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柳書彥進來後,面上倒還算從容,但手腕上的衫卻是被人劃破了,鮮從裡面浸出來,明顯是剛剛遭遇了一場惡戰。
秦書淮讓人趕領了他進書房去,同時將繃帶和傷藥給了他,秦芃看著柳書彥這十分有信心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慌,在簾子後面給自己打著氣。
沒事,這人剛剛醉酒,醉酒完遲到,遲到了手上還傷了,哪怕真是個文豪,心態也崩了。
柳書彥進去後,不到半個時辰,時間便到了,秦銘邊的大太監去福安去收卷,卷子收回來後,讓人重新謄抄了一遍,上封條後,傳到了秦芃三人手中。
秦芃打開了卷子,立刻發現有一張卷子本就沒寫完,而且自己虛浮潦草,明顯筆力不濟,必然是柳書彥的卷子。
看都不看,將柳書彥的卷子放到了一遍,從另外兩張卷子中認真審視起來。
對白芷的判斷力十分有信心,白芷說王珂沒問題,便相信沒問題。兩張卷子中,秦芃選出了更好的一位,將名字填寫在了木牌上,這時候秦書淮和張瑛也選好了。
三人將木牌上的號數選出來後,由著福安公佈了結果——王珂,兩票。
趙英,零票。
柳書彥,一票。
聽了這樣的結果,張瑛的臉頓時極為難看,怕是沒有想到自己選出來的居然是王珂。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只要秦書淮的人沒上去,哪怕是秦芃的人上去了,倒也是無妨的。
秦芃看見這個結果,心裡頓時放鬆下來,在簾後掩而笑:「這一次柳將軍的文章尚未作完,十分明顯,這一票怕不是攝政王自己投的吧?」
這是明顯的兌了,張瑛立刻道:「王爺這任人唯親……哦不對,老朽說錯了,是舉賢不親,我等都該如此效仿學習才是!」
秦芃和張瑛一唱一和,秦書淮沒有回應,直接道:「那便如此,讓三人上殿聽封吧。」
秦芃斜靠著扶手冷笑,知道秦書淮從來都是這樣,以不變應萬變,怕是心裡早就嘔死了。就靜靜看著他裝。
從旁邊侍手上拿了杯茶,抿了一口,這時候三個人便上殿來了。隔著簾子,也瞧不大真切三個人的樣子,就聽見秦書淮了王珂的名字後,有個聲音應下,秦芃一聽那個聲音,總覺得有些悉。
是誰呢?
秦芃皺眉想了想,乾脆悄悄抬起簾子,探出頭去。
一探出去,秦芃當場嚇得魂飛魄散。
瞧著那個王珂和秦書淮一唱一和說著話,眼見著秦書淮救要去給他遞太傅掌印,秦芃忍不住大喝了一聲:「慢著!」
所有人赫然回頭,秦芃呆呆瞧著那個王珂,那悉的眉眼,眼角的淚痣,還有邊的小酒窩。
這是誰?
這分明是當年還是趙芃時候,和秦書淮北歸在路上撿回來的小崽子王鶴!
王鶴對秦書淮忠心耿耿,當年是姜漪時想拒絕秦書淮,故意用了很多條件折騰秦書淮,結果王鶴忠心護主,直接就親自上門和打了一架!
王鶴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王珂?!
秦芃腦子飛速運轉,但是不管多為什麼,都肯定了一件事。
王鶴絕對是秦書淮的人,所以秦書淮本不是真心要舉薦柳書彥,他真正要舉薦的人,該是王鶴!
提出王鶴,秦書淮一定是知道的,所以他乾脆順水推舟,和鬥上一鬥。
但是,柳書彥到底是不是秦書淮的人?
柳書彥到底是秦書淮拿出來讓最終去推王鶴的餌,還是兩個都是秦書淮的人,隨便上哪一個都無所謂?
秦芃來不及想多了,只知道一件事。
王鶴是秦書淮的人,柳書彥未必是秦書淮的人,而如今答案已經揭曉了,如果換趙英是絕對不可以的,如果換了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柳書彥的柳書彥,倒是可以。
畢竟帖著條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這人是柳書彥了,若真要作弊,當時就做了。所以現在換柳書彥還有話可說,換趙英怕是會有太多人不服氣。
於是在所有人看過來時,秦芃微微一笑,溫和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換一下結果。」
「方才我看見柳將軍的卷子,因為沒有寫完,我便直接跳過了,沒有好好審閱。等候三位大人時,我重新看了卷子,發現柳將軍真是有驚世之才,哪怕只有半卷策論,那也是豔群芳!」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秦書淮皺起眉頭,著聲音:「公主不可兒戲。」
秦書淮的反應讓秦芃更加認定了王鶴是他的人,一臉認真道:「我等之所以設擂,是為了挑選有才能之人,如果為了規矩放棄了有才之士,這才是本末倒置。既然柳將軍有大才,本宮自然要說出來。」
「這怎麼行?」
張瑛皺起眉頭:「你說改就改,那我改趙大人,豈不是都了套?」
「我方才選王大人時,便已經知道了柳大人的卷子是怎樣的。如果我有心故意抬柳大人,當時便可以直接說,我何必選王大人?」
秦芃解釋後,張瑛一時無言,秦芃繼續面鄭重道:「陛下乃本宮親弟,本宮自然要給陛下最好的老師,於此事之上,本宮絕不會有任何徇私舞弊之意。而且柳大人乃攝政王舉薦,若非真的有真材實料,本宮又怎會轉而將票投給柳大人?」
這番話讓眾人都信了幾分,秦芃看向秦書淮,認真道:「王爺想必不會有異議吧?」
秦書淮沒說話,他看著秦芃,目裡全是思量。秦芃任由他看著,含笑道:「王爺?」
「好。」
秦書淮點點頭,沒有多話,秦芃頓時舒了口氣。然而轉念一想,舒什麼氣?
秦書淮這個態度,柳書彥擺明是他的人!從王珂換到柳書彥,有什麼好高興?
秦書淮這個人,賊,真的是太賊了!
秦芃躺在椅子上,氣得一個早朝什麼都聽不下了。
下了朝,秦芃就往殿外走去,秦書淮推著椅跟上來,面平淡道:「今日公主為何突然臨時改變主意?」
「為國為民。」
秦芃心裡氣炸,面上極力克制著,保持冷靜。秦書淮瞧了一臉正經的臉,猜測著可能是在生氣。
他突然發現,秦芃是真的像趙芃,把琢磨趙芃心思那一套完完整整用在這個人上,居然沒有半分違和。
他心裡說不上什麼緒,有些難,又有些欣。
他瞧了秦芃一眼,淡道:「你在氣什麼?」
「我沒生氣。」
「氣了。」
秦書淮瞧了一眼的袖子:「袖子都掐皺了。」
「秦書淮,」秦芃深吸一口氣:「你不去刑部真是可惜了,全大齊怕是沒你秦書淮破不了的案子,就你這眼力,當攝政王真是浪費人才!」
「哦。」秦書淮淡淡應了一聲,到了宮門口,秦芃直接踏上馬車就要走,秦書淮突然開口:「知道王珂是我的人了。」
秦芃腳一歪,差點就從馬車上砸了下來,還好秦書淮抬手扶住,秦芃被他扶正子,抬起頭,一臉詫異道:「什麼?王珂是你的人?!」
秦書淮沒說話,他放了手,淡道:「回去吧。」
秦芃回了馬車上,心有些忐忑,馬車噠噠回走,秦芃回憶著秦書淮的話,琢磨著到底是什麼意思。
突然覺得現在的秦書淮像個妖怪,總是能看人心。
而秦芃走出去沒多久,江春便道:「王爺,您方才同公主提王珂幹嘛?」
「試一試。」
秦書淮被江春推著回去,眼神有些冷:「果然知道王鶴是我的人。」
「不可能啊,」江春想了想,整個人都懵了:「當年您收養王鶴知道的人基本都死了,也就是我和您知道了……」
秦書淮沒說話,他認真思索著。
「江春。」
「嗯?」
「姜漪的首,還沒找回來嗎?」
江春愣了愣,姜漪死了很多年了,就算是有首,大概也了一堆白骨,他不由得道:「王爺問這個做什麼?」
「生要見人,死要見,沒有,你便不能當死了。」
聽了這話,江春整個人驚呆了:「您……您的意思是……」
秦書淮搖了搖頭:「且再看看。」
秦芃坐在馬車上,反覆回憶著今日的事,想著柳書彥的生平,覺得此人還是要查一查。
正琢磨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春素出去看了看,便聽到外面是柳書彥的聲音,認真道:「長公主殿下,在下柳書彥。」
秦芃聽到是柳書彥,立刻親自捲起簾子:「柳將軍,不妨府一敘。」
柳書彥笑了笑,似乎想起什麼:「甚好。」
衛衍喝著醒酒茶起了床,同管家道:「今天嫂子回來吃飯嗎?」
「回來,」管家拿著賬本走過去,淡道:「派人過來說,說是要帶著柳將軍回來。」
衛衍猛地抬頭,轉就跑。
柳書彥肯定知道他昨晚坑他,今天不跑,怕是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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