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鑼者毫不理解這枚破記錄的有充分歷史意義的銅錢的代表和重要,竟然手一攔,肅然道:“無功不祿,我兄弟雖然窮,還不至於空手套白狼,今天是來獻藝的,憑藝掙錢,高尚,不然就真淪爲乞丐鳥。”
“娃有志氣!”大媽慈祥的看著敲鑼的孩子……真是個漂亮小子咧,賣到象姑館最起碼有一兩銀子……
“盡賣皮子了!”有人不耐煩,“會耍大刀麼?會玩月牙鏟麼?會走繩麼?會耍幡麼……”
敲鑼者微笑,豎指,搖頭。
“那算個什麼新鮮的?兄弟初來貴地,自然要給父老鄉親看點有意思的,纔不辜負這天子腳下煌煌國都一場。也讓諸位見見世面,看看我這……噹噹噹當!”大力敲鑼,“舉世無雙風華絕代玉樹臨風一樹梨花驚天地泣鬼神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到哪都難見的——天下第一神兔!“
噹噹噹當!
“神兔”出場。
一黑——易容過的,一件紅袍——自己包袱裡的,四條短——元寶大人的。
“神兔”風度翩翩竄上作爲舞臺的一個大紅漆箱子,咧開四顆雪亮大門牙的標準笑容,衝看客彬彬有禮的揮爪。
此“兔”的原主人如果在場,大抵要捧心吐——堂堂百年一出的珍貴神寵,智慧與人等同的稀罕寶鼠,落到孟扶搖這廝手中,竟然淪落到三流鬧市賣藝謀生……
“神寵”本卻並沒有高貴統的自我意識,十分被人羣眼包圍的,慢條斯理回眸一笑,四顆牙齒態橫生……
“啊!小黑兔子!”
“耗子!”
“貍貓!”
“黃鼠狼!”
元寶大人黑了臉,恨恨瞪孟扶搖——丫的誰讓你給我染黑的?破壞我玉樹臨風形象!
“鄉親們看過來啊!”孟扶搖賣力敲鑼,“能認字的絕世神兔啊……”
“能認字?”
“不能吧?吹牛咧。”
“小子胡吹大氣!小心換黑磚頭!“
孟扶搖一擺手,笑嘻嘻道:“真金不怕火煉,是驢子是馬,是兔子是黃鼠狼,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噹噹的敲著鑼,將四面的人羣都吸引了來,眼見幾個著平凡但神沉穩的男子也湊了過來,目一閃,笑道:“說起我這神兔,也沒什麼稀奇的,就是會對對子。”
人羣裡轟的一聲——認字已經夠稀奇,何談對對子?立即有人興致喊:“要是對不出來呢?”
“把我大哥送你們做家奴!”黑心孟扶搖一指可憐“大哥”鐵,“治好病,好歹是個能幹活的壯實漢子呢!”
“那好,我先出個,紅花!”
元寶大人鄙視的擡頭,不理——太貶低本大人智商。
“拜託,五個字以上的不?”孟扶搖嘆氣,“不要侮辱我們神兔大人的智慧。”
衆人開始苦想對聯,這都是下層苦哈哈,墨水不多,一個漢子抓耳撓腮想了半天,突然到了個蝨子,在裡咯蹦一聲咬了,此蝨型過大,咯著了他的牙齒,在悔恨牙齒過早衰老同時,該漢子靈突來,大:“此兔門牙忒大!”
元寶大人大怒,啪啪啪啪叼了幾個字餅甩出來。
“你媽後夠!”
……
“他爹出門撞大運”
“你媽生你開小差”
……
“此人傑地靈,山清水秀。”一窮儒來了興致,搖頭晃腦。
“你媽飛沙走石,鬼斧神工。”
……
“噫吁戲!爾畜怎可與人鬥智!”窮儒暴怒。
“嗚呼哉!你媽竟能較鼠更呆!”
李大媽呆滯的問孟扶搖:“它怎麼句句都是你媽?”
孟扶搖深悵惘的答:“因爲丫缺母……”
李大媽繼續呆滯:“它它它它……它真是個兔子?”
“其實啊……”孟扶搖意味深長的拖長聲音,李大媽和圍觀諸人拼命豎起耳朵。
“它就是個兔子”。
“……”
“妙啊!”
此時底下一片轟然好聲,全護國寺溜達的人都了過來,銅板雨點般灑過來——神兔,當真神兔!
元寶大人碘肚咧笑,非常進角的親自叼了銅板往小笸籮裡扔——自己勞掙錢的覺就是榮啊,雖然這些銅板加起來都不夠買它一件袍子的一個鈕釦……
孟扶搖抱拳,笑如花的打羅圈揖:“謝謝捧場,謝謝捧場……”
無數人涌上來,想要拜下“識文斷字,滿你媽”的神兔大人,孟扶搖一把將那個很有表現的傢伙塞進袖子裡,微笑:“人家怕,請勿打擾其思考創作,有什麼事可以和大人的經紀人——鄙人區區在下聯繫……”
元寶大人拼命在袖子裡橫衝直撞——讓我出來!你這死孩子,大人我難得找到了草的快……
李大媽進來,用打量金子的眼慈祥的看著孟扶搖和的袖子:“小哥兒,你在這人生地不的,大哥又了傷,要是不嫌棄,老婆子我家……”
“借一步說話。”
沉穩的男聲突然打斷兩人的對話,語音平靜中帶著不可違抗的霸氣,來人不止一個,左右一已經將李大媽走,李大媽擡頭要罵,一眼掃到對方腰間出的麒麟袋兒,立時變了臉,噤聲退了下去。
竟然給攝政王府的人看上了,這小子不知是福是禍……
“大哥有什麼吩咐?”孟扶搖笑瞇瞇問,“給賞錢嗎?”
“賞錢自然會有,說不定比你想象的更多。”來人開門見山,指指孟扶搖的袖子,“你剛纔那個什麼‘神兔’,賣了給我們。”他用的是肯定語氣,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往孟扶搖懷裡一扔,“三百兩。”
遠遠圍觀的人“譁”的一聲,三百兩!尋常百姓之家十年用度!攝政王府好大手筆!
也有人心領神會的羨慕的著孟扶搖——聽說前段日子王府小郡主出去了一趟,回來一直鬱鬱寡歡常常生病,王爺向來疼這個兒,常派人出門爲蒐羅有趣玩意兒,攝政王府的人八是看上這個會對對子的兔子了,這小子好運道,三百兩,發大財了哦。
那護衛扔過錢袋,便篤定的等孟扶搖送上兔子,孟扶搖將錢袋在手中掂了掂,笑瞇瞇道:“好重哦……”一反手又扔了回去。
這下換攝政王府的人驚訝了,那護衛眉頭一豎:“你還敢嫌?”
“非也,非也。”孟扶搖搖手指,“聽說過沒?有了一頓充,沒了敲米桶,俺家神兔是俺浪跡天下之生財法寶,俺兄弟兩人指靠它掙一輩子錢過活,如今一次賣了,以後到哪找活路去?”
“三百兩還不夠你用麼?”
“三百兩啊,”孟扶搖笑,轉頭看他,“按說是夠用了,可是,有命拿沒命花,要它幹嘛?”
“你什麼意思?”護衛怔了怔,怒道:“你以爲咱們是賴賬的人?”
孟扶搖又搖頭,憐憫的瞅著他,這孩子智商怎麼比“你媽神對”元寶大人還差呢?
“現在我拿了這三百兩,出了這鬧市,全昆京的賊們強盜們人牙子賭坊大抵便要惦記著我了,”孟扶搖笑,瞟了瞟臉一變退後的李大媽,和另一些混在人羣裡的眼神閃爍膀大腰圓人士,“小子我筋骨面子薄,經不起咧。”
那護衛立時也明白過來,挑挑眉笑道:“你小子倒明,那你要怎的?”
“給口實在飯吃。”孟扶搖攤手,“我兄弟浪跡天涯,也著實不想再走下去了,三百兩就當買我兄弟做個家奴,公正實惠,叟無欺。”
這個要求倒也不過分,那護衛卻犯了猶豫,攝政王府不同其他王公府邸,攝政王權傾天下,一等一的煊赫,王府是和皇宮連接在一起的,府中就等於宮中,所以攝政王府對進人一直要求很嚴,非有昆京戶藉家清白且有人作保者不得,而且這等外奴也只能在三門外打掃,府家奴都是太監宮,這小子想進王府,他還真沒權利就讓他進去。
孟扶搖看在眼裡,也不說話,笑微微道:“小子這幾天都在這裡賣藝,過幾天也就換地方了,大人若喜歡,記得多來捧場。”說完毫不猶豫乾脆便走口
那侍衛“哎你——”說了半句又停住,他側一個護衛道:“這兔子著實好玩的,小郡主一定喜歡,不如回去報給郡主聽,要不要這東西,由說話吧。”
幾人都點了點頭離去,孟扶搖將對話聽在耳中,翹起脣角笑了笑。
亮出我的元寶來,等你乖乖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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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搖賣共賣了三天,每天花樣都不同。
第一天:對對子,“你媽神對”雷倒世人。
第二天,冰上芭蕾,孟扶搖親自以月魄練氣之寶凝冰,生生爲“神兔大人”營造了一場迷離夢幻五絢爛的冰上芭蕾,基本上,演出很功,除了“神兔大人”材有礙觀瞻一點點之外,其餘都很完。
第三天,自由搏擊,三隻小鼠被元寶大人“前手翻直前空翻轉一百八十度”揍到鼻青臉腫抱頭鼠竄。
三天後,“護國寺鬧市出了個會對對子會跳舞會打架的多才多藝神兔”的轟炸新聞傳遍整個昆京,每天護國寺都得水泄不通,元寶大人風頭之勁,直五洲大陸政治人中最傳奇的某太子。
晚上三個人頭頭數那些面值雖小卻數量驚人的銅板時,其中兩隻都熱淚漣漣,孟扶搖爲自己終於發掘出了一個前程遠大的未來超級明星而激,元寶大人則熱淚盈眶的發現,原來自己的鼠生還是很有意義和價值的,這麼多年以來跟隨在主子邊,一直被他無限燦爛的環和氣場所籠草,它以爲自己就是個“最吃睡也只會吃會睡肚子比腦袋大部比肚子大的鼠目寸的家寵(太子語)”。不得不說孟扶搖這廝雖然厚黑無恥狡猾詐惡毒懶惰險可惡……但還是蠻有眼地。
當元寶大人用自己的個鼠力量真正養活了兩隻大活人,它覺得自己形象燦燦高大,那些長孫無極啊,黑珍珠啊,太妍啊,孟扶搖啊,都瑟瑟地小無數倍在它彪悍的肚皮下……
當晚點菜時,元寶大人拽著孟扶搖耳朵扯著到城中最豪華的“天上樓”,搶過菜單,用爪手一陣胡點,氣壯山河的要請兩個人吃頓好的,孟扶搖微笑著,十分激的謝了它的恩賜,付賬時悄悄從桌子下塞給小二一錠銀子——元寶大人掙的那些銅板其實還不夠這一頓的一半飯錢……
第四天,當孟扶搖再次敲起笸籮時,突然怔了怔。
人羣裡,有個影似乎有些悉,黑,高挑修長,他靜靜站在洶涌的人羣裡,像一塊不爲水流衝擊所驚永久屹立的黑礁石。
他遙遙看著孟扶搖,微微上挑的眼角華而厲烈,眼神像是品質最佳的琉璃,每一個角度都炫目至令人不敢視,而雙脣廓鮮明,豔麗驚心的紅。
男。
孟扶搖心底突然冒出了這個詞,尤其著重在這後一個字,,他是所見過的彩最鮮明的男子,如同他的優分明一般,他的容也極盡鮮妍,似乎五並不是絕,但那墨裁的鬢角,玉石般質的,琉璃般的眼眸,烈焰般的紅脣,整個人鮮亮像一面五彩的旗,那般獵獵招展的人眼底。
孟扶搖怔怔的看著他,看著這個截然不同長孫無極雍容優雅、戰北野明朗沉烈、宗越淺淡如櫻潔淨晶瑩氣質的男子,那人卻突然對一笑,隨即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