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半大的孩子涌進來,后宅里變得喧鬧。
“柳伯,我要洗澡。”
“金桔姐姐,我還有新服嗎?”
“金桔姐姐,我能用你的熏香嗎?”
老仆和金桔被一群孩子圍著吵吵鬧鬧,自從去了兵營,大概是見得人多,膽子都變大了,回來后敢說也敢笑。
“洗什麼澡啊。”老仆手趕開他們,“家里哪有人手給你們燒水,要洗自己燒熱水去。”
金桔則揪住幾個要跑的男孩子:“不許去我的熏香。”
小碗和三個孩子在一旁沒有跟著鬧,安靜的笑著看。
一番熱鬧之后,盛滿熱水的木桶一溜擺開,每個人邊都放了干凈的新裳,木桶里還泡了花瓣,香噴噴紅艷艷。
一個男孩子進木桶里憋氣許久頂著一頭花瓣冒出來,長長的吐口氣,順便把落在邊的花瓣在里嚼。
“這大冬天的,也只有咱們家里有鮮花吧。”他自言自語。
以前他泡澡也有花,有個男孩子眉眼秀氣,靠在木桶上安靜的閉目想,花瓣在他前漾,他的家里曾經一年四季都有花,他洗澡的時候,侍們也會灑上鮮花,只是他很久不能看鮮紅的花瓣,因為會想到侍和家人死在叛軍刀下流出的。
“還是家里好啊。”一個細眉長眼的男孩子嘆,他趴在木桶上出瘦小的板,肩頭背部還有兩道不深不淺的傷疤。
便有男孩子大喊:“阿帽,你又不想去兵營了。”
去了兵營才知道日子過的多苦,世以前他們有的家里貧有的家里富貴,但在太平盛世,再家貧為孩子也沒有吃過大苦過什麼大罪。
當然,沒來武夫人家的時候日子過的也苦,突然之間親人死了,了孤兒,像一條喪家之犬惶惶不知明日。
在武夫人這里雖然還有些惶惶不知明日如何,但不挨打不怕吃的好穿的暖睡的香,老仆給他們講故事,金桔教他們寫字....
所以當一時沖跟著同伴們去了兵營,才站了一天的隊列,有幾個孩子都不了,晚上躲在被窩里哭,想要回武夫人這里,但又不敢說。
沒想到幾天后,武夫人讓人把他們接回來了。
當兵的都有探親的時間,只是時間長。
“你們年紀小,每五天回家歇兩天吧。”武夫人說道。
家,回家,武夫人不是不要他們了,這里還是他們的家,想到新兵營里的新兵們,吃苦累忍下來就是為了家人,讓家人驕傲讓家人福,他們雖然不能讓武夫人福,為什麼不能讓驕傲呢?
男孩子咬牙忍了,孩子也跟著小碗一邊哭一邊學,大家都不再說不去軍營這種話,除了一個阿冒的孩子。
在開始練習刀槍的時候,阿冒了傷哭鬧了幾天要回家,說不當兵了要當武夫人的侍從,伺候夫人一輩子,被大家推舉的大哥喚作阿進的孩子攔住。
阿進帶著他單獨回來一次,讓他看武夫人每天都在做什麼,再看看留在家里的幾個孩子在做什麼。
武夫人起的早睡的晚,不玩樂不養花不寫詩不讀書,冥想,看輿圖,翻看府送來的文書,每隔三天去一趟府,每隔十天去一趟軍營。
飲食起居致到極其簡單,金桔一人安排所有,冥想時獨不讓邊有人,看輿圖文書有姜亮劉范相陪說話,去府有吏坐陪,出門有包包隨侍。
留在家里的幾個孩子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是,查看屋子里的花是不是還新鮮,爐子熱不熱,跑喚人打棉簾子珠簾子紗簾子......
“你確定你想一輩子都為夫人做這個嗎?”阿進問,“這些事小孩子就可以做,你想要做一輩子的小孩子嗎?”
如果能做一輩子的小孩子,其實也是一種幸福,阿帽看著做完了事在院子里玩的孩子們,而且武夫人并不介意邊養一輩子的小孩子。
阿進看著沒有說話的阿帽:“我們是不幸的,遭逢世親人死絕。我們又是幸運的,得以來到夫人邊,怎麼用這種幸運,自己想想吧,我們這些孤兒,人生只對自己負責了,怎麼過都是一輩子。”
他說罷就離開了。
阿帽在家養了兩天回到了兵營,阿進什麼都沒有說,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但大家都知道阿帽是最膽子小最不想當兵的。
尤其是這次去了趟安東,一路跋涉辛苦,雖然他們在戰事結束后才到達,但還是收到了強烈的沖擊,他們都是經歷過家人被殺親人死絕慘烈的,戰場的慘烈還是超出了想象。
阿帽再次被嚇的不想當兵,也是理所當然。
阿帽趴在浴桶上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有些事做出來人人都看得到,不用浪費時間說。
“你們好了嗎?”小碗說道,從浴桶站起來,“我洗好了。”
小碗比他們看起來瘦小,而且也沒有學刀槍當兵,但大家都不敢小瞧他,不僅僅因為他跟夫人的關系不一般。
他們可以舞刀弄槍,也敢用刀槍殺人,但他們不敢用刀割破人的脖子,進去竹筒,也不敢用針線把模糊的皮起來。
更不用說在人的上刀針線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太可怕了,太嚇人,太不可思議,小碗是夫人的舊相識,所以是仙吧。
仙沒有因為自己是夫人的舊相識,先洗完去與夫人親近,而是要等他們一起。
大家停下說笑喊著洗好了,從浴桶里爬出來。
男孩子孩子都洗的干干凈凈滿面紅撲撲,穿著整潔鮮亮的新,掛著香包,熱騰騰香噴噴的坐在廳堂里,面前已經擺上了的菜肴甜酒還有一疊香的胡桃仁。
大家爭先恐后的講述見聞,行路的辛苦戰場的慘烈以及振武軍的英勇,孩子們也講述傷者的狀況,只有小碗一如既往安靜的坐著。
李明樓看向他:“我已經拿到了傷兵的冊子,小碗你救了很多人,救的不僅是命,還有他們的神。”
有個兵被箭中的一只眼,這種狀況拔下箭會帶出整只眼珠子,疼都疼死了,本就沒有辦法再做后續治療。
小碗先是灌了一口藥,傷兵昏死過去,然后用刀子將這只眼一層層挖開剝離取了箭,再把挖開的眼起來,傷兵沒有疼死,醒過來度過幾次痛苦的沖洗后,離了危險,另一只眼還完好。
在小碗離開的時候,傷兵已經能起行走,還握著弓箭在練習,說一只眼看的準,箭比以前還好。
聽到夸小碗,同伴們都七八舌的講各種治傷的況,那三個孩子也進步神速,都能單獨救治傷兵了。
小碗被夸的臉紅低下頭:“我學的太,學的也不好,能救的人很。”
先前他的力都放在合傷口上,面對很多傷兵都束手無策,很多時候都是徒勞的救治。
他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該后悔,UU看書www.uukanshu.com如果早知道大小姐不需要他治傷,他是不是會多學一些?
李明樓看出他的心思,不讓這孩子陷這種茫然和自責:“我們看以后,小碗會做的越來越好,救的人越來越多。”
小碗垂著頭點點頭。
“我們也會的,也會練的更好,也能上陣殺敵。”其他的孩子們也紛紛表態,“夫人,還讓我們去戰場吧。”
聽到這句話小碗垂著頭也抬起。
有什麼地方能更鍛煉人,更讓人突飛猛進呢?就是直面最慘烈的戰場。
州府最近沒有安東之戰那樣的戰事,但跟東淮南道的撞不斷,早晚有生死一戰。
李明樓看著這些孩子們,眼睛一亮,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道:“有另外一個地方去,你們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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