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野不悅地道:“我是在問你。”
好奇地看他兩眼,顧懷小聲道:“姜娘子人很好,妾掛念也是正常。管事的那段日子雖然出了不的事,但府裡不惹事的人卻是好過了許多,沒人剋扣月錢,也沒人敢肆意欺。妾聽見不下人都誇……”
“夠了。”沈在野皺眉,看了一眼道:“你何必說這麼多好話?”
“妾這不在說好話,只是實話而已。”顧懷眼神古怪地看著他道:“再說姜娘子又沒犯什麼錯,用得著妾來說好話嗎?”
沈在野垂眸,這纔想起來在後院之人的眼裡,姜桃花只是去山上養病了,未曾回來而已。
“……你自己好生休息吧。”站起,他面無表地便往外走:“往後莫要在我面前提了。”
顧懷愕然,著帕子行禮,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好端端的,姜娘子怎麼就又失寵了?
沈在野回去了臨武院,靜下心來繼續看公文。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被姜桃花分去太多的心神,也不過是個人罷了,能用就用,不能用的時候再說吧。
“主子。”湛盧推門進來:“廚房剛做的點心,您用些吧?用完之後,將藥喝了。”
擡頭看了托盤上的點心一眼,沈在野微微皺眉:“這是什麼?”
“……”低頭仔細看了看托盤裡的桃花餅,湛盧著頭皮道:“普通的花餅。”
他拿來的時候也沒注意啊!廚房是按照相爺的口味來做的點心,平時他吃什麼,廚房就做什麼,誰知道這一個個的人竟然會做這個?
冷哼了一聲,沈在野認真地看著湛盧道:“話我只說一遍,你立刻手,將這府裡所有跟姜氏有關的東西統統扔出去,再有人在我面前提,或者拿跟有關的東西來,我拿你是問!”
“是!”冷汗直冒,湛盧飛快地應了,立馬找人鎖了爭春閣,了跟姜氏有關的食譜,裡裡外外忙活了許久。
沈在野心裡一片寂靜,再次出門的時候,瞧著這相府更空曠了。
也好,他覺得姜桃花這樣的毒瘤就應該挖了去,免得蔓延開來,釀更大的禍患。湛盧乾得很好,應該有獎賞!
然而,當晚上他準備就寢的時候,這種想法就完全消失了。
“枕頭呢?”看著牀上那嶄新的繡花枕,沈在野眼神冰冷地看著湛盧:“哪兒去了?”
湛盧兩發,戰戰兢兢地道:“不是您讓把跟那位有關的東西都扔出去嗎?那枕頭自然……”
自然也是有關的啊,還是姜娘子親手繡的呢,還讓他總是睡不著呢,這就不記得了?
手將人扯到面前,沈在野低聲道:“我讓你扔其他的東西,沒讓你扔那枕頭。給我找回來。”
湛盧傻了,心想自己可真冤枉,這位主兒一開始就說的是所有東西,可沒將那枕頭排除在外啊!
不過主子的命令,再無理取鬧也得聽,他只能頂著沈在野冰冷的目,飛快地跑出去
找人。
“大人,那枕頭您讓丟,咱們就沒敢留啊!”下頭的人一臉無辜地道:“送給府外路過的乞丐了,現在哪裡找得回來?”
給乞丐了?!湛盧正想罵他們,卻覺得背後陡然一冷。
沈在野穿著一黑長袍,淡淡地在他後道:“隨我出去找,找不到的話,你今晚上也別睡了。”
“……是。”
人啊,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卻總是會後悔。一般的人後悔也就算了,自個兒擔著就是。可像沈在野這類的人,一後悔起來,邊的人就難免都遭殃。
天已晚,街上都沒什麼人了,沈在野騎著馬,走街串巷地四看著。湛盧跟著,真的很想說他不必親自出來的,可想想最近自家主子反正也睡不著,乾脆就由他去。
沒走兩條街,就看見個小乞丐小心翼翼地抱著那藥枕,正打算放在路邊睡覺。沈在野眼疾手快,飛過去就將那枕頭搶了回來。
“你幹什麼!”小乞丐急了,一把就扯著他的裳:“那是我的枕頭,你還給我!”
湛盧連忙上去想將他扯開,奈何這小乞丐甚爲倔強,死抱著沈在野的不撒手,甚至張口就咬:“還給我!”
“這是我的東西。”沈在野皺眉。
“你…你不要了,已經給我了,就是我的東西!”小乞丐不依:“乞丐的東西你都搶!”
頭有些疼,沈在野手就拿了碎銀子給他:“給你這個,行了吧?枕頭還我。”
“我不!”小乞丐倔強地道:“我就喜歡那個枕頭,你既然都丟了,又搶什麼?”
湛盧嚇得渾是汗,看著自家主子那眼神,生怕他出劍來就把這小乞丐給砍了,連忙要將乞丐抱走。
誰知,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沈在野竟然道:“我也很喜歡這個枕頭,是別人丟的,不是我丟的。”
小乞丐一愣,呆呆地擡頭看了看他,一臉爲難地問:“你很喜歡?”
“是。”
“那……”抿抿脣,他終於把手鬆開了:“那就還給你吧。”
看了腳下這髒兮兮的小傢伙兩眼,沈在野和了神,低聲道:“湛盧,把他帶回丞相府吧。”
“主子?”湛盧驚訝不已:“帶這個乞丐?”
“龐將軍最近不是說缺徒弟嗎?給他送一個去。”
目瞪口呆,湛盧看著自家主子抱著枕頭上馬,連忙一把將那乞丐抱起來,丟上馬帶回去。
找個枕頭還多撿個人,這事兒恐怕只有自家主子幹得出來了。龐將軍手下的兵都是挑細選的,送這麼個乞丐過去,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枕頭找回來了,沈在野更躺上去之後,意外地睡了個好覺。他已經太久沒睡好過了,以至於湛盧本不忍心他起來,等他自己睜開眼的時候,外頭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我睡了多久?”活了一下筋骨,沈在野問。
湛盧小聲答:“一天兩夜。”
“嗯,怪不得力這麼充沛。”沒責備他,沈在野心倒是不錯,接過一疊公文翻了翻,微微挑眉:“皇上讓恆王去巡查城郊另修的行宮了?”
“是。”湛盧道:“在您休假的時候,皇上突然就下了旨,太子那邊也是昨日才知道,有些生氣。”
能不生氣嗎?瑜王好不容易死了,誰知道後頭還有個恆王?沈在野輕笑,合了文書,淡淡地道:“府裡娘子的位份不是空了不出來嗎?把古清影和南宮琴提作娘子吧。”
“奴才明白。”
恆王穆無痕是一貫低調沉穩的,明德帝被穆無垠殺瑜王的事一刺激,難免就想多個選擇。說起來,他現在看穆無痕,倒是比穆無垠更順眼呢。
東宮。
穆無垠與衆位謀臣已經商議了一番,正頭疼地躺在榻上冥思。桃花走過來輕聲問:“殿下這是怎麼了?”
“本宮突然覺得,子嗣多了可真不是什麼好事。”穆無垠淡淡地道:“沒了一個還有另一個,這東宮之位旁邊全是虎視眈眈的人,真是讓人不舒服極了。”
“聖上子嗣甚多,有妄圖爭權之人也是理之中的事。”跪坐在榻邊,桃花笑道:“奴婢不懂什麼事,但是也常聽讀書人說,除掉敵人最好的法子是把敵人變朋友。”
微微一愣,穆無垠睜開眼看:“這話倒是有意思,怎麼說的?”
“奴婢也記不太清了。”桃花仔細想了想道:“不過應該是說,與其擔心某個人將來會與自己爲敵,不如就先將他變朋友,這樣一來,以後就不會敵對了。”
變朋友嗎?穆無垠嘆息:“皇子之間,哪個能真的當朋友?”
“您先前不是還誇南王嗎?”桃花好奇地道:“他也不可靠?”
南王?穆無垠沉默了一會兒,仔細想了想,才低聲道:“南王因爲先前去吳國當了質子,所以父皇一直不太喜歡他。不過那孩子倒是一正氣,可靠是可靠的,但跟他友,對本宮似乎沒什麼好。”
桃花一笑,手點了旁邊安神的香:“奴婢不懂你們這些大人的心思,但若換做奴婢,奴婢是願意提前幫南王一把,以求他日後擁護我的,畢竟聽起來他也當真不是合適的太子人選,對您的東宮之位沒有任何威脅。與其送給其他人,不如自己留著。”
一語驚醒夢中人,穆無垠翻而起,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對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本宮怎麼沒想明白呢?”
說罷,又驚喜地看著桃花道:“你雖然是什麼都不懂,但這回倒是點醒了本宮,等會本宮就讓人給你送賞賜過去!”
桃花一臉無辜,目送他出去之後,才手捂住了臉。
跟沈在野那樣的人過招久了,才發現別人怎麼都跟傻子一樣地好騙?都不好意思了!
南王本是沒有半點過錯的,無奈皇帝邊的人沒人幫他說過好話,所以導致皇帝一直心有芥。如今的形勢,沈在野不可能明目張膽幫扶南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讓太子拉他一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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