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兩地相思

李薇現在的興趣是給四爺寫信，也不知道哪兒有那麼多的話要往上寫，每次送過去都是厚厚的一疊。

白天要去暢春園，陪陪孩子們，見人理事，偶爾像兆佳氏和完氏也會過來看。說起來也是好像很忙閑不下來。到了晚上就讓人點起幾盞燈，鋪了紙在窗臺下慢慢的把一天的事都寫給他。

弘昤種完痘出來恢復得很不錯，而且好像因為這一個月都被關在了痘屋裡，出來後他不怎麼在屋裡看書了。白天太好的時候就在園子裡尋一地方，帶著書和茶看一天，園子裡的亭子都讓他走遍了，還去杏花村的瓜棚下看了半天。

弘昫還是一樣閒不住，哪個哥哥在邊就去人家。弘時也搬到弘昐的府上去了，他找不著人好幾天都是在園子裡帶著人無聊閒逛，等弘昤從痘屋裡出來，不知是不是隔了一段日子不見，弘昫也開始捨不得折騰哥哥了，就總站到遠看弘昤讀書。

教他開蒙的先生帶他學畫，他就把弘昤在瓜棚下讀書的一幕給畫下來了。

李薇把這一張畫也附在信上一起送過去。四爺的回信上道：朕看到笑了半日，想兒子，想你，實在是歸心如箭，等朕這裡的事忙完了就回去。

捧著信來來回回的讀，玉煙過來又添了一盞燈，小聲勸道：“主子，明天再看吧。夜裡費眼。”

“也不知道萬歲爺現在走到哪裡了？”李薇惆悵的說。

好像自從康熙三十七年那次四爺出遠門後，他就再也沒離開過到別去。這幾年兩人更是形影不離，他走的時候還想著可以輕鬆點了，結果現在就覺得空落落的找不著主心骨。

四爺的行程是每日報到京裡的，可是摺子上的兩三句話看來看去半點用也沒有。該擔心還是照擔心。想他在外面起居坐臥只怕都不大習慣，蘇培盛一走，雖說他的徒弟張德勝現在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可侍候這種事肯定還是不如蘇培盛心。

而且，不管是張德勝還是張起麟，只怕都沒有蘇培盛的底氣，敢盯著四爺的行事曆提醒他按時吃飯睡覺，出去散步等等。

就只好在信裡一再的囑咐四爺別忘了批一個時辰的摺子就起來走走，記得多喝水，不要等口了再喝。飯也要按時吃，吃涼的東西，有當季的水果別只顧著往下賜，讓太監侍候著他用。

玉煙看時辰差不多了，道：“主子，歇了吧？”

李薇點頭，就去傳熱水準備洗漱的東西。李薇卻突然道：“對了，膳房有新醃的糖蒜和韭菜花，讓他們給萬歲爺送過去。”

玉煙出去喊了趙全保進來，李薇吩咐完，趙全保再跑膳房去讓人把幾個鹹菜罎子收拾乾淨了，裝箱給送摺子和信的人，明天一早就帶著走了。

三更半夜的，又要寫條子取牌子一層層報上去。外面管著給萬歲送摺子和信的是十三爺，正一杯杯的喝濃茶熬夜，摺子都已經封了箱，軍機的幾個人忙著把摺子看過一遍，給萬歲的節略也都寫好了，十三爺看過一遍就要封箱了。

那邊傳道說園子裡的趙公公來了。

十三爺放下茶道：“請進來說話。”

趙全保躬腰彎背的進來，打千起近前，小聲把自家主子的吩咐說了。

十三聽了心裡一松，他剛才聽說是園子裡貴妃邊的太監過來還當是出事了，原來是貴妃讓人給萬歲爺帶幾口小菜。

十三親自隨著趙全保出去，看著一箱子十八個鹹菜罎子好好的封起來了才放心。

趙全保道：“王爺勞累了，是小的們的不是。”

十三對著圓明園的方向拱拱手，算是遙對貴妃行禮了，道：“大家都是忠心萬歲，不敢當公公這句，公公客氣了。”

送走趙全保，十三回到屋裡想了想，將已經放進信匣中的信取出來又添了兩句，將貴妃星夜想起萬歲在外飲食不便，特意送來幾口萬歲用的小菜的事給寫上了。

隔了兩日，四爺那邊的回信就提起了李薇送過去的小菜。

道：糖蒜醃得重了，下次讓他們將糖再減一分才是正好。韭菜花醃得正好，送來後他就讓人做了拌面，說是已經想了好幾日了。還是薇薇與朕心有靈犀。

李薇盯著那個‘薇薇’看了一會兒，再往下讀，四爺道：與你父一席深談後才得知你在家中的小名，朕也覺得此名與你十分相襯。已下令讓圓明園明年多種薔薇，到時與你共賞。

十八個罎子裡，只有四個罎子是專給四爺帶的糖蒜和韭菜花，其它都是湊數的。原以為這些會讓四爺拿去賞人，結果他除了賞給李文璧幾壇外，別的都留下來了，還說裡面有道鹹花生吃著很好，打開來還是脆的。

既然他喜歡，之後幾次送信也都讓人帶上一些吃的。等送了兩次荔枝後，四爺信上道：朕歸矣。

道上是長長的駕，起了濃濃的煙塵。

四爺在車裡，張廷玉跪在下頭手上還握著筆，四爺口述，由他記錄下來。

“今年只怕是又要旱了。”四爺歎了句。

春雨貴如油，今年河南、山東兩地從三月起到現在雨只下了幾滴，已經有數縣報上來說已經有旱初現。

看外面這黃沙漫天的樣子，頭頂的天晴郎極了，萬里無雲。四爺看得心焦如焚。

張廷玉沒敢接話。倒是在車裡侍候茶水的張德勝此時壯著膽子說了句：“萬歲爺，該用午膳了。”

四爺愣了下，一面掏懷錶一面道：“已經這麼晚了？”

張廷玉心知這位萬歲爺忙起來就不記時辰，早兩刻前就到午時了。

四爺看表確實已經快到午時三刻了，道：“既然這樣，衡臣也不必下車，就在這裡隨朕一道用吧。”

張德勝趕出去傳話，不一會兒就帶著人提著幾個膳盒進來了。

張廷玉就跪在那裡，在他面前設一小桌，菜和湯都用小碗裝了。

四爺吃了兩口看他這樣跪著實在費勁，道：“衡臣盤坐吧，這裡就你我君臣二人，不必顧忌太多。”

張廷玉謝恩後盤坐下，趁機活了下跪得有些麻的雙。

桌上的菜和湯都只盛了六分滿，估計是怕行車搖晃，他當著萬歲爺的面吃喝不慎再灑了，前失儀就是大罪過了。

張廷玉心道那上膳的太監倒是人的，不免往萬歲那邊掃了一眼。

張德勝也是跪著侍候的，四爺的膳桌上多數是新鮮的蔬菜，大部分都是清炒涼拌。難得兩道菜還都是一早鹵好，上桌前切一切澆上料就能端上來的牛和火。

四爺一到夏天就越來越挑，嫌鹵太鹹，吃了就要多喝水，在車上也不大方便，就一直不去挾。

張德勝一看這樣不行，想了下盛了一碗湯送上來。

張廷玉就看那湯碗有些奇怪，杯右側有一單耳把手，這樣拿起來倒是方便得多。

四爺一看是湯，雖然撇去油了還是不大想喝，不過不剩菜是他的原則，只好著鼻子喝了。喝得時候一直皺眉，連下面的張廷玉看了都有些害怕，更別提在旁邊的張德勝，臉都嚇白了。

可張廷玉奇怪的是萬歲用完膳也沒斥責那個太監，而那太監明知萬歲不喜也照樣盛湯。連他坐在下頭也聞得到那是清湯的香氣。

難不是宮裡的太后囑咐的？

張廷玉心道，大概是太后怕萬歲在路上辛苦勞累，撐不住才吩咐那太監的。萬歲也是知道這個才沒管那太監的自作主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