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這時剛剛跑出門來,一見這火頓時呆住了,尖了一聲,“大娘你在做什麼?”
琉璃大聲道,“若不放火,這外面哪裡還能看得見路?你快去把樓裡的人都起來,只盡量找些銅盆敲起來,沿著半山腰的路來回跑,一起大聲‘發水了’,我這就去昭儀”不等阿凌回答,提起油燈轉便向山下衝去。
這一條路是琉璃兩個多月走了又走,到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的,一路快走,到了紫泉殿的院門外,便一面踹門,一面高聲,“快開門,發水了,快開門”
門好容易開了,出一張有些呆滯的臉,琉璃從邊了進去,高聲嚷著“發水了,昭儀快出來”,腳下向主殿狂奔,到殿門口時,殿裡的宮早被驚了,聽了琉璃的話,慌得也一起大起來,沒過片刻,就聽見了武則天的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武則天披散著頭髮,上罩著披風,在幾個宮擁簇下快步走了出來。琉璃忙道,“昭儀,琉璃半夜起來,聽見玄武門那邊有將士大,發水了,快讓聖上走避,想來是山洪發了,這裡地勢低,昭儀還是趕到高去躲避纔好”
武則天臉頓時變了,回頭對玉柳厲聲道,“快去把弘兒抱出來,往山上走”看了看琉璃又道,“你帶我去回澗閣,聖上還在那邊”
琉璃一呆,萬萬沒料到高宗今日居然不在這裡,忍不住暗一聲“晦氣”只好道,“昭儀你快上山,聖上那邊琉璃去就是”說著把油燈往邊的宮手裡一塞,下上的蓑,不由分說的穿在了武則天上,“梳妝樓邊上的亭子裡我放了把火,出去就能見到,昭儀往火那裡走”
武則天驚訝的看了琉璃一眼,邊的幾個宮此時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忙上來擁簇著就往外走,琉璃也拿了油燈雨笠轉往外跑去,就聽後武則天了聲,“劉康,快和庫狄畫師一起找聖上去”
雨水此時似乎又略小了一些,半山腰上銅鑼銅盆敲打和喊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聞,不斷有各的宦宮從琉璃邊狂奔著向半山亭的火跑去,琉璃被撞得了幾下,險些沒拿住手裡的雨笠和提燈,就聽後腳步聲響,劉康已經追了上來,手從琉璃手裡接過了東西,帶頭往前跑去,他強力壯,手又敏捷,無人撞得他,琉璃跟在後面,速度頓時快了起來。
兩人跑到回澗閣時,守門的宮似乎已經被外面的靜驚醒,一拍門環,門立刻就開了,劉康推開門便扯著嗓子了起來,“發水了,聖上快出來”聲音極爲響亮,琉璃猝不及防下,幾乎沒捂著耳朵跳到一邊去,片刻後,閣樓的大門咣的打開,王伏勝幾個簇擁著高宗和鄧依依衝了出來。
藉著門的燈看去,兩人似乎都只穿了中,外面裹著服,王伏勝幾個更是衫不整,好在黑夜中也沒有什麼禮數不禮數的,劉康一面儘量舉起銅燈引路,一面回往山上走。沒走兩步,琉璃只覺得腳下覺有異,有小宦驚了一聲,“水上來了”果然腳下積水眼見著就沒過了腳面,每一步都是嘩嘩做響,琉璃只覺得一顆心就要跳出了腔子,再也顧不上什麼,往前就跑。
這裡離半山亭已經有些距離,能看到那邊有火閃,指引著方向,眼前卻只有劉康手裡的一點亮在前面晃,腳下的水似乎在迅速漲高,本來不過是幾百步的路,竟長得似乎沒有了盡頭。頭頂上還有銅鑼敲打和呼喊示警的聲音,但琉璃卻只聽得見腳下嘩嘩的水響和邊人重的息聲。
好容易終於跑到紫泉殿附近,眼前也更亮了一些,就聽有人道,“是聖上過來了,昭儀,快走”
衆人不由大驚,藉著火看見前面路口站了五六個人,當中一人穿著蓑,自然是武則天。此時洪水幾乎已經漲到小中部,站在那裡卻是一也不,見到高宗過來,才分開衆人淌著水幾步迎了過來,高宗上去一把拉住的手,十幾個人簇擁著兩人往山上跑去。
風雨中,依稀能聽見高宗驚魂未定的聲音,“娘,你早就出來了,等我作甚?萬一我再晚些過來可如何是好?”
武則天的聲音十分平靜,卻有一種破冰碎玉般的決然,“陛下若是沒有過來,娘絕不上去”
山路一直沿著斜坡向上而去,洪水則幾乎追著衆人的腳跟淹了上來,直到上了半山坪,衆人才踩到了乾的土地,只見這坪裡空的,只有武夫人帶著阿凌、翠墨幾個焦急萬分的等在那裡,看見高宗和武則天,每個人都是拍著口長出了一口氣,忙又上來領著他們繼續往上走,武夫人便道,“弘兒已經到長廊裡了,你們怎麼纔上來?”
沒有人答話,火裡,高宗側頭看了武則天一眼,臉上一片。
一行人一路往山上走去,不多時便登上了繞山長廊的臺階,此時長廊裡面麻麻的都站滿了人,高宗和武則天上來時,衆人忙讓出了一片空地,一干人走到長廊中,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只是立刻就發現,除了穿了蓑的武則天,人人都落湯似的狼狽無比,好幾個人還是赤著腳,也不知是沒來及穿還是跑掉了。
李弘和月娘被人抱了過來,各自見了母親都是嚎啕大哭。死裡逃生之下,衆人此時才驚魂稍定,有唏噓的,有慶幸的,有忙著找人的自不必提。
琉璃悄悄的退到一邊,摘下頭上的雨笠,默然回了一眼對面玄武門的所在,心裡一片茫然:現在可以肯定,如果沒有自己,高宗和武則天有八以上可能就此被淹死在萬年宮裡——這樣的雨夜,這邊山上除了這個特意住在離對面玄武門直接距離最近的屋子裡,又豎著耳朵等靜的人,誰會聽到那約約的示警聲?至於玄武門附近的宮人,他們就算聽到了示警,但水玄武門時,兩座山中間的山谷裡早就是一片洪流,誰又能過得來?時間的因和果,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
難道說在這個時空中,自己其實本就不是一個路人甲?
洪水似乎停止了上漲,半山亭裡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那案幾櫃子都是上好的紅木,果然是貨真價實、經久耐燒……正胡思想,就聽長廊之上,遠遠傳來了喧譁的人聲,隨即是一聲焦急的高聲詢問,“敢問聖上可在?可還安好?”
正是裴行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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