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儀找自己有事?琉璃一愣,忙坐了起來,那宮又補充道,“昭儀讓你把月娘也帶上。”
帶上月娘?琉璃忍不住向武夫人看去,只見也坐了起來,對上自己的眼睛,先是有些茫然,隨即臉上卻是一紅。
琉璃恍然大悟,幾乎是手忙腳的從浴池裡出來,乾水換上阿凌準備的乾淨服,頭髮來不及絞乾,擰了幾把,鬆鬆的挽上也就罷了,那邊孃也把月娘哄了出來,忙著要給月娘換上了服,月娘十分不悅,挎著張小臉扭著子的不配合。琉璃忙過去笑道,“昭儀是見你人小,又坐了一天的車,特意讓我陪你早些回去,你要早些睡,睡得好了,明日還能過來,想玩多久便能玩多久。”
月娘嘟道,“阿孃也坐了一天的車”
琉璃一怔,想了想才道,“夫人午間睡得時間長,此刻自然不用早睡了,月娘午後是不是沒怎麼睡?”
月娘一怔,點了點頭,臉這纔不那麼彆扭了。
好容易月娘收拾妥當,披上小斗篷,琉璃讓孃抱上,幾個人急忙忙的便往外走,沒走多遠,迎面只見一盞宮燈迤邐而來,琉璃嘆了口氣,靜靜的避在路邊,月娘看了幾眼,卻笑了起來,“陛下”正是高宗帶著王伏勝走了過來。
高宗見到月娘,也微笑著停下腳步,“月娘這是要睡去了麼?”
月娘點頭道,“大娘說了,今天早些睡,明日便能多玩會兒。”
高宗忍不住笑了起來,倒是看了琉璃一眼,只見一如既往的行完禮後就恭謹的低頭不語,只是頭髮微溼,領口出的一小截細白晶瑩,就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心裡一,笑道,“你倒是會說話的。”
琉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民不敢當。”頭也更低了些,高宗見越發拘謹了,不由覺得有些無趣,拍了拍月娘道,“你好生聽話,明日姨父帶你去玩。”說完轉走開。
琉璃暗暗的鬆了口氣,不敢多說一句話,待高宗走了十來步遠,這才靜悄悄的帶著幾個人向相反的地方而去。
到了宜春殿,宮把們直接帶到了武則天的寢宮,武則天似乎也剛剛沐浴過,臉上還帶著幾分紅暈,見了琉璃便笑道,“可還是沒有過癮?”
琉璃忙搖頭,“幸虧昭儀得及時,琉璃起來時才發現,已是泡得有些頭暈了。”
武則天本是隨口問了一句,聽答得乖巧,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又隨意說笑了幾句,臉上出了一倦,琉璃忙告了退,先把已經開始打著呵欠的月娘送回的房間,自己才帶著阿凌回了後面的閣樓,一面重新散開頭髮擰乾,一面暗暗琢磨:看來跟武夫人共浴的風險實在大得很,那溫泉再舒服,也不值得去冒險。想了半天,回頭便問阿凌,“這湯泉宮裡,可有平常宮人洗浴之?”
阿凌點了點頭,“有,適才那位姊姊告訴奴婢,西邊還有宮中各局用的長湯,此次來的宮人,上頭說,不當值時也可去那邊長湯沐浴。”說著,臉上多出了一些躍躍試。
琉璃看著的樣,忍不住笑道,“左右也是無事,不如你現在就去沐浴。”
阿凌忙擺手道,“奴婢還是先伺候大娘睡下。”
琉璃笑著搖頭,“哪裡睡得了?待頭髮幹了,只怕還要再看兩頁書。我又不是什麼貴人,難道自己睡覺都不會了?你趕去吧,晚了或許人就多了。今日都是一灰,原要沐浴一番才清爽。”
阿凌想了想笑道,“多謝大娘諒。”笑的回外屋收拾了換洗服等,快步出了門。
琉璃在燈下坐了一會兒,突然心裡一,手把已經八乾的長髮挽了起來,又打開箱籠找了一件夾棉披風,吹滅了房中的燈火,便漫步往外走去。到宮裡這兩個月,真是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好容易現在到了這地廣人稀的湯泉宮,沒有皇后和淑妃的威脅,也沒有那麼多眼睛盯著,連一直寸步不離的阿凌都沒在邊,那種想一個人走一走、靜一靜的念頭一冒出來,便再也抑制不住。
此時已經是二更天之後,夜風愈寒,琉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心裡一陣清爽。只見園子裡依舊燈燭輝煌,來往宮絡繹不絕,只是幾乎都是向西南而去,想來應是下值了去沐浴的。索便沿著青石小路往東北走,沒多久便來到了湖邊。
琉璃曾聽人說過,這湯泉宮傳言最早爲秦始皇所修,漢武帝也曾加以擴建,七十多年前,隋文帝重修宮殿,種下了上千棵松柏,到唐太宗令閻立德主持興建離宮,才定名爲“湯泉”。幾代的經營,讓如今的湯泉宮氣象頗爲不同,殿堂都修得緻,庭院中也多有流水假山的景緻。沿著這湖水一帶種的便都是垂柳,曼的長條上依稀還有綠葉。湖中也點了燈,都是做蓮花之狀,燈水影相互輝映,格外綺麗人,想來若是夏日,此時的湖中多半還會有蓮葉輕舟,笙歌笑語,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琉璃對著湖水發了會兒呆,又漫無目的沿著湖邊小路一直往北而行,宮一個也沒有遇見,倒是遠遠的看到了一撥巡夜的侍衛,待看到第二撥時,才驚覺自己大概離前殿有些近了,轉剛想回去,就聽有人沉聲喝道,“前面是什麼人?”
琉璃腳下一頓,意識到是自己這種見到他們就走的舉反而引起了疑心,只得又轉過去,待他們走近了些,才輕輕行了一禮,不急不緩的道,“奴乃咸池殿畫師,因貪看夜景,不知不覺走到這裡了,無意冒犯各位將軍。”
這一撥侍衛大約六七個人,領頭的人做軍打扮,年紀約莫二十多歲,舉起燈籠照了照的臉,突然呆了一呆,半響才大聲道,“你說自己是畫師,可有宮牌?”
琉璃微微一愣,忍不住反問,“不出宮門,爲何要有宮牌?”
軍冷笑道,“你這胡,三更半夜獨自在離宮重地遊,誰知你是否心懷不軌?你說自己是畫師,誰能證明?說不定就是反賊刺客”
琉璃看著他直勾勾的眼神,心裡一凜,按理說,他一個低級軍不敢把宮裡人如何,但自己的胡人相貌,畫師份,又是一個人深夜遊,連個侍都沒帶,說不定就會給人有機可乘之,聽這軍的語氣,分明是想嚇唬自己,心思急轉,神卻依舊從容,“啓稟這位將軍,因今日車馬勞頓,我適才放了侍去長湯沐浴,因此纔會孤一人,說到誰能證明,咸池宮的宮都認識我,陛下邊的王侍和裴舍人,也都認識我,將軍若是不信,隨便請一人過來,一問可知。”
那個軍臉上神略變,頭卻不肯服,“王侍和裴舍人是何等份,讓我們上哪裡去請?你別以爲說出兩個人名來就某就怕了你說不得還要帶你回前頭,讓咸池殿管事宮過來認人。”
琉璃想了想笑道,“將軍當真細緻,今日午間在崔家別院裡,陛下剛剛召見過曹將軍與裴舍人,誇讚他們安排周到,果然如此。”
那個軍臉略緩,上下打量了琉璃兩眼,冷哼了一聲,他後一個衛兵也輕聲道,“中侯,既然知道此事,怕真是陛下和武昭儀邊伺候的人,咱們……”
另一個衛兵則道,“適才我好像看見裴舍人在門外與將軍說話,倒是不遠,要不要讓他過來認一眼?“
琉璃聽在耳裡,頓時就一怔。卻見那軍微一沉便點頭道,“好,你去請裴舍人和將軍過來一趟。”
那衛兵忙撒就跑,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只聽腳步聲響,有人高聲道,“中侯,裴舍人到了。”衛兵向兩邊一分,裴行儉大步流星走了過來,看見琉璃,臉上有一奇異的神一閃而過。
那軍見只有裴行儉一個人過來,心頭微微有些失,只得笑道,“有勞裴舍人了,李某在這裡看見一個子孤遊,行跡有些可疑,因此上前盤問了兩句,說是宮中的畫師,又說認得您,聽說您就在附近,因此才冒昧請您來看一眼。”
裴行儉不聲的看了琉璃一眼,點了點頭,“裴某的確在書房見過這位畫師,聽王侍說,是武昭儀邊的得力人。”
李中侯神頓時尷尬起來,他本來只是巡夜無聊,突然遇見一個貌胡,見並無宮伺候,打扮又素淨,應當不過是宮中的底層雜役,便想著隨便嚇唬一番,調笑幾下;後來聽說裴舍人和將軍就在附近,又想到可以在將軍面前表表自己的勤力細緻,沒想到將軍沒等到,自己惹的還的確是宮中的紅人,不由十分懊惱,只得向琉璃抱了抱拳,“這位畫師,李某職責所在,多有得罪”
琉璃還了一禮,“是奴魯莽了。”
李中侯又對裴行儉抱拳笑道,“多虧裴舍人來得快,李某這就繼續巡視去了告辭”說著竟是飛也似的走開了,他後的士兵也急忙都跟了上去。
原地只剩下琉璃和裴行儉兩人,琉璃擡頭看了裴行儉一眼,只見他怔怔的看著自己,眼神十分奇異,琉璃不由垂下眼睛,行了一禮,“多謝裴君解圍。”
裴行儉並不答話,半響才長嘆了一聲,低聲道,“你怎麼一個人走到這裡來了?適才聽說他們遇到了一個咸池殿的胡畫師,你可知……”
琉璃不由茫然擡起頭來,“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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