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花覺得,躲在桃花山裡,一定可以一輩子安樂無憂地過下去的,然而不幸的是,這地方不久就被人找到了。
還不止一個人。
大清早起來打開宅院的門,就見外頭站了一羣一臉嚴肅,著華貴的人,爲首的是個老頭子,長得有點眼,後頭男男站一堆,有的婦人手裡還牽著孩子。
皺眉掐指算了算,桃花有點張,這該不會是沈在野什麼時候欠下的風流債,現在人家舉家上下來找他了吧?
正讓青苔去知會沈在野一聲,門外的老者就開口了,聲音極其兇狠:“你是誰?”
桃花一愣,也不知道哪筋不對,笑瞇瞇地就道:“我是天上的小仙呀。”
衆人:“……”
擰了自己一把,姜桃花恢復了正經,微微屈膝道:“這宅院是我夫婦二人的私宅,不知各位前來有何事?”
老者哼了一聲,拂袖道:“私宅,再私的宅子,他也得掛上我沈家的姓!只要還是沈家的人,他的地方,我都能去!”
沈家?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桃花瞬間反應了過來。
面前這羣人,恐怕全是沈在野的親戚啊!
這該怎麼應付?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已經知道沈在野是吳國的人,但是是怎麼回事,還一無所知,一點準備沒有地就見了公婆,會不會出子啊?
“青苔?”著急地朝裡頭喊了一聲,桃花瞧著一個人又跑了出來:“主子,爺說拿點東西,馬上就出來。”
這個時候了還拿什麼東西啊?!桃花瞪眼,卻是沒什麼辦法,只能看著門外那羣人,咧笑。
沈父皺了皺眉:“你這小姑娘,長得倒是俊俏,怎麼傻兮兮的?”
姜桃花:“……”你才傻兮兮的呢,你全家除了沈在野都傻兮兮的!
不耐煩地看一眼,沈父道:“怎麼?還要我們這麼一大羣人在門口等著?不讓我們進去坐?”
按道理來說,是該請進去坐的,但是桃花莫名的覺得不舒坦,要是沒記錯,沈在野從未跟提起過自己的家人,既然沒提起,那就多半是不想見他們。他都不想見,那怎麼可能放這些人進去?
於是還是杵在門口,一不地笑。
沈父有些急了:“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不懂事?我沈家可不會有你這樣的媳婦!”
“本來也不是你們沈家的媳婦。”沈在野的聲音在後頭響起,桃花終於鬆了口氣,回頭一看,他竟然拎著一大塊牌匾!
“爺?”
桃花有點意外,正想問他這是做什麼,沈在野就直接飛而起,將牌匾掛在了宅院的大門上頭。
“姜府”二字在之下閃閃發亮,看傻了外頭的一羣人。
拍拍手,沈在野拉起桃花就往府裡走,吩咐青苔和湛盧:“關門。”
“你這孽畜!”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的沈父大怒,推開門就衝了進來,站在他們後改:“名字不要了,
連姓也要改?!”
“沈老爺,您這是私闖民宅。”沈在野回頭,面無表地看他一眼:“‘姜’是在下子的姓氏,這裡是的府邸,您闖進來,可經過的允許?吳國的律法不是很森嚴嗎?很多事一做就了壞人,您也不怕您晚節不保?”
沈父氣得鬍子都抖了:“你就非得跟爲父這麼說話?”
“沈老爺。”沈在野皮笑不笑:“您記有些差吧?早在很多年以前,您就指著大門讓我滾出沈家,從此族譜裡都不再有我的名字,更不再認我這個兒子。您忘記了?”
桃花一怔,擡頭看了看他。
還沒見過這樣渾的刺都立起來的沈在野,眼角眉梢都是嘲諷之意,的,還有些小孩子似的委屈。
沈父有些尷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沈在野嗤笑一聲就要走,桃花鬆開了他的手。
“怎麼?”沈在野一頓。
桃花衝他笑:“您就算不顧念老的,外頭還有小的呢,山裡冷,妾最捨不得小孩子凍著了,反正這宅子也大,妾就將他們安置在西宅,您看不見的地方,如何?”
沈在野抿脣,別開頭道:“這是你的宅子,你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說罷,穿過迴廊就走得沒了影子。
沈父眉頭直皺:“都這麼多年了,脾氣怎麼還是怎麼差?”
看他一眼,桃花笑了笑:“伯父對爺的見似乎頗深,爺的脾氣向來很好,只是上不饒人罷了。”
“你懂什麼?”沈父道:“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你能比我更瞭解他?”
說到了解這個話題,桃花就不服氣了,捋了捋袖子,巧笑嫣兮地問:“伯父知道沈在野喜歡吃什麼嗎?”
“……”沈父不悅地道:“這些小事,我怎麼會知道?”
“那往大了說,伯父知道沈在野這一輩子的心願是什麼嗎?”
“哼。”沈父道:“無非就是建功立業,來打我這張老臉!”
桃花搖頭:“他最大的心願是平平靜靜地過完後半輩子,而且與他在一起這麼久,我從未聽他提過您一字半句。”
換句話來說,您太看得起自己了,沈在野本不是在爲報復誰而努力,他也是個心懷天下的人。
沈父沉默了,臉面上有些過不去,乾咳了好幾聲。桃花看了一眼後頭站著的一羣人,還是先讓青苔引著他們去了西宅。
“您要是有空,能跟我說說,當初爲什麼將沈在野趕出沈家嗎?”桃花問。
沈父沒吭聲,旁邊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倒是將拉到一邊,低聲道:“父親他做錯了事,但也倔強,你這麼問,他是肯定不會說的。我瞧你也是個懂事的,不如就告訴你。”
“沈在野在沈家的時候沈懷瑾,父親希他能爲吳國皇室效力,宗耀祖。但……那孩子天生有反骨,覺得吳國皇室當權的幾位皇子都不堪爲帝,不願意侍奉。父親效忠的五皇子當時殺了人,父親想幫他瞞過去,沈在野卻
直接將這消息捅給了二皇子,引得皇子們互相殘殺,五皇子最後死於刑臺。”
“父親大怒,責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沈在野說,吳國有他們這些昏君愚臣,不會有好下場。這話把父親氣了個半死,就直接將他趕出了沈府,不認他了……本也是一時氣急,但沈在野竟然當真改了名字,在外頭另起爐竈,才得父親將他逐出了族譜。”
桃花聽得挑眉:“我相公這不是做得好的?錯的是你父親吧?”
那婦人苦笑:“當時的況,誰能認爲他是對的呢?一國皇室,哪有那麼容易說廢就廢?整個朝廷的員,也不可能說換就換,所以都當他是癡人說夢,胡攪蠻纏。”
“所以,他現在當真做到了,你們才終於找過來,打算原諒他?”
“是這樣沒錯。”婦人嘆息:“他在外頭一個人,無親無故的也是可憐,父親都知道錯了,所以帶著全家老小,來迎他回去,誰知道……”
桃花笑了,搖搖頭看著:“你們還覺得這是對他的恩賜嗎?當初他一個人在外頭的時候,你們怎麼就不覺得他無親無故的很可憐?現在他已經有家有室,生活滿,你們倒是趕著來同他了?”
“早知道是這樣,我方纔就不請你們進來了!”
有些生氣,桃花回頭就看著沈父:“您既然是來認錯的,那還擺什麼架子?就算是長輩,錯了就是錯了,要臉面的話,又何必這麼千里迢迢趕過來?”
“我有錯,他就沒有嗎?”沈父皺眉:“他手段毒,機關算盡,哪裡像我堂堂正正的沈家男兒?”
“那您就別來認他了。”桃花輕笑:“他就是手段毒,機關算盡,害了很多無辜的人才換來的如今這太平天下!他沒打算流芳百世,你堂堂正正的沈家也不必跟著他臭萬年,趁著天還亮著,不如早些上路?”
有些詫異地看一眼,沈父皺眉:“你也知道沈在野不是個好人,那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我是他的妻子。”桃花直了腰板:“你們會拋棄他,我不會。況且,你們所謂的毒小人,在我看來是個蓋世英雄!”
一屋子的人都被震了震,門外頭,靠著牆抄著手的沈在野倒是笑了。
他的小妻子,怎麼這麼可?
“……路太長了。”回過神來,沈父垂眸道:“我們在這裡休息幾日再走。”
看了看他,桃花問:“你們的沈府,該不會是沒了吧?”
吳國被大魏攻破,如今已經是完全吞併了,以前吳國的大臣許多都變了平民,這一家子人,看起來好像也是這個狀況。
沈父不說話了,垂著頭著手。桃花挑眉,心想還是猜中了?
沈家以前在吳國是什麼樣的地位不知道,但就穆無暇那樣護著沈在野的態度來看,這一家人的確不會有太好的日子過。
奇怪的是,怎麼覺得這麼痛快呢?
“桃花。”門口的沈在野喊了一聲:“過來用午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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