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偏北，初夏不冷不熱正是最舒服的時候，但對上早朝的員們來說還是偏涼了些，當他們天還未大亮就趕到乾清門時，袍角、袖口已經被水沾。

很快便開始了例行的早朝。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景明帝神平和看著眾臣，只等無人說話便回去把剩下的話本子看完了，誰知牛史上前一步:“臣有本奏。”

“哦?牛卿有什麼事?”景明帝心瞬間微妙起來。

不知哪位大臣又要倒霉了！

“臣彈劾安國公治家不嚴！”牛史彈劾起人來輕車路，三言兩語就把事說清楚了。

景明帝來了興趣:“這麼說，安國公府的季三與那位姑娘是兩相悅了?”

一個男子竟願意為了一位平民子殉，這事比話本子上的故事還新鮮啊。

牛史臉一黑。

皇上到底會不會抓重點了?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季三與那位姑娘有沒有事?”景明帝又問。

似乎沒傳來安國公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消息呢。

“二人都被救上來了。”牛史沒好氣道。

“這樣啊——”

要是殉而亡，寫進話本子還算佳話。

眾臣:“……”為什麼從皇上的語氣裡聽到了憾?一定是錯覺！

牛史瞪著景明帝，就差擼起袖子對著皇上開噴了。

景明帝忙道:“到底是年人，也算是真了。不過安國公府與東平伯府已經定親，這樣一來對方傷害不小。牛史先退下吧，朕稍後就宣安國公進宮來，狠狠訓斥他一番！”

牛史不為所:“只是訓斥不足以震懾世人！皇上有沒有想過，倘若世人都效仿安國公府那位三公子，豈不是了套?大周哪裡還有規矩可言……”

牛史一番長篇大論，景明帝聽得腦仁兒作痛，忙安道:“牛卿所言有理，安國公治家不嚴當然不能只是訓斥，該有的懲罰定不會！”

牛史這才勉強接。

那些勳貴子弟整日遊手好閑，遛鳥逗狗，把京城年輕人的風氣都帶壞了，是該好好敲打一下了。

牛史這麼一彈劾，先不管皇上如何責罰安國公，在場的大臣們心中都有數了，一回到府中便來夫人提點:“閨(孫)的親事可以慢慢挑著，無論如何不能考慮安國公府的三公子。”

什麼?安國公府門第高?

“門第再高也沒用，季三公子與民兩相悅是在皇上那裡過了明路的，把閨(孫)嫁過去，委屈孩子不說，對咱們家也有害無利！”

安國公被傳進宮中，挨了一頓數落黑著臉回到安國公府，抬腳去了衛氏那裡。

昨日夫妻二人鬧得不愉快，衛氏還以為安國公是來服的，正要拿個喬，忽然發現安國公臉不對，趕忙打消了念頭。

“老爺怎麼了?”

“準備準備，讓三郎與巧娘親吧。”

“老爺說什麼?”衛氏面大變。

“我說，讓三郎與巧娘趕親！”

“老爺，我是不是聽錯了?”

安國公臉鐵青:“你沒聽錯，我說讓三郎與巧娘親！”

“老爺，你莫不是瘋了——”

“我瘋了?夫人知不知道今早我去了何?”這麼丟人的事安國公不想提也不，此時還不知道多人在看笑話呢。

“牛史在朝會上彈劾我治家不嚴，

一大早我就被皇上進宮裡挨罵去了！” 衛氏一聽，氣得渾發抖:“豈有此理，咱們這是家事，一個小小的史放著國家大事不盯，盯著這麼一點小事幹什麼?莫不是吃飽了撐的——”

“住！”安國公越發惱火，“史風聞奏事是天子給的權力，史上奏時連皇上都要認真聽著，你這話傳出去知不知道會給國公府招禍的！”

“即便如此，也不能讓三郎娶巧娘啊，一個平民子，還做出私奔殉的醜事來，當妾都是照顧三郎的心——”

“照顧三郎的心?三郎就是被你從小溺才敢做出這麼荒唐的事來！你以為我樂意有一個私奔殉的兒媳婦?”安國公緩了緩緒，知道一味發火於事無補，耐著子解釋道，“你知道皇上是怎麼評價三郎麼?”

“皇上評價了三郎?”衛氏再糊塗也知道這種時候被皇上評價不是好事。

“皇上說，三郎也算是真……”安國公重重一歎，“今日上朝的大臣們都聽到了。這話一出，誰家還會把兒嫁給三郎?”

衛氏傻了眼，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找回聲音，抓著安國公袖哭道:“老爺，難道非娶巧娘不可麼?再等等，再等等行不行?一年不就兩年，哪怕等上個三五年呢，那時候三郎不過二十出頭，再親都不算晚！”

“夫人，不要天真了。這個時候咱們正兒八經把巧娘抬進門來，坐實了皇上對三郎真的評價，這場風波就算過去了。如若不然，國公府這幾年都會讓人家背地裡笑話，難道你以後出門得了別人的指指點點?”

衛氏用帕子捂住啜泣著:“就算被人指點我也認了，等過兩年大不了從外地給三郎娶一位大家閨秀來。”

安國公冷笑:“外地的族也不是聾子！”

“可是我實在無法接巧娘當我兒媳婦！”

“不接也得接，誰讓三郎混帳呢！其實到了咱們家現在的地位，不需要兒媳的出錦上添花了，皇上對三郎與巧娘的婚事樂見其。”安國公深深看著衛氏，強調一句，“這是聖意！”

衛氏失魂落魄點點頭。

安國公被史彈劾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各個府上，閑得發的人們神一振，準備看這場大戲何時落幕。

誰知沒等多久，又一條驚人消息傳來:安國公府的三公子要與一道殉的那名子完婚了！

薑湛幾乎是飛奔到海棠居，眼睛發亮盯著薑似:“四妹，季三要與那個一起跳湖的子親了！哈哈哈，笑死我了，那些捧臭腳的玩意兒還說季三會娶名門貴呢——”

薑似等薑湛笑夠了，輕笑道:“這可真是有人終眷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