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謀者,三分真七分假,真心假意難辨;爲縱橫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真話假話不分。
宋初一也不敢保證自己當初對閔遲就是掏心掏肺了,但問心無愧,哪怕後來各事其主,也從未想過利用與他之間的謀事。
閔遲用一封信便離間了與端侯之間那微不足道的信任,宋初一毫不詫異,只是那信中的容,句句真意切,連險些都被騙了,更逞論旁人!
敗了便敗了,宋初一認。
上天給了重新活的機會,自然要活的更加瀟灑肆意,但既然又遇上閔遲,也不可能當做事沒有發生過。
宋初一在寢房裡一直坐在窗前直到下半夜才上榻。
酣睡無夢。次日一早,宋初一便與季渙、允弱策馬離開睢,趕去與籍羽的軍隊會和。
此與睢城太近,籍羽不能再往前來,只能向後退。中途歇了幾回,奔馳一晝夜,才發現籍羽留下的標記。
他們距離上回被狼羣襲擊的林子不遠,但是天才朦朧,三人不敢林,站在道上踟躕了一會兒。宋初一向季渙道,“先生,是否等天亮在林?”
宋初一沉道,“狼羣晝伏夜出,眼看已經要天亮,遇到狼羣的可能不大……不過,你們衛軍三萬軍隊分散而行,都是如何聯繫?好歹是個千夫長,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除了留記號,還有一種聲音,發聲的東西是衛國宮一名樂師所創,只有幾支,屬下沒有。”季渙道。
宋初一點頭,看了看天際,“眼看就要天亮了,先等一會兒吧,小心戒備四周。”
那羣狼能夠在雨夜獵食,也能在天亮之前獵食,不得不小心一些。
幾人上了馬,有時候的靈敏比人要好,並且萬一真的遇上狼羣,也可以立刻奔走。
天漸漸亮了起來。
三人正準備林,忽聞林中想起一聲悠長清脆的鳥鳴。
季渙大喜,將食指蜷起放口中打了個哨子。片刻之後,林子裡奔出十騎,迎了過來。
“息護!”季渙一眼便認出了爲首那人。
息護帶著其餘幾人電石是般便衝至跟前,利落的翻下馬,向宋初一抱拳道,“師帥命屬下來迎接懷瑾先生!”
“嗯。”宋初一抿著脣,幾息之後道,“走吧。”
十餘人將宋初一護在中間,往林子裡走去。
朝升起,過禿禿的枝椏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偶爾有飄落的枯葉。
在林中繞了一盞茶的時間,便看見了紮營的大軍。看人數,似乎三萬人馬已經會和了。
“懷瑾先生!”籍羽走了過來。
宋初一看著端詳他的表,兩人都沉默了片刻,宋初一才道,“沒找到他?”
“昨日我請求三位將軍搜索了那片林子,只找到一些碎布片,和四輛馬車殘骸。”籍羽道。
其實當時的場面之腥,讓征戰沙場的籍羽都覺得驚心,四輛馬車裝在了崖壁上,摔的碎,靠近石壁的地方全部被鮮浸染,挖下去一寸,泥土還都是紅的,地面上到散落殘渣和臟腑。
“宋君已經同意放行。”宋初一說完,轉而道,“可有將碎布片取回來?”
籍羽聽說宋君同意修和,心中輕鬆了許多,揮手令人將一兜被浸染的碎布片送了來。
“你們去商量退兵吧,不用管我。”宋初一接過布兜,走到一塊空地前,兀自蹲下,將裡面的布倒出來,仔細辨認。
籍羽看了一眼,便大步離開去稟告三位將軍這個好消息。退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季渙立於宋初一邊,看著蹲在一大堆染的碎布前,仔細的翻找,不知怎的竟覺得有些淒涼,但他也沒有開口打擾。
宋初一的目頓了一下,落在一塊牙白的綢緞上。記得……當時趙倚樓便是穿著這這樣料子的袍。
“罷了!我已仁至義盡。”宋初一丟下那塊綢緞,站起來。
“懷瑾先生,三位將軍想要見您。”有兵卒過來稟報道。
“嗯,走吧。”宋初一道。
那兵卒引領幕府營帳。帳尚算寬敞,他們是突襲軍隊,並非穩紮穩打,因此帳件十分簡陋,甚至連一張幾也沒有。
下面鋪了幾張厚厚的草蓆,正對面的帳上低低懸掛了一張羊皮地圖。三名著戰甲的壯漢圍地圖而坐,他們之中年紀最大的約莫五十歲上下,最年輕的也有近四十了。兩側又坐了十餘人,籍羽也在其中。
宋初一衝主座的三位將軍施禮,“宋懷瑾見過三位將軍。”
“先生辛苦了,請坐。”其中一位最年長的將軍手示意距離他們比較近的一方草蓆。
老將軍一鎧甲破舊,鬚髮皆白,面上黝黑且皮鬆弛,但是雙目如電,神矍鑠。
宋初一既然答應籍羽要去衛國,哪怕只是走走過場,也是要去一遭的,況且現一副年的模樣,去哪國都不會有更好的發展,需要一定的時間,也得趁著這段時間,考慮未來究竟何去何從。
“懷瑾先生來的正好,某等正在說,魏國出爾反爾的小人行徑,實不可信,倘若某等率軍經過其國土時,他們是否會趁機襲擊。”一位四十歲出頭的將軍道。
“會有這個可能,不過……魏國既占城池,便沒有理由伏擊你們,他們也不會費這個力,只要你們不主攻擊,當能平安穿過。”宋初一其實真的很想說,魏國的主要目的就是占城池,這三萬人馬既無糧草輜重,又無兵良甲,魏國怎麼會肯白費力氣的打仗。
不過,魏國倘若存了吞併衛國的心思,說不定就會毀了三萬人馬,把衛國元氣傷盡,日後想怎麼擺弄便怎麼擺弄。
“你們糧草可能供應?”宋初一問道。
老將軍答道,“尚且可以維持十日。”
作爲突襲的軍隊,一般不會大量糧草輜重隨行,或者後有糧草車隊,或者有後方源源不斷的支持。
“倘若魏國真想葬送你們這三萬人馬,早該斷了你們糧草。”宋初一暗歎,魏國怕是本沒把衛國放在眼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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