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昭寧十二年，久久沒有立後的軒轅皇帝軒轅旻，終於在攝政王和朝臣的再三促請下，下詔擢選諸家公卿之，從中擇出秉佳，賢淑端莊，德行溫良，態儀者八人，於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四，在軒轅皇宮正殿承明殿點選，由於此類選秀主選後妃，攝政王爲表重視，特意全程參與。

八名秀，都是公卿之後，後孃家勢力來自軍政經濟王侯各個階層——當然，都和軒轅旻沒啥關係。

八人中，將選皇后一人，貴妃德妃各一，其餘的，如果陛下都看的中便納後宮，如果沒看中又沒臨幸過的，便賜婚皇族。

當日，張掛著兩盞紅燈，意示“皇家選秀”的香車自神安門夾道轆轆駛進，孟扶搖在太監引領下，和另七名秀緩步上承明殿，眼觀鼻鼻觀心，三磕九叩於前，接著又拜攝政王，孟大王對於磕頭一向是深惡痛絕的，每拜軒轅旻一次都要記一筆賬，每拜軒轅晟一次都要罵他一聲娘，大抵是罵得多了，座上軒轅旻不停的在打噴嚏，軒轅晟側了側子，關切的問：“陛下可是龍不適？“

軒轅旻擺手，眼飄來飄去，笑道：“朕是高興，都是不錯的人呢，朕下次唱大戲，不愁沒人對戲啦。”

殿中衆人出竊笑的神，軒轅晟溫和的道：“陛下今日選看了皇后，不日就要大婚，這戲……不唱也罷。”

軒轅旻懶洋洋：“哦”了一聲，道：“聽攝政王的。”他取了盤中如意，偏頭問軒轅晟：“攝政王看誰家子好？”

軒轅晟依舊是循循儒雅的神，微笑道：“都是好子，由陛下歡喜，不過以臣看來，揚威將軍家怡，溫憨，也許更合陛下的意。”

太監立即上前一步，將唐怡的牌子遞到軒轅旻面前。

軒轅旻看也不看，懶懶道：“攝政王覺得哪個好就哪個好。”他擡起如意就要往牌子上擱，軒轅晟微微一笑，軒轅旻如意將要落下時卻突然停住，瞄了一眼渾然不知何事的唐怡，微笑道：“唐氏？”

唐怡神遊外中……

“唐氏？”

唐怡思念著孟扶搖那裡特別好吃的芝麻餅……

“唐氏？”

最後一聲軒轅旻略略提高了聲音，略帶好奇的走下座來，他從坐在一邊的軒轅晟邊走過，子堪堪擋住軒轅晟的那一刻，孟扶搖手指一彈。

唐怡“啊”的一聲，被孟扶搖隔空點在尾推上那一指推得向前一衝，“哐當”一聲栽倒在地，將座前銅鶴推倒，乒乒乓乓的滾了開去，太監趕去扶，一片喧鬧中唐怡已經哭了起來。

“嗚嗚……痛……”

軒轅旻親手將扶起來，仔細向哭花了妝的臉一打量，微笑道：“確實憨，憨得很。”

軒轅晟眉頭微微一，笑道：“史大夫之簡雪，秉沉穩端莊，德容言功上上之選，是京中出名的淑，也是很好的。”

太監立即換上簡雪牌子，一淺綠繡銀竹，打扮得素淨清雅，分外不同於其他秀的華麗明豔的簡雪一不，只是姿態雅高貴的俯了俯，髮髻上不顯山水卻明顯挑細選過的頂級祖母綠簪子碧盈盈，映著清豔眉目，將原本因爲下削尖而顯得有些單薄的五襯得滿潤澤，更增三分。

軒轅晟看著，心中微微一掂量，覺得這子雖然心機深了些，但這種深沉子最懂審時度勢，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含笑看著軒轅旻，眼神平靜，其中意味卻不言而喻。

軒轅旻看上去也很滿意，從唐怡邊走開，踱向簡雪，剛要說話，簡雪已經滿面紅的低下頭去，一低頭的風姿怯不勝，看得軒轅旻眼神一，手就去擡下頜，軒轅晟目一閃，微笑著喝茶。

“阿嚏！”

簡雪卻突然打了個噴嚏！

這一聲噴嚏在此刻莊嚴素淨的選秀大典之上，不啻於驚雷霹靂，當場將所有人都驚得晃了晃，軒轅旻擡起手，一臉愕然——他手心裡一手的鼻涕……

簡雪瞬間臉死灰，偏偏噴嚏無論如何都止不住，一個接一個打出來，直打得懊喪死，五俱焚，眼前一黑，直接讓自己暈了……

軒轅旻就著太監趕送上來的絹帕乾淨了手，笑回顧軒轅晟：“確實端莊，端莊得很。”

軒轅晟將喝了一半的茶放下，看了被扶到一邊的簡雪一眼，又看了軒轅顯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孟扶搖閉目養神——簡小姐，你真簡單，你有害人之心，怎麼卻沒有防人之？我送的珍珠養，你扔就扔，怎麼沒扔遠點呢？怎麼就沒親自扔呢？你太不理解下層百姓的疾苦——那麼好的，你的侍兒不會真捨得扔的，會藏著自己用，用了，也就等於你用了，那其實就是個，平日沒事兒，遇上咱們的用龍腦香的陛下，他在香裡摻點相生相剋的東西，你就等著流你優的鼻涕吧……可憐，鼻涕皇妃的名號，大抵要跟你一輩子啦哈哈。

軒轅晟已經不再喝茶，坐直了子看選秀，兩位他最屬意的皇后人選都先後出岔，他自然有幾分懷疑，然而接下來的選秀卻再沒出什麼事兒，軒轅顯轉了一圈，好似沒什麼中意人選的偏著頭皺著眉，軒轅晟沉道：“陛下若是實在沒有看中的，先選貴德二妃，日後在四妃中考量，選最合適的再立後便是……”

他話音未落，一直漫不經心轉悠的軒轅旻突然閉上眼，一轉，手中隨便掂著的如意向後太監托盤上一擱，笑道：“落到誰就是誰！”

“鏗”。

如意落下的聲音驚得人人心中一跳。

軒轅晟也皺了眉——隨便擱？隨即他出釋然神——隨便擱也，反正都那麼回事。

如意落下。

在宇文紫和花芷容之間，了一。

花芷容張得直了腰背，眼珠一瞬不瞬盯著那猶自晃的如意，如意卻穩穩一彈，彈在了宇文紫名下。

“宇文紫！”

滿殿裡寂靜得落針可聞，唯有太監的公鴨嗓子聽來十分清晰，這個名字一報出來，所有的秀都長長吐出口氣——不是慶幸自己沒選上，而是那一波三折的選後太漫長太折磨人了，衆拎著一顆心等著，那漂亮皇帝偏偏還磨磨蹭蹭漫不經心，直讓們張得幾窒息。

如今後位終定，衆雖然失，也算解，只有花芷容一臉憤恨的盯著金盤玉如意——那如意明明往自己的方向來的，如何便到了宇文紫名下？

孟扶搖不聲的接過玉如意：“宇文紫謝恩！”

軒轅旻親自去扶，孟扶搖目擡起，和軒轅旻相，一個盈盈笑，一個笑盈盈，一個滿眼裡寫著“三三！”，一個眼神中表白：“好說好說。”

軒轅晟在一邊看著，茶香嫋嫋中眼神深思，他自然知道軒轅旻分外寵幸宇文紫一事，今日殿上看來爲了選爲後倒了一番心思，他並不介意軒轅旻的小花招，軒轅家的人，一點心機都沒有才不正常，如今選了個他自己寵的皇后，那也，最起碼他就沒法子以不合拒絕皇后覲見或臨幸皇后，何況……他在淡淡霧氣之後笑了笑，無論如何，他既然表了態，唐怡和簡雪必定要選，他在皇后人選上不爲難軒轅旻，軒轅旻如果夠明白的話，自然知道他已經讓了步，那麼接下來諸妃人選，自然也就是那麼回事了。

他這裡想得清楚，軒轅旻卻好像娶到老婆心滿意足，四妃之位也忘記了，拉著孟扶搖就想走，司禮太監吭吭的咳嗽，他老人家還渾然不覺，一旁隨選的禮部尚書走上一步，悄悄扯他袖子：“陛下，四好……”

“哦……”軒轅旻恍然大悟，袖一揮，“攝政王看著辦吧，朕覺得都是好的，憨的憨，端莊的端莊。”

他又拉著孟扶搖袖子往大殿裡走，孟扶搖以袖掩面“不勝”，回首向攝政王求救，軒轅晟看著實在不像話，忍不住清咳一聲，道：“陛下往哪裡去？”

“回去唱戲啊。”軒轅斂喜滋滋的回頭，“唱完戲好……好談心啊。”

殿裡咳嗽聲響一片，軒轅晟微笑道：“陛下，好歹這是皇后，就這樣牽進寶泉宮不覺得太委屈了麼？”

軒轅旻幽幽一嘆，放開孟扶搖的手，蹙眉道：“什麼時候舉辦封后大典，今天麼？”

“民間娶新婦，都沒有當日娶的，納采問名，諸般禮節多呢，何況皇家？按說新皇后應由宮中派正副使節前赴其母家迎娶，不過宇文皇后家族遠在長寧府，京中無親人，陛下又這般心急，看來是等不得這一來一回的辰了，”軒轅晟含笑看著孟扶搖，“好在宇文皇后算起來是我遠房族妹，攝政王府當可算是孃家，我會將當親妹妹一般，風風嫁出去的。”

他吩咐禮部：“準備發文天下，我主即將大婚，邀請各國皇室王公觀禮。”隨即含笑站起，對孟扶搖躬：“攝政王府能嫁出一位皇后，真是與有榮焉。”

孟扶搖也斯文斂衽，鶯聲瀝瀝：“妹妹之幸，有勞哥哥。”

悄悄拂掉手臂上的皮疙瘩，突然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貌似軒轅家有“兄終弟及”的皇位承嗣傳統，所以軒轅晟軒轅旻都和文懿太子同輩，現在自己“嫁”給軒轅旻，那不就了宗越他嬸？哦哈哈哈哈哈……

孟嬸嬸意著白飄飄氣質清淡的毒舌男喚“嬸嬸”，出了猥瑣的微笑。

軒轅旻奇怪的瞟一眼——這人真是不在狀態，都什麼時候了，眼瞅著軒轅晟對不放心把弄進府，保不準便是新考驗，還記掛著出那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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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昭寧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四，軒轅皇朝的皇后終於欽定宇文家，新一代國母出軒轅北境長寧族，是攝政王的族親，目前駕暫住攝政王府，三日後王府將以親妹出嫁爲後的厚妝奩禮節，將新後禮送宮大婚。

將和新後一起宮的是貴妃唐怡，德妃花芷容，以及四妃之外，封號爲玉妃的簡雪。

諸般封后禮儀都已裝備得差不多，昆京大街小巷都張燈結綵，披綢掛紅，尤其在攝政王府外門至皇宮那短短一截路上，更是日夜趕工搭建彩幄十里，花景，豔爭春皆是皇家風流。

因爲花景太多，宮中急著趕在大婚日子之前搭建完畢，負責此次搭建的司禮監便在外面的人市上招收工奴，人市上漢子們排一排，被那些散發著尿氣味的太監們掰牙齒敲背脊，看似的一番盤弄，饒是如此小工們仍舊趨之若鶩——皇家招工，吃穿工錢都很不錯，說起來也榮耀。

這天清晨矇矇亮，司禮監趙公公又去了人市，路上遇見攝政王府的管家，一起結伴去選工人，選了一會選好了十個人，正要帶走，趙公公忽然瞅見角落裡一個年。

黑黑壯壯，眉目悍，臉上還有道疤，一臉的風塵污髒，服穿得已經看不清，也就是個人市上常見的落魄潦倒漢子。

唯一奇怪的就是他背上負著的一鞭子——黑，纏著鐵，看起來也沒什麼異常，只是鞭子不都該纏在腰間，他怎麼卻背在背上？

趙公公起了好奇心，過去問：“你這鞭子怎麼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