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振武軍在安東解困之后就立刻撤回了，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善后，安置傷者收殮亡者。

聽聞獲勝，河南道觀察使帶著兵馬趕來，另外還有太原府的劍南道婿協助，安東這邊無憂。

李明樓當初派援兵的時候就下了命令，解圍之后立刻退回，知府等吏有些憾，覺得他們打下的果被河南道白占了。

哪有什麼果，而且大便宜從一開始就被人占了，偏偏這個虧還不能對人言，李明樓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仙人也難掩怒意。

“圍魏救趙？”王力視線躲開眼前的仙人，頭道，“我沒讀過書.....”

廳沒有人說話，也沒有覺得這個笑話好笑，視線或者冷或者木然的凝聚在他上。

王力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再次頭，也沒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哭喊裝傻他還是不太會。

李明樓看著他：“我以為我和都督都說好了，我們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這是第一次表明雙方的關系吧，這意思也相當于承認不是雀兒。

王力深吸一口氣道：“夫人，都督的合作也很有誠意。”

“誠意就是這個夫人嗎？”李明樓道，看了眼桌上的楚國夫人印鑒，送來那麼大的禮，知道對方要的不小，只是沒想到武兒比想的還要狠，“這不是誠意，這是欺騙。”

請兵相助，難道不是一起攻打安東嗎？結果振武軍本沒有出現，讓他們孤軍戰，拼死而戰，攪了安東四周一片混，引叛軍大批調。

什麼武都督攻打相州圍魏救趙解困安東，分明是趁安東叛軍聚集，他們出其不意突襲相州。

“這不圍魏救趙。”李明樓道，“這聲東擊西，我們聲東，你們擊西，是因為有我們先聲東，才有你們能擊西。”

王力抱拳一拜大禮：“相州此戰是夫人的大功。”

李明樓道：“難道我爭功勞嗎？我的功勞難道要爭嗎？既然是合作，為什麼當初不跟我說清楚？難道是怕我們不如你們英勇敢戰嗎？就算知道孤軍，我們難道不敢戰嗎？”

王力俯搖頭再次一禮：“夫人的兵馬英勇善戰也敢戰，在麟州我們親眼看到了。”

李明樓道：“那為什麼要瞞著我？”

質問的當然不是王力，而是武兒，王力的這些回答當然也不是他自己想的，必然是武兒代過的。

王力沒有毫猶豫斟酌，道：“當初夫人借兵沂州，為何沒有明說？”

李明樓愕然，想武兒或許會解釋事關機啊州府淮南道剛有形勢復雜啊，或者擔心李明樓會準備充足將突襲變了明襲，達不到安康山叛軍的目的啊，或者干脆說不相信等等理由。

沒想到他就反問了一句話。

是啊，當初借過武兒的兵去沂州，也的確沒有告訴他。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是怕振武軍怯弱不敢千里奔赴作戰？是因為事關機啊京城混形勢復雜？還是擔心被京城的朝廷員識破？擔心走突襲救援變明援，一路上會遭阻攔或者讓叛軍更快的殺掉昭王？或者，干脆就是因為他們不，不相信武兒？

給出什麼答案，武兒就是什麼答案。

一句話讓李明樓啞口無言。

元吉看著小姑娘雪白的臉上浮現紅云，紅云轉瞬散去，角抿住......

這是前所未有的生氣啊。

元吉怒火化作冰雪，看著王力：“此時與沂州之戰不同，你們以援兵欺騙，讓我們死傷無數。”

王力抬起頭站直子：“振武軍不懼死，知道有援兵會去，知道沒有援兵也會去，振武軍戰場上只聽命戰不問他事。”

他這是提醒他們，別忘了他們對外號稱振武軍。

只要是振武軍，只要他們用著振武軍的稱號，就要聽從調令。

要不然就撕破臉，剝去振武軍的稱號，下武夫人的份，回楚國夫人的誥封......

這些是他們與武兒易的，是他們得到的果，也是武兒付出的報酬。

廳的氣息僵持凝滯。

院子里有腳步聲傳來，伴著金桔的低聲：“夫人，你走錯了。”

門簾響，婦人手掀起，沒有走進來，站在半遮的簾后，蒙著雙眼的臉上有溫和的笑：“雀兒，你要不要去啊？”

廳的氣息沒有被打破，反而更加張，王力抬著頭梗的僵直，呼吸都停下了，他此趟已經抱了必死之心，只是可惜不能把嬸子救出去，如果還有一兩個同伴幸存，或許還可以拼一拼。

雖然烏當時代不要管他的母親，不救是救，救了反而是死，這句話聽不懂，但不可能看著這些人當場殺害嬸子而無于衷。

李明樓的聲音響起：“去哪里啊？”

金桔過來，察覺到室的氣氛不對，聲音有些張：“我和夫人去聽黃伯講空明白猿，他剛從外邊回來，見到了稀罕事，一個白猿馱著一個和尚在山里能騰云駕霧.....”

說著說著聲音停下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廳的氣氛依舊凝滯，用眼睛都能看出來。

婦人看不到，含笑再問：“雀兒去嗎？”

李明樓雪白的臉上微微一笑：“我不去了，還有事，你們聽了講給我聽。”

婦人便說聲好，金桔忙扶住拉著：“我們快去吧，那些孩子們哄的黃伯高興，會提前開始講呢。”

聲碎碎竊竊走開了。

門簾垂落無聲，廳重新變得安靜。

元吉和方二都看著王力，王力梗著脖子一不。

李明樓道：“你走吧。”

王力俯首一禮應聲是，轉大步走了出去。

廳再次恢復了安靜，李明樓坐在桌子前面沉沉，滿面的怒意毫不掩飾。

“大小姐，武兒這個人一向惡名。”元吉道，“別說對其他衛軍，在振武軍中也是六親不認，爭名奪利時本不顧同袍之義。人如其名，所過之喪氣。”

方二點頭：“我聽中六說，他現在搶了很多馳援麟州的兵馬歸振武軍，殺了好幾個反對他的大將軍，有文臣質問，也被他扣上居心叵測的罪名，朝中沒有人敢說他半句壞話。”

沒錯，武兒就是個壞人，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一世武兒的聲名難道聽的還嗎？屠過城殺過文武大臣，滿朝懼怕厭恨卻不敢言。

李明樓看著桌上的熏香盒子，怎麼能因為他給了這麼多禮，就把他當好人呢？

這可不是禮，這是易，他給了報酬是要拿到回報的。

他給的報酬也了的束縛，收下，就證明需要，需要而舍不得離開，然后就不能拿他的母親來威脅。

威脅當然還是威脅，但不會真的做出些什麼，ＵU看書 wｗｗ.uukanshu.com除非是不想要現在擁有的一切。

不想要嗎？已經不是想不想的事了，而是能不能。

李明樓抬手在熏香盒子上重重的砸了下。

咚的一聲，讓元吉和方二都嚇了一跳，小姐從來沒有發過怒，該怎麼....哄？

“小姐，仔細手疼。”元吉提醒。

方二建議：“用硯臺。”

李明樓看了看手，看了看桌子，拿起盒子將熏香倒出來，用盒子砸熏香，一下兩下三下，看著熏香在桌子上砸末。

那一世從來沒有跟人生過氣，從來沒有人讓生氣，只有一次，然后的生命終結，也還沒來得及生氣.....

現在還活著，還沒活多久，就被人這樣氣。

真是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