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坦白從寬

四爺批完手上這本摺子，起來在屋裡走了圈。殿中涼，殿外太照得殿前臺階下一片炙白，讓人仿佛能看到那滾滾熱浪。

他端起酸梅湯喝了口，醇厚的口，生津止。

以前他夏天喝茶多，茶房裡常備著碧螺春、龍井、雲霧等。可是跟著素素吃喝久了，好些習慣都被給影響了。就像這人孩子們才喝的酸梅湯，他現在喝著也覺得適口。

想起素素，他不由得轉頭問蘇培盛：“貴妃在何？”

李薇還在萬方安和。四爺進來時，正在給弘昫換肚兜。殿裡太涼，柳嬤嬤和白世周都說最好不要因為貪涼，把弘昫的床擺在宮殿深。

所以弘昫的床還是挨著窗戶擱的。再加在這時節的太，也不敢挨著他擺冰山，所以弘昫就一接一的出汗。

李薇給他做了十幾個肚兜，一了就換一件。

四爺過來看弘昫被額娘肚皮，的咯咯笑，小手小腳揮舞著，踢著。

玩一會兒這孩子就打了個哈欠。小傢伙正在睡一睡，長一寸的時候。四爺跟李薇就這麼看著，他的眼皮就慢慢的合上了，很快就睡著了。

四爺坐下道：“睡得真快啊。”跟他額娘一個樣。

李薇在弘昫的小肚子上親了一口：“小孩子嘛。”小嬰兒躺在那裡，上就自帶了幸福環。除了真正的惡人，其他人看到小嬰兒都會不自覺的笑起來。

四爺悄悄走到背後摟住，輕聲問：“素素怎麼不問朕這一路上的事呢？”

看他的神好像是很想讓問，就想了下開口道：“爺這一路上沒出什麼事吧？”不過應該很順利，因為兩人每天都通信，在他回來後的這幾天兩人也不說信裡的事，還看過那麼多他收到的很有紀念意義的禮。

所以，覺得沒什麼需要問的了。

四爺抱著一起看著弘昫，輕聲道：“朕一直等著素素問，素素是想讓朕坦白從寬？”他突然開了個玩笑，把嚇了一跳。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是當時他為蔣陳錫的事生氣，也想不通不過一個二品的地方都敢這麼大膽，那他們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是不是都有一天敢沖進京城造反？

說到最後他都開始自我懷疑了，李薇才趕說這個來打岔。

因為這句話還有一個很有名的接續‘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用這個說明人呢，都是趨利避害的。前頭那句坦白從寬也是先跟這犯法的人說了，你說了我就寬大的置你。但只能用來哄哄外人，像蔣陳錫這種知門道的行人，可能當初他想的只是幾面討好再給自己尋些好，後來事發時就知道坦白是死路一條，所以才咬牙關死扛到底。

所以絕不是四爺你有問題，而是人如此。

李薇被他一嚇，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笑著一本正經道：“那朕便給素素坦白，朕這一路上忙碌得很，從早到晚都不得半分空閒，連用膳都要蘇培盛拿著行事曆提醒。就是每日停下，也要忙著批摺子寫人，晚晚都要捱過三更鼓才能歇下，實在是辛苦至極。”

聽了這段‘訴苦’，看他的樣子卻是‘表功’，在腦替換下就明白了。

——不過四爺‘守如玉’的刺激太大，有些不敢相信。

就算四爺走前一個字都沒說，是知道皇后在臨走前把郭氏和另一個庶妃送進南巡的隊伍裡，讓們侍候四爺的。

年氏當時沒承幸，可能也有幾分天意在。但這一路上如何，就只能安自己睜一眼閉一眼了。

沒料到他居然真的就沒別人來給表功。

好像看到了一個剛剛自覺學習的調皮孩子沖媽媽說‘媽我今天沒看電視沒玩電腦沒打遊戲，我一直在寫作業！’。

李薇乾的他的胳膊，充做獎勵。但其實還在‘你一定在逗我’這個狀態。可想想四爺不是那種說謊的人，他最多一字不提，不可能特意對著編個瞎話。

四爺卻好像勾起了心事，兩人換到外屋坐下說話，他就把這一路南巡的事給抱怨了七七八八。

百姓們不管是長跪道磕頭送禮求字，還是自發的組織下歡迎活，哪怕是遇上把自家村裡、地主家、鄉紳家的漂亮姑娘送給他這種囧事，四爺都能一笑置之。

書都沒念過的純樸百姓，有這份心就難得了。

但如果是路遇的員們也拿跪地叩頭，求皇上賜字，獻上自家兒這種蠢事來表忠心，四爺是絕不會高興的。

事實上他快氣傻了。

他道：“朕這一路見過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凡十裡有一是忠心為君的，哪怕有一二疏朕也都能容忍。可這一個個都想著把朕給糊弄走，這是把朕當傻子耍！”

他曾有停下一夜連見二十多人的記錄，而之前他還要先翻一遍這人的歷年履歷，看看他治下有什麼比較大的事件，還要事先遣人去打探，免得所報有誤等等。

而在路上的時候，顯然他也不可能輕鬆悠閒，據他說是一刻不停的。

李薇聽來聽去都覺得在古代通、通訊皆不發達的時候出長差，確實很難找出空閒風流一把。四爺說的連睡覺用膳的時間都不夠，這個絕對相信。

他在京裡都是這樣，登基後首次南巡也是政治意義大於一切的，出去後當然不可能突然就轉了子，變得貪圖安逸了。

此刻，才有‘說不定四爺說的是真的’。他這次出去真的一個都沒。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就連也找不出他在這麼集的行程安排中找出時間幸人的理由。哪怕是為了發泄。

其實，覺得四爺在弘時出生前的就變得沒那麼激烈了。登基後更是好像所有的力都放在了朝政上一樣，每天對著奏摺的時間比面對的時間多——絕對的。

除這以外，他從堅持每天去甯壽宮請安，到變三五天去的趟陪太后說說話。其他時間都花在養心殿對著軍機的那些人了。

就連跟在一起時也是把晚膳後寫字消食換了看請安摺子。

四爺是個政治，皇權才是永遠吸引他的人。

除了皇權外，他給分給別人的就很了。在裡面占了一部分，而除以外的人已經不可能再搶走他的注意力了。

就像現在，他跟溫不了兩句就開始又吐槽那些員了。皇上的金口玉言，給別人說都不合適，也就能聽聽了。

李薇從邏輯上把自己說服了，就安心的聽四爺抱怨那些‘只會撈銀子’的兒們了。

隔了幾日，弘昐過來請安時跟說四爺這趟出去前後免了五十幾個人的職，一部分只是攆回了家，讓他們上折自辯或回家待罪，另一部分直接被押起來了。

“皇阿瑪跟我說，讓我跟穆合倫大人學學。”弘昐有些猶豫，今天來四爺突然這麼跟他說，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這人是誰？”李薇知道兒子這是在尋求的意見，可天知道穆合倫是什麼人？幹什麼的？四爺沒提，自己也不可能記。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人不是宗室，從來沒在送到永壽宮的禮單和請見牌子上看過這個名字。

弘昐道：“穆合倫大人是戶部尚書。”

李薇怔住了，弘昐擔心的小聲說：“皇阿瑪可能是想讓我明年去戶部跟著學學。”

皇子阿哥進六部好像一般也不給安排什麼職務，屬於編外人員，但天降系的威力是無窮的。四爺以前在務府和戶部都幹過，務府總管和當時的戶部兩位尚書全都唯他馬首是瞻。

李薇自己是不懂這些的，也只能提醒弘昐說四爺也曾經在戶部幹過，康熙末年的剿欠戶銀的事，現在還有餘波未平。你去那裡後多看問手，想四爺也不是打算讓弘昐一去就領一部的差事的。

弘昐說他一定會好好的跟穆合倫大人學的。

這話說了沒兩天，穆合倫大人下馬了。新上臺的是孫渣濟。

聽說穆合倫大人是因為經濟問題被四爺給降了，這些暫且不去管，弘昐才讓傅馳去探探穆合倫大人的門風如何，現在只好再趕換人。

轉眼又到頒金節了。早幾天李薇就探問過四爺要不要提前幾天回宮，他道：“提前一天就行了，到時咱們還出來住。”

往年頒金節前無論如何都要回宮了，因為後面接著就是萬壽節。

“還出來？”道。不合適吧？

四爺拉靠在上，道：“今年的聖壽，朕不想大辦。”

是南巡花的錢太多了？

這麼猜，四爺道：“這事朕只先跟你說，過節時再出去。”

說‘’，就說明他想試探下朝野上下對聖壽簡辦的態度如何。現在四爺這皇上做的是越來越道，也越來越小心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