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秦書淮沒說話,他垂下眼眸,好久後,才應了一聲:「嗯。」
說不上高興,他一直希,那個人是發自心,真心實意想同他在一起。可是秦芃的話他聽得明白。
總是讓著他的。
對自己邊的人,向來都是忍讓的。
或許本也是不願意,可是如今走到今日,也不做多想,就這麼陪著他。
秦芃見秦書淮沒多話,這才說明了來意:「那個,我方才和阿鈺聊了一下,阿鈺的意思是,你既然忙著要走,不如私下將協議先簽了,回去各自說服各自的人。你要是願意,等一會兒我上衛衍,你們一起聊一下,今夜將事定下來。」
巫禮來了之後,便順手將衛衍一起給治了,衛衍剛醒來不久,秦芃本是不想驚擾的。然而這事兒事關重大,衛衍在,便應當過來。
秦書淮聽了這話,轉念想了想,卻是問:「他為什麼突然轉了主意,不是和你談?」
如果不是秦芃突然有了不適合談的理由,不該將這件事放到他手裡。
秦芃沒有將趙鈺的難說出來,北燕的事不該是讓秦書淮知曉的。的可以可秦書淮分,然而別人的不能。只是道:「我打算送他回北燕去。」
秦書淮微微一頓,隨即冷了神。
他抬起頭來,冷眼瞧著:「你同我說過不會回北燕。」
「我不是回去。」秦芃趕忙解釋道:「我送他回去,理好了北燕的事就回來。」
「你焉知北燕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秦書淮了火氣,面上越發冷然,秦芃抿了抿道:「我不放心阿鈺。」
「他是北燕的皇帝!」
「正因他是北燕的皇帝。」
秦芃抬頭瞧他:「書淮,這時候我不能放他不管,他會寒心的。」
秦書淮沒說話,他知道自己此刻緒不對。
如今趙鈺重傷在,秦芃照顧他,他能理解,然而他心中全是不安,趙鈺那雙眼睛灼在他心裡,他忍不住道:「他不會放你回來,當年他從我手裡將你的骨帶走,就再沒送回來。」
秦芃微微一愣,這才明白徵結所在。抬手按住秦書淮,溫和道:「書淮,你冷靜一點想。我是他姐姐,阿鈺從小就聽我的話,若當年他真的那麼不願意我走,當年你我又真能離開嗎?」
所以沒離開。
所以死在了北燕邊境,甚至齊國的土地都沒踏上。
然而這話太過誅心,他本不能說,這樣的話一說出口,秦芃怕是會立刻同他翻臉。
他翻著摺子,心裡做了打算,直接道:「安排一下,趙鈺來吧。也不用私談,此時事關西梁,所有都人都在才是。」
秦芃點點頭,應下聲去,連夜給西梁的皇帝發了信,邀請所有人在城樓門口設帳擺席。
宴席是秦芃一手辦,邊境苦寒,大家等待已久,也顧不上什麼奢華,只要看得過去就行。
當天夜裡,秦芃帶了衛衍和秦書淮,趙鈺帶著柏淮,加上西涼國的皇帝,三方終於面談。
秦書淮和趙鈺心裡早已已經有了底,連宴席都沒開,趙鈺便直接道:「歌舞酒宴不必了,我們直接談吧。」
秦書淮點點頭:「正有此意。」
西梁國君有些尷尬,瞧向秦芃,秦芃便讓人退了下去,房間就留下他們這些人。
趙鈺將文書拿出來,讓柏淮傳閱下去,面平靜道:「北燕希齊國能將邊境全開,雙方互相貿易,為表誠意,北燕願免前三年所有出產之的稅收,低價售往齊國。」
「低價?」
秦書淮拿過文書來,面平靜道:「你免稅之後,相同之,價格比我國更低,你讓我國商戶如何做事?你這是誠意?」
「那你打算如何?」
「邊境我們可以開,但只能開一部分,而且你們要列出你們北燕打算南售之……」
兩方準備得充足,秦書淮和趙鈺你來我往撕了起來,衛衍向來只會打仗,聽著這些繞彎子就覺得頭疼。秦芃不便手,也不想手。於是兩個人安靜跪坐在秦書淮後,當了背景板。
從早上談到晚上,雙方都有些坐不住了,西梁國君撐不住,讓丞相聽著,自己先去吃東西。其他人也是東倒西歪,神懨懨。唯獨秦書淮著趙鈺,還是早上那副力旺盛的模樣。
好在談了一天,雙方也談到了後面,就剩最後幾個細節問題,秦芃撐不住了,便起了,走了出來。
衛衍早就撐不住了,見秦芃走了,趕忙跟著走了出來。一出帳篷,他就大口呼吸了一下,隨後道:「 剛才悶死了我,我的天,這些人真的太可怕了。」
「傷還好嗎?」
秦芃笑著回頭,衛衍了自己的傷口,卻是點頭道:「早好了。」
「嗎?」
兩人走到邊上去,邊上是草地,衛衍上前給秦芃清了路,兩人隨意坐了下來,衛衍搖了搖頭道:「不。」
隨後想起:「嫂子,你嗎?」
「等一會兒開宴了,就不吃了。」
「嗯。」衛衍點點頭:「總算是結束了。」
「什麼時候回京?」
聽了這話,衛衍抿了抿,他想了想,卻是道:「不回了吧。」
「什麼?」秦芃驟然抬頭,看著衛衍,提了聲音:「你不回去了?」
衛衍歎了口氣,卻還是點了頭:「我這次本來是打算回去的,畢竟你和母親在宣京,我若不回去,不知道你們怎麼辦。可是如今嫂嫂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我想,我不回去……」
「你若戰死怎麼辦?」秦芃果斷打斷他:「我衛家為國已經送去這麼多人了,你如今是衛家獨子,你想過你走了,母親會怎麼辦嗎?」
「我知道。」衛衍垂下眼眸,眼中有了擔憂:「可是,嫂嫂,衛衍在邊境生在邊境長,這裡都是我的兄弟百姓,我走不了。」
說著,他抬起頭來,看著秦芃道:「我不會宣京那些謀詭計,我留在那裡,不過是白白浪費這一生,不如留在戰場上,哪怕死也是死得值得的。」
秦芃呆呆看著衛衍,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從未遇到過衛衍這樣的人。
的世界裡,大家雖然為國為民,可心總有那麼點私心,而衛衍看上去這樣聰明一個人,卻是個犯傻的。
武將最好的路是什麼?便該是像秦書淮那樣,有了軍權,就回歸朝廷,在朝中站穩腳跟。一輩子當武將,古來征戰幾人回,那就是拿命在拼了。
一時說不出話來,衛衍歎了口氣道:「嫂子,母親勞煩你照顧了。」
「你別同我說這樣的話,阿衍,你再好好想想,這戰場不是非你不可的。」
「嫂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人活著,總該有些價值。我活在朝廷裡,同那些人爾虞我詐半天,又有什麼用呢?不若在邊,保家衛國。」
「我這條命,也不是白白來的。」他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眼中帶了苦:「我那位好兄弟,出生在邊境,父母都在戰中沒了,就剩一個妹妹。他大半輩子都在打仗,就希能護著家裡人。他為我擋了一箭,如今他死了,我便將他做的事做下去。」
「我們這些人,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那便老老實實待在邊疆,打仗好了。」
衛衍說著,秦芃覺得心裡哽得有些難。
覺得自己肩上似乎扛著重擔,這擔子反覆提醒著,已經是秦芃,就有了不一樣的人生。
點了點頭,這時傳來了趙鈺的聲音:「公主殿下!」
秦芃和衛衍站起來,趙鈺便從帳篷裡走了出來,趙鈺將目落在衛衍上,笑意盈盈道:「衛將軍,朕可否與公主單獨說說話?」
衛衍點了點頭,告辭後離開。
等空地上只剩下兩個人時,趙鈺突然抬手,開了秦芃臉上的頭髮。
他的神很溫,眼裡落著星。
「我與秦書淮談妥了,明日就要啟程。」他聲音溫和:「你同衛衍在這裡做什麼?」
「帳煩悶,我便出來看看星星。」
秦芃笑了笑,抬頭瞧著天上道:「這裡的星星很好看。」
趙鈺看著,目沒有移半分,卻是道:「北燕的星星,會更好看。」
秦芃沒說話,趙鈺順著的目朝著遠看去:「姐姐,我說如果,」他慢慢出聲:「如果我希你永遠留在北燕,你會留下嗎?」
秦芃覺得趙鈺這話問得孩子氣,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了衛衍,衛老太君,秦銘,秦書淮……
溫和了聲音:「阿鈺,我以後會多多去看你,你永遠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弟弟。」
聽了這話,趙鈺低笑出聲來,他出帶著夜涼的手,將秦芃的手握在手心裡,而後他抬起頭,語氣中帶了幾分無奈:「你啊,手怎麼這麼涼?」
趙鈺說話間,秦書淮坐在賬,低頭瞧著剛剛和趙鈺簽署下的文書。
江春帶著人走進來,低了聲道:「外面藏著兩百人,我們的人本出不去,怎麼辦?」
秦書淮面不,將文書放進袖裡。
「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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