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弘昀現在也忙得焦頭爛額了,還到弘昐這裡來借他的師爺用。
明明今年該他指婚了,他也見過人了,結果現在卻完全沒有一點閒逸志來關心下選秀的事。弘時自己閑著沒事幹,特意跑來圍著他:“三哥啊,你都不張嗎?萬一你的媳婦讓人給刷下去了呢?”
弘昀見他來了就一臉微笑,抓過來道:“你來了就好,來幫我給這一摞子做個匯總。”
弘昀現在還沒有開府,所以他是在弘昐的府裡做事的,旁邊就是弘昐。
這會兒他們二哥正好忙過一陣可以歇歇,端著茶悠哉遊哉的踱過來,彈了彈弘時的額頭道:“你真是記吃不記打,小時候總看你欺負你三哥,怎麼大了倒不如以前聰明了?他現在忙得連我的人都搶,見著你這個壯勞力,可不是要趕抓住?”
弘時的臉頓時就灰暗了,他看看三哥書桌上放的兩摞檔案,再看旁邊條案上也擺得滿滿當當的,弘昐還好心提醒他:“別看,角屋裡還有好幾大箱呢。你三哥要從康熙二十六年看起,早呢。”
弘時哭無淚,本來只是過來轉一圈,這下生生在這裡耗了一天,剛才二哥還讓人去把他的行李從園子裡拿過來呢。
“再跟額娘說一聲,就說我這裡要你幫忙。”弘昀很有兄弟的給弘時端了碗優酪。
忙過一天,兄弟仨個坐在書房裡打開軒窗,邊吹小風邊聊天。窗外紅霞滿天。
“三哥,你這是忙什麼呢?我看都是山東的檔啊。”弘時累了一天了才想起來看。所謂的匯總,就是要他自己看一遍,寫個節略。像縣誌這類東西都是要連著看的,比如某一年蝗災,下一年就有可能田裡收減半,接著就會有流民,民失其地,失其民。種地也吃不飽飯,人就跑了。
可能三年前這一縣裡有九百多戶兩千來人,三年後只剩下一千了。耕地原有良田四五千畝,三年後荒了三有餘。
但這也不能就只看當年縣是怎麼報的,他說是蝗災就是?前後不但要連貫,還要對比。
比如這個縣報蝗災了,可跟它相距不過幾十裡的地方卻沒報,還連年收。這個問題就很嚴重了。
弘昀一個人肯定是看不過來的,哪怕他把弘昐的師爺借過來也不夠。當然再添弘時一人也未必能頂什麼用,不過此時多一個是一個。
弘昀站在窗前往外看,打小額娘就教他們看書半個時辰後,必須看遠一刻鐘。今天他忙了這麼半天都沒顧得上,現在站在這裡看半個時辰好了。
他道:“也沒什麼,明年我親開府後,阿瑪大概想把件差事給我。”
弘時切道:“這我還能看不出來?”說了跟沒說一樣!人人都說他小時候欺負弘昀了,可那些他都不記得了。可現在看起來,他總覺得小時候他也未必能欺負得了這個哥!
弘昐笑了,往弘時那邊一歪,跟他眉弄眼的,弘時立刻湊過來:“二哥,你最好了,你告訴我唄?”
弘昀站在窗前笑,弘昐拿個紅豆塞了他一,道:“老四這啊,什麼時候都甜得淌。沒什麼,就是你三哥害臊了。這事要從他老丈人那裡說起。”
四爺給弘昀挑的這個福晉,其父曾任山東巡。他在任時提過一個士紳和農民一起服役的提議。
當然真紳家的老爺爺出來修河蓋皇陵是不可能的,不過四爺的本意並不是讓他們服役,而是想試探下紳一稅的可能。
他是這麼打算的,先說服役,讓朝上吵,然後打個折扣,不必一齊服役,但是需要銀來贖。
等以銀贖役有了進展後,再提紳一稅納糧。
一步步來,這頭一步就給弘昀來走了。
現在國朝傳了也有四代了,各地的豪紳越來越多,只要考上秀才就能免稅,而當得越大,田就越多。地都不在百姓的手裡,稅自然就越越了。
四爺把康熙朝的一個戶部尚書拔拉出來,就是因為也想借借先帝的。兒子聽老子的總沒錯。連把佛倫之指給弘昀都是因為這個考慮。等弘昀親後,再提岳丈曾經的主張也說得過去了。
弘時聽了這麼一長串,乍舌道:“這也太麻煩了吧?阿瑪怎麼……”有點膽小?他是皇上啊,想做什麼還要花這麼大的功夫?
弘昐聽他開口就一掌打上去,打得弘時倒的口冷氣,捂著腦袋在椅上。
弘昀自覺看夠時辰了,轉回來的給弘時後腦勺,笑道:“弘時啊,你說你怎麼不如小時候聰明了?這麼蠢的話都說得出來。我問你,要是我一提,有人反對,皇阿瑪在上頭是不是看得很清楚?”
弘時點頭,明白一點了,“皇阿瑪這是想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完就被弘昀也了一下,“這運籌帷幄。”連個詞都不會說。
弘昐笑道:“皇阿瑪是萬歲,他在朝上提了,底下的人或許一開始不敢駁,但背地裡弄些小手段,讓本來好好的事辦不那就噁心了。弘昀初朝堂,年輕氣盛,提的又是妻族的事,那些人看他年輕可欺才敢‘暢所言’,皇阿瑪在上頭才好施為。”
等把那些尖刺的都給拔了,皇阿瑪的政令能通達四方,造福於民,肅清朝堂,弘昀也能借此嶄頭角,皇阿瑪才好封他。
他的貝勒就是因為上次參贊軍務有功才得的。十三叔到現在都被人說他那個怡親王封得名不正,言不順。皇阿瑪不想讓他們兄弟也被人這麼說,才這麼小心謹慎。
真正把功勞拿在手裡了,封的貝勒才理直氣壯。
三兄弟都窩在了弘昐的府上,十天半個月不見出來一次。李薇在園子裡盯著弘昤種痘的事,還有弘昫的開蒙。
京裡,烏拉那拉家和佟府也都沉寂不。結果一下子好像連街上的人都變了。
四月初,李薇回宮親奉太后往暢春園避暑。這也是四爺臨走前囑咐的,道今年他走的早,皇后又被收了印,太后可能就不去暢春園了。
他道:“不能讓小人壞了皇額娘的興致。”
李薇聽了他的話,就三日一請的請太后去圓明園。
的理由找得也多,像皇上在外面還擔心宮中暑熱,傷了太后;或者說先帝就是在暢春園沒的,太后年年都去懷念先帝,今年怎麼能不去?
太后看著貴妃遞上的摺子笑不可抑,對方姑姑道:“你瞧多會說。只怕是老四待的,我要是不肯,能這麼纏我一夏天。”
方姑姑替太后打著扇子,笑道:“這也是萬歲爺和貴主兒的孝心。”
太后放下摺子,歎道:“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這宮裡現在放著幾百個秀,等老四回來還要指婚,我不盯著,真就都給那個年氏?”
方姑姑在太后邊多年,有些話就不必忌諱,此時就小聲道:“人小力弱,做得不好是應該的,做得好……自然有旁人著急。長春宮雖然看著是不了,但虎死威猶在……”
太后想想,道:“是啊,我替們得什麼心?讓們咬去。長春宮那邊是越來越不樣子了,以前看著就算蠢,到底還沒那麼大的膽子,現在竟像個瘋狗一樣了。”
要打瘋狗,自然人不能上,只能再養一隻狗,在它們中間吊上一塊骨頭,讓它們兩邊打得不可開才行。
方姑姑倒是沒見這樣的人,道:“這樣的人哪裡都有,主子現在是記不得了,以前宮裡還嗎?就跟那賭桌上輸紅了眼的人一樣。人都有迷了心的時候。”
皇后現在不過是個賭輸了卻賴在賭桌上不肯走,希圖翻本的人罷了。
太后笑道:“是啊……還是你看得清……”
方姑姑見說了太后,道:“那奴婢就讓人去收拾行李?老實說就連奴婢也樂意住在園子裡呢,年年都盼著能早日搬過去。”
這話都太后都給逗笑了。
結果第二天居然聽說貴主兒回宮了。
方姑姑接到消息就趕去告訴太后,道:“是不是見您一直不肯去園子裡,貴妃這是來先斬後奏的?”
太后詫異道:“不會吧……”
結果就聽到貴妃進宮都不往西六宮去,徑直往甯壽宮來了。
消息一個個遞進來,聽說貴妃還不是自己回來的,連已經開府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都被帶回來了。
太后到這裡算是明白了,這貴妃還真是覺得自己一個說不,想讓小輩們過來幫著敲邊鼓。到時公主們纏一纏,磨一磨,太后還真沒辦法不答應。
太后笑著讓方姑姑去準備招待客人,“我記得宜爾哈吃杏兒,額爾赫喜歡額娘想出來的那個什麼霜淇淋的?讓人都送來吧。”
方姑姑趕答應著:“奴婢這就去。”
太后道:“倒是沒把弘昐幾個也帶來。”
“大阿哥留京了,要是帶上二阿哥幾個,不他也顯得不合適。想必貴妃是因為這個才只了公主。”方姑姑道,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頂著大太一大早從圓明園趕回宮,這一路上可不輕鬆。
弘昫已經從痘屋裡出來了,人雖然虛了點,但只要種上痘,後面的慢慢養就行。李薇想著趁著天還不熱,趕把太后給接出來,那這宮裡就沒別的事再需要心了。
進了甯壽宮,還沒有把宜爾哈和額爾赫往太后面前推,方姑姑就自然的跟說太后的行李都準備好了,幾時搬過去還請貴主兒定個日子吧。
李薇愣了下,方姑姑和太后一起笑起來了。
輕輕鬆松的解決了,李薇頓覺輕鬆極了。既然來了就不急著走,聽說的車架進宮後,外面的請見牌子已經接進來了。
李薇帶著公主們陪太后用過午膳後,把公主們留在甯壽宮,回永壽宮理一下事。
常青進來請安,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實在是委屈了。李薇想了下,問他要不要跟趙全保換著來?
“你跟趙全保商量去吧,看你們是多長時間一回。”道。
常青不免心喜而笑,磕頭道:“還是主子奴才。”他老留在宮裡,說是主子信重,可留久了也心裡沒底。當奴才的不跟在主子邊還什麼奴才?離得久了,不說主子那邊還記不記得他,就連他只怕也要跟主子生疏起來。
請見牌子雖然遞得快,但都是些不必在意的人。其中有一個佟家承恩公府遞上來的,拿著這牌子想了下,猜測可能是李四兒。
雖然是自己猜的,但隆科多肯定是沒幹好事。這裡對李四兒這位‘舊友’當然不可能還和悅的。而且們當年的也沒幾分是真心的。
李薇只草草看過一遍就讓常青把這些牌子都給回了。
然後讓人把儲秀宮的嬤嬤來問下選秀的況。
皇后抱病避居長春宮,選秀事大部分都是由儲秀宮的嬤嬤和太監總管依舊例而行。四爺說的那個給年氏,大半是用來氣皇后的。也是因為這事還要有個妃嬪當名義上的總管。
不過舊例在那裡,沒人敢改一二。
既然回來一趟就該遵照職責問問。
儲秀宮的嬤嬤進來磕頭,常青道:“這是在儲秀宮侍候的戴嬤嬤。”
李薇瞧著眼,讓了座上過茶,笑道:“我看嬤嬤面善,當年想來是過嬤嬤的照顧的。”
戴嬤嬤沒想到事隔多年,貴主兒竟然還記得。連忙放下茶碗起行禮:“勞貴主兒掂念著,奴婢當年確實曾經有幸侍候過貴主兒。”
李薇請坐下,不急著說正事,而是先聊了聊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