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嘈雜聲比先前更大，吵吵鬧鬧還有罵聲。

“你踩了我的鞋。”

“草，這鞋子還沒穿你腳上呢，怎麼就是你的了？”

“這把刀歸我了，你滾開。”

“這是給馬吃的還是給人吃的？不管了，先讓我吃個飽。”

鎧甲嘩啦被胡的往上穿，兵相撞被你爭我搶，糧草包被撕開麥豆被人抓著往里塞。

沒有人再理會李明華三人，李明華手里的握著刀，眼中有些茫然。

其實長這麼大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也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

“明華小姐，他們沒有要殺我們的意思。”有三個胳膊上綁著繩子被扔在地上的兵說道。

這是先前去探路的發出警報的三人，原來并沒有被害。

一個兵將手里的刀一揮割開了三人繩索，旁邊的山賊也沒有理會。

理會不理會其實也沒有意義，他們五人殺又殺不過這麼多人，逃也逃不出去。

“他們早就埋伏在這里了。”一個兵著胳膊，低聲道，“看到我們落單才出來搶。”

現在山賊搶東西需要這麼麻煩嗎？不殺了他們，還把鎧甲兵穿戴起來，李明華不知道該想什麼，也沒有什麼主意可拿。

“喂，這位小姐。”先前那個清亮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男人也催馬來到面前。

他也穿上一套鎧甲，遮住了赤的背，整個人變得也不一樣了，兩把刀背在后，威風凜凜。

五個兵將李明華護住。

男人渾不在意，同樣是騎在馬上，他高的像座山：“可以下令出發了。”

下令？他似乎對這個小姐是做主的沒有什麼疑問，李明華看著這個男人，然后視線越過他。

“出發。”果然說道。

說話有什麼可怕，也不怕他們戲耍。

四周一片嘈雜。

“....你吃點！你再搬一包。”

“那幾把刀放馬背上，都歸我了。”

山賊們還在吵鬧爭搶，李明華的聲音在其中劃過然后湮滅，就好像小孩子扔小石子砸湖水，連個水花也沒有濺起。

扔石子的李明華神沒有尷尬，騎在馬上的男人則跳了腳。

“聽到了沒有！將下令讓出發！”他惱怒的喊道，“列隊，列隊！”

山賊們這才停下嘈雜，然后又掀起了新一的嘈雜，整隊，列隊。

“我站哪里？”

“誰挨著我？”

“你滾一邊去，你不是我們隊的。”

“都給我快點！”

高山一般的男人也加其中，喝罵腳踹捶打，一番混后山賊們列隊站穩。

男人帶著幾分滿意來回審視幾遍，再轉頭對李明華一笑：“怎麼樣？不錯吧。”

穿上鎧甲的山賊.....其實還是很像山賊，縱然李明華這邊只有五個兵，也跟他們氣勢不同。

李明華沒有說話。

男人也不介意這幾人眼中的戒備，抬手輕鬢角，不知什麼時候了一朵野花，隨風輕輕搖擺的小花映照他的臉。

“我們這也算是一支千人強兵了。”他說道，將刀一揮，“平叛，殺敵”

山賊們也跟著都將兵一揮。

“平叛！”

“殺敵！”

雖然夾雜著笑，聲也不齊，但一千多男人喊還是很有氣勢。

李明華眼中的茫然被激的變恍惚，這些算不算就是剛才想的，有人了？

可是這些山賊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要跟他們去平叛殺敵？

直到疾馳上路，李明華還是想不明白。

“明華小姐，這些人看起來經過訓練。”一個衛兵低聲說道。

衛軍的訓練嗎？李明華收回神看前后左右，如同先前跟隨劍南道衛軍一樣，他們六人被安排在中間，此時大路上排列兩隊，在騎馬的山賊后，還有一群沒有馬的跑著跟隨，馬匹老胖瘦大小不等，人不一樣穿著一樣的鎧甲，看起來也依舊不一樣，總看著有些混。

李明華不懂這個兵馬，看不出來什麼。

“他們的隊列是訓練過的。”另一個衛兵也看出來了，低聲解釋指點，“橫豎都隊，只是有些不練所以看起來有些，還有那些后邊跟隨的....”

幾人回頭，這些山賊沒有馬匹，來的晚了也沒有搶到多東西，有的只有鎧甲有的只有兵，大大小小更凌。

“他們的步伐是一致的，他們拿兵的手法也是一樣的。”

“經過訓練的人不管是走路還是跑，還有拿著兵，形姿態都是不同的。”

李明華道：“山賊也訓練吧。”

“山賊也訓練吧，但訓練的都是個人。”一個衛兵道，“只練個人勇武，不要求每個人都練一樣的。”

山賊沒有團作戰的需要，跟兵是不同的。

聽他們這樣說李明華也看出這些山賊的作的確像是經過雕琢的。

“那他們是逃兵？”猜測。

叛后有很多衛兵當了逃兵野兵，落草為寇占山為王也有不。

這個猜測就多了，衛兵們沒有辦法回答。

“也可能是逃兵，也可能是叛軍。”一個衛兵低聲道，“不管是什麼份，最關鍵的是什麼意圖。”

或者趁要撈好，或者干脆就要投靠叛軍，前者還好，后者的話就很危險了。

李明華握了手里的刀，他們幾個人要怎麼樣才能阻止這種危險？

一陣風刮過，耳邊同時響起聲音。

“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個男人不知什麼時候飄了過來，李明華幾人不由都汗倒豎，嘈雜混人多中無聲無息的靠近也是很駭人的，更別提他們明明還很警惕。

這個男人很厲害！

可怕的男人綻開笑臉，出白白的牙，鬢邊的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一朵，依舊鮮艷。

“我們應該有個旗號。”他說道。

什麼意思？李明華看著他。

“就是來歷啊，比如你們是劍南道衛軍。”男人解釋，手著下頜，“那我們應該是什麼？”

不知道是真瘋還是裝傻，李明華干脆道：“你們可以說是劍南道衛軍。”

男人思索，神認真的搖頭：“不妥，我們應該有個厲害的。”

意思是劍南道衛軍不厲害？五個衛軍眼神不善看著他。

不過這男人本不在意別人的眼神。

“而且用一個旗號也不好，不熱鬧，只有你們一個援軍，嚇不到叛軍，你們不是說還有東南道淮南道援軍嗎？那我們就稱是淮南道楚國夫人的兵馬吧。”男人說道，然后一擊掌，哈哈大笑，“就楚軍了！”

說罷縱馬走，高聲喊著什麼拿旗來，把這個旗上的字改了，引得行進的隊伍更加。

李明華等人還怔怔沒反應過來。

什麼？要稱作是淮南道的？所以這男人是認為淮南道比劍南道厲害？不是，淮南道那振武軍，不楚軍啊。

這些山賊到底是干什麼的啊？

為什麼會遇到這麼奇怪的人和事？現在是醒著還是做夢？或者說，是生，還是死？

其他人是生還是死？江陵府城是生還是死？

......

......

嘩啦啦的軍旗在烈下飄揚，其上的狼頭忽而展開忽而卷起，變得更加猙獰。

大地的震一直沒有停，城外沖擊的浪也似乎從未停止咆哮，一次又一次。

街上的民眾還在繼續奔走，房屋不斷的被推到，磚石木頭熱水都被運上城墻，但城門下沒有了那個和尚，氣氛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被抬下來的傷者死者哭喊聲更大，等待上城墻支援的民眾握著刀槍停不下發抖。

“這些都是先前積下的力氣，就消耗殆盡了。”木和尚站在街頭說道，“大人，你再遲疑，死的人會越來越多。”

知府神茫然，雙眼滿是疲憊，抖了抖：“大師，你真不救人嗎？”

“我這就是在救人。”木和尚說道，將木杖一頓，“大人，隨我出城吧。”

知府要說什麼似乎沒有了力氣說不出來。

木和尚目清亮平靜：“大人，是怕死嗎？”

知府出苦笑：“誰不怕死呢？”

木和尚手了他的額頭，溫暖又冰涼，知府不由閉上眼。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空靈禪音沁人心脾，無休無止，平了一切驚恐惶然。

“開城門吧。”

知府睜開眼，看著街道盡頭，街道似乎無盡頭，城門在視線里變的忽遠忽近，他抬腳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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