要去老師那裡。”他見了宜寧倒是有禮的,拱手對宜寧說,“剛纔多有冒犯羅家小姐,請恕罪了。”
宜寧笑了笑說:“喝一杯茶的功夫總是有的。”
楊淩隻好坐下來,還有點不好意思:“我是逗你家兄玩的,冇想到你真是他妹妹。羅家小姐現在也是住在京城的?”
宜寧給他倒茶,一邊悠悠地說:“我姓魏。”
楊淩聽了的話一愣,羅慎遠這個妹妹不是親生的……?他也的確是聰明人了,立刻就反應過來。姓魏的大戶人家京城裡屈指可數……最出名的可不就是,英國公魏淩嗎!
羅慎遠居然帶著英國公府的小姐,他們前幾天還說起過!
楊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卻看到羅慎遠麵不改地喝茶,然後道:“你寫信問我的那事的確不是多慮,但你不要太急,船到橋頭自然直。”羅慎遠冇有把話給宜寧說死,至於平遠堡的事半點冇有。
他又對楊淩說:“對了,正好你要去老師那裡,就給老師帶個信吧。江浙水患一事的摺子我已經遞上去了。”
水患問題更應該歸了戶部或工部,楊淩雖然是戶部的糾察員,倒也過問一二。兩人到了船外去說,宜寧喝著茶也冇個說話的人……他把自己帶出來,自己卻跟彆人說話去了?
還冇看過畫舫外麵的景,讓船裡伺候的小丫頭打開了窗扇,外麵正對著一家畫舫。
晴空下波瀲灩的湖麵,一旦冇有人說話了。羅宜寧就不由得想起魏淩的事來,這時候倒是聽到一陣琵琶聲,宜寧回過神,纔看到對麵船上,有個子正靠著船壁在彈琵琶,著江麵,手指纖巧靈。宜寧看到的臉的時候,居然有種莫名的悉。
抱著琵琶的子也看到了,收了弦屈道:“這位姑娘見笑了。”
宜寧笑道:“這有什麼的,你的《長門怨》彈得極好。”
“靠這點技藝吃飯而已。”子含蓄地笑了笑,竟也覺得這位陌生的小姐閤眼緣,雖然看上去年歲還不大。
那子又說:“小子蓮,小姐若是想聽曲,可來十月坊找我。如今是要先回去了。”看畫舫外的護衛便知這家小姐不是普通人,達貴人見多了,這還是能分辯的。
宜寧點頭,看著這子風姿綽約地離開了。
看著畫舫角落裡擺的香爐,突然想起來了那張臉在哪裡見過。
那張臉……分明就與前世的臉有幾分相似的。
宜寧想到這裡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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