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常離開江陵府的時候，是跟胡知府說請了更多援兵來，到時候讓兵馬回來守城。

他當時是真這麼想的。

但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尤其是離開了那個環境。

孩子們很善良，想事又簡單，李奉常緩和神，道：“明華，兵馬哪里夠，這是你明玉弟弟特意從山南道那邊請來的兵馬，你不用擔心，等把祖母和你們送到劍南道，就派兵馬來。”

李明華卻沒有乖乖的應聲是丟下這件事，而是看向那兩個將領，將自己的意思又問了一遍。

“如果去去堂弟所在的山南道。”說道，“是不是只用五千兵馬護衛就夠了？”

李奉常皺眉：“去什麼山南道？兵馬的事你不懂。”

兵馬的事將領很懂，他們立刻答道：“別說五千，三千就夠了。”

李明華眼睛明亮激，子都探出了車外：“那請其他的兵馬去援助江陵府吧。”

將領們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明華！”李奉常嚴肅道，“兵馬調需要聽令，他們沒有接到這個命令。”

當伯父的寬宏，當母親的就不能縱容了。

在車上原本不在意，待聽明白李明華在說什麼，眷都震驚了。

林氏漲紅臉差點把車簾扯下來，喊：“李明華！給我滾進去！什麼時候了，你還擺小姐架子呢？悲春傷秋普度眾生！我們都自難保了。”

“娘，我們不懂兵事，所以我才問這兩位將，是不是足夠護我們平安了。”李明華不不急認真道，“他們說夠了，你不要擔心。”

是啊，這兩個將說了，三千兵馬就足夠了，的確讓人很安心.....

林氏怔了怔，張口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不是，要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李奉常笑了笑，李明華這個孩子一向自持不是孩子，有時候只談緒的宅婦人說不過。

“明華，我知道你的心意。”他說道，“只是兵事不是我們能做主的，待到了山南，讓你堂弟來說吧。所以不要耽擱了，早點趕到明玉那里，也就能早點相助江陵府了。”

一直不敢說話的李明冉扯了扯李明華的袖：“明華，等到了跟明玉說吧，他會想辦法的。”

這些事不是們該想的呢。

李明華松開了握著的手，干脆撐著車板跳下來。

“等到了明玉那里，一來一去就太晚了，不是有句話說兵貴神速嗎？”說道，“還是現在即刻就去救助江陵府吧，明玉知道了會同意這麼做的，大伯父在也會這樣做，因為那里是江陵府，是大伯父長大的地方，是李氏故土。”

李奉常臉沉下來：“明華，你怎麼還是聽不懂？這件事你沒資格做主！”

林氏被人推下了車，李老夫人捶著車板：“造孽啊，舒坦日子讓你們過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丈夫在太原府被李明琪欺負，劍南道又被李奉耀把持，現在這個家里都快沒有他們四房的立足之地了，一向視為聰明伶俐李老夫人和二房一家都比較看重的兒，現在又昏了頭，日子沒法過了。

林氏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也不敢喊痛，帶著一腔委屈憤怒沖過去，揚手就給了李明華一掌。

“給我上車。”

李明華沒有被打哭，甚至沒有覺到被打，甩開母親的阻攔，只看著李奉常：“我姓李，李奉安是我的大伯父，這些兵馬是劍南道送來聽命我們調遣的，我可以做主。”

李奉常也怒了：“你可以做主？那你做主，帶著兵馬去吧！”

李明華站直了子道聲好：“我帶著兵馬去。”

林氏以及涌上來拉扯李明華的仆婦丫頭都愣住了。

“你說什麼胡話呢！”林氏回過神，抬手再次打在李明華背上，一下接一下發泄著怒氣，“你這孩子怎麼瘋了。”

李明華借著林氏的捶打向前走了出來，這次不看李奉常，而是看那兩個將領，穩住聲音道：“我，李明華，我是李奉安的侄，李明玉的堂姐，我命令你們跟我去救援江陵府。”

滿場的人都愣住了，真是瘋了啊。

兩個將領對視一眼，原本直的子再次直齊聲：“末將遵命！”

滿場的人再次一愣，他們也瘋了？

李奉常顧不得理會李明華，看向這兩個將：“你們兩個遵什麼命啊！跟一個小孩子胡鬧什麼！小孩子說的話算什麼！”

一個將委婉提醒：“既然姓李，位和姓氏比年紀要重要。”

李明玉也是個小孩子呢，為劍南道節度使說的話誰敢說不算什麼。

李奉常嗨呀一聲：“怎麼能跟明玉一樣，一個孩子.....”

“子怎麼了？淮南道楚國夫人也是個子，就能領丈夫的兵馬。”李明華道，那一步邁出去，一切都更流暢了，“我作為明玉的姐姐，我也可以領兵馬平叛護民，我給明玉寫信說一聲，我相信他一定會同意我的做法。”

李奉常指著氣的說不上話來，李老夫人在車上大喊：“把給我綁起來！”

林氏再不敢遲疑，扯下一個仆婦的腰帶就去綁李明華，仆婦們也涌上，李明華年紀小靈敏躲開了。

“給我馬，我會騎馬。”喊道。

雖然這里紛紛，但那兩個將領一直聽著的話，聞言果然示意一個兵丁牽來馬匹。

“請小姐示下，我們什麼時候啟程？”一個將領還問道。

這兩個將領是認真的？李奉常看出事的關鍵，這邊李明華眼中也滿是激。

“現在，立刻，馬上。”喊道，人已經跑到了馬匹前。

軍馬高大像一座山，李明華仰頭看著，日常騎的馬是專為子們挑選的小矮馬，深吸一口氣手抓住韁繩。

牽馬的兵丁俯半跪，出手，李明華抬腳踩上去，被那兵丁一托翻上馬背，一瞬間慌，馬兒也發出嘶鳴，沖來的林氏和仆婦們也因此被嚇的尖退開。

“你們兩個，怎麼能聽的命令！”李奉常看著兩個將領喝道。

將領施禮道：“我們是奉命都督命令來護衛你們的，來之前都督有令，讓我們聽從李家人的調派，小姐姓李，有吩咐我們必須聽命。”

李奉常失笑，點頭：“那我也姓李，我命令你們護衛我等平安！”

一個將領直脊背應聲是，再轉頭對另一個將領道：“那就由你帶著人跟明華小姐去江陵府，我護衛老夫人他們去山南。”

另一個將領應聲是：“我們從那邊來，我們去最合適。”

兩人說完，立刻要轉，李奉常聽懵了，一手抓住一人：“你們什麼意思？我說了讓你們護衛我們的平安。”

“二老爺，我們這些人足夠護衛你們平安到都督邊。”先一個將領道。

什麼跟什麼啊！李奉常有些緩不過氣。

“這是我給明玉寫的信。”那邊李明華喊道。

諸人看去，見撕下了一角，咬破了手指，用在布上寫了一句李明華請帶兵援助江陵府，然后對那個將一揚。

那將步上前穩穩接住俯：“末將會給都督。”

軍馬不穩，帶著李明華踏步搖晃，坐在高高的馬上，覺得眼前的人都變小了，天地也變得高遠，心滿是激，腦子糟糟的什麼也不想了，干脆一催馬。

“駕。”喊道。

軍馬嘶鳴一聲，昂頭甩尾四蹄揚起，帶著李明華奔走。

林氏大喊一聲：“明華。”

仆婦們的喊，要追哪里追的上，呆呆不知所措。

李老夫人倒在馬車上哭我的兒你死的早，家里了。

左氏王氏一臉震驚不可思議只看著縱馬而去的李明華，忘記了攙扶婆婆。

李奉常喊著你們你們，那兩個將領已經離開他，一個調兵，一個陣，一方護住李家諸人，一方向李明華追去，兵馬馬蹄塔塔忙嘈雜。

一片混中，李明冉保持安靜坐在車上，沒有了李明華肩頭的依靠，雙手扶在車門上，長脖子看著迎著晨而去的李明華。

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走了啊。

......

......

軍馬高大，奔跑起來比坐車更不舒服，李明華覺得五臟六腑都要顛出來了，頭發散飛舞，攥了韁繩，咬了牙，面容想要笑又張而變得古怪。

竟然做了這件事。

自己都沒想到要這樣做，甚至在站出來之前，那時候只是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其實也不清晰，是在離開江陵府時看到滿街憤怒哀怨悲傷的人群，以及聽到江陵知府說到的楚國夫人，楚國夫人這個名字說出來，讓的人群得以安。

那時候突然想，李明冉說的話不對，除了去劍南道的高門深宅里做個活人，除了在江陵府呆呆的等著做個死人，還可以做個像楚國夫人那樣的人。

“你會死的！”

后似乎還有林氏嘶啞的哭喊。

李明華回頭看去，見有兵馬跟上來，再向前看去，是漸漸升起的晨刺目，攥了韁繩，就算死，這樣死也是鮮活的絢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