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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雀》 第39章

第39章凋碧樹(一)

李慕儀著青鸞紋銀白羅袍,披孔雀裘以風塵,擺理地,拾級而上,後拱擁星月宮樓,雖無長公主之實,卻有長公主之姿。

殿前,腰間的紅袖刀。這等利駕本不容易,但李桓最不願見他人李慕儀,索免了搜,大樑也唯有可如此。

李慕儀滯留片刻,殿宣召。

殿中催著香,李桓曲起一隻半躺在榻上看奏摺,眼皮沉沉的,神態慵懶。這廂瞧見李慕儀近前行禮,擺著奏摺屏退宮人,撐起神地去牽李慕儀的手,拉著,“這裡又沒有外人,姐姐……”李桓抱住的腰,口吻似撒,“怎與外臣一樣生分呢?”

手有意無意寸寸的腰際,到什麼,而後三兩下地將那掛玉鉤解了下來。李桓出紅袖刀,手指挲刀鋒,眼輕瞇了一下,問道:“這兒刀還是越衹進獻的寶,送予姐姐賞玩的,怎如今佩上了?”

李慕儀正退而跪,說些什麼,李桓捉住的腰帶將拉近,急又長地噓了一聲,“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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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字漫出了令人膽寒的詭異與迫,陌生的覺揪扯著李慕儀的神思,教愕然,不知所措。

李桓眼有鷙,盯了一會兒,反手扣下刀,忽地燦燦笑起來,眉宇間的鬱一掃而空,“姐姐坐。”

李桓從後左右尋著,找到一紅線,手指靈撐開一個花結兒,支到李慕儀面前,下抬著示意接著翻花樣,“來。”

李慕儀也陪他頑兒,將花繩翻到手上。

李桓一下笑逐開,又挑了回來,眼眸低垂片刻,輕道:“姐姐,朕心裡悶得慌。”

“為何?”

“朕年時,不知夫妻間還能因政事生分,只當父皇沉迷年輕漂亮的妃子,疏遠冷落了母后,因此怪恨父皇,怒氣沖沖地到前理論。年紀小,口不擇言了些,險些氣得父皇嘔。”他覺得可笑,笑了幾聲,但很快散,“父皇當眾責斥朕忤逆不孝,難當大樑基業,朕自此廢學、廢寵,無人敢近,是人可欺。”

李慕儀以為他在思念高後,愧責於心,只能跟他解釋道:“后宮干政是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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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罪。”他不否認,但有疑問,“可朕何罪之有?”

李慕儀梗了一梗。

“朕趴在紅牆上,看兄弟們跟著太傅唸書,在武場一起踢蹴鞠,歡聲笑語的,熱鬧得很。雪寒的天,父皇抱著七哥、九哥他們折梅花……他從來都沒有那樣抱過朕。”

李桓又羨又妒,總在暗,日復一日地看,什麼四書五經都沒讀全,卻是這翻牆越戶的本領數一數二,只是那樣,對於一個半大的孩子而言,也寂寞得很。

李慕儀又翻了個新花樣。李桓看著繁複纏的紅繩,真有些難辦,手指勾牽試了幾回,才算接住。他又笑,“不過好在姐姐來了。”

李慕儀心腸太也太細膩了,幾乎是毫無保留,掏心掏肺地對他。他寂寞,便寸步不離地陪著,不能踢蹴鞠,拿著閨閣小兒的遊戲也能玩。他攀樹折梅,跌下來,李慕儀為了接住他,整條胳膊都起大片的紫黑。他想有人教他唸書,李慕儀就教,像是生來就能寫了一手好字的,比太傅寫得都要漂亮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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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似這翻花繩,便是李慕儀教的,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只要有李慕儀足矣,多一個人不行,一個人也不行。

“姐姐還記得那個小跛子麼?”

李慕儀鮮見地蹙了一下眉,“十一還是皇上的兄長,生而有疾,小小年紀就沒了,皇上留德罷。”

李桓渾不在意,不疾不徐道:“那天姐姐就這樣陪那小跛子玩了一天,朕來,姐姐都沒看著……姐姐,你什麼都好,最不好的就是,對誰都很好……”

李慕儀一五一十地回道:“十一秉純真,雖腳不便,難重視,但母族在朝中勢高位重,皇上若能跟他親近,有益無害。”

“朕的確想與他親近……”李桓也挑了個花樣兒,撐給李慕儀解,狡黠地笑,“朕指了湖中一條長著翅膀的鯉魚給他看,他還說要撈回去獻給父皇,誰知那麼不小心,撲通一下就掉進去了,救也沒救上來……”

李慕儀忽地遍生寒,撐絞的結一下全散開了。

李桓疑地托起腮,看著抖收的烏瞳,“姐姐為何如此看朕,竟像是怕了……?姐姐與六哥朝夕相同枕而眠都不怕,為何怕朕?比起他,朕又算什麼?!”

如疾箭,將李慕儀一下按倒在榻上,“比起他,朕又算什麼?朕又算什麼……?”

明明是同樣的話,喃喃重複了兩遍,意思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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