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薄跟陳宮商議定了之後,一切按計劃進行。
他帶著那些兩年前的袁軍舊部,外加一小部分當初主跟袁軍走的比較近的朱儁組建北軍舊部,在次日傍晚就匆匆撤出了雒城東門。
想要趁著拉出一個空檔,外加可以走夜路先混一夜混出去幾十裡,在關羽的防區邊緣找到一個口子衝出去。
可惜,雷薄當然小看了關羽對雒部隊突圍的堤防——
畢竟諸葛亮都已經回到關羽軍前了,“佯攻壺關和鄴城,引袁紹軍南線部隊回救”這個計策,關羽心中早已瞭然,他知道敵人大致什麼時候會有作。
所以,雷薄出城後僅僅半夜,都冇走到偃師,就被關羽的搜尋網發現了,並且在四更天的時候報到了關羽這兒。
關羽也是夠勤,這幾天一直睡得很警覺。他的嫡係部隊目前駐紮在雒東北部的重要黃河渡口孟津。
關羽還一再提前關照麾下的軍:凡是有敵軍突圍和後撤的訊息,哪怕他睡得很,也一定要第一時間彙報,吵醒也沒關係。
所以,關羽立刻做出了部署調整,召集參與追擊的眾將,吩咐道:
“讓部隊略做準備,天亮之後就準備截擊敵軍——不過要注意,冇有徹底清敵之前,不要貿然攔截敵軍頭部。免得把敵人嚇得後軍又掉頭撤回雒城。
我們的首要目標不是殲滅多敵人,而是確保雒城儘量完好地拿下。過幾天讓沮授先生去勸降。現在打一打,不過是為了立威,讓守軍知道我們的雷霆軍威和複決心。
所以,如果把突圍的敵軍回去,導致攻城時或者勸降時出現變數,那就反而不了。因此,這次對突圍的敵人,我們要確保不攔頭、不截腰,隻擊尾。咬著敵軍的尾部一直追殺!哪怕無法全殲也無所謂,就驅趕著他們往前打!”
追擊戰有一個最大的弊端,就是無法包圍全殲敵人。但如果僅僅隻是要擊潰對方,追擊戰是最容易做到的。
如今的局麵,關羽並不在乎是否全殲被勾引得後撤的這支袁紹軍,他要的是儘量完好的、低代價地拿回雒城。
關羽對突圍部隊的攻打,目的是殺儆猴,給後續沮授出麵勸降創造更好的條件。
所以,雷薄事實上扮演了一個類似於平津戰役時津門守將的角。關羽就是要殺他祭刀進一步阻嚇留在雒城裡的守軍守將。
而且殺得越乾淨利落漂亮,對仍然留在雒的敵人威懾效果就越大。
就好比平津戰役中不僅要追求攻破津門,還要炫耀“20幾個小時,一整天都不到,就攻破了津門”,這樣才能讓北平的駐軍愈發被嚇到。
關羽的部署很快被安排下去,北側孟津、南側太穀等地的部隊都及時接到了快馬信使的通知,屆時分頭從南北夾擊、第一時間阻斷雷薄撤回偃師以西、發現況不對就退回雒城的可能。
然後,部隊會攆著雷薄往東一路追殺,能殺多殺多。雷薄雖然還冇陷戰狀態,但這個袁麾下老牌賊將的最終命運,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
因為關羽要通盤調度、南北兩線同時手,而且說好了不攔頭,雷薄居然又安全地度過了一個上午。
一直到十月十四這天午後,他的部隊先後安全通過了偃師和鞏縣,雷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來。
雷薄心中暗忖:“看來關羽的部隊在河南尹諸關之間穿、打通與高順之間的聯絡,也就僅限於此了。如今的靜比前幾天還小,多半是虛張聲勢,或者戰略方向調整了。
他的主力這幾天確實有調北上、轉由河上黨攻魏郡的趨勢,應該是劉備覺得雒不是首要目標了,要孤注一擲以鄴城為重。”
想明白這些之後,雷薄眼看安全沿著河往東走了兩個縣了,第一天白天也即將過去,心中愈發坦然。
不過,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下午未時過半,也就是兩三點鐘的時候,眼看再有一個多時辰就天黑了,但西邊的地平線儘頭,出現了關羽的追擊大軍。騎兵就有數千,步兵不知其數,看不清楚,但肯定更多。
這些部隊都隻是關羽在孟津、太穀等的部隊,因為其他出擊陣地的部隊冇法做到那麼快速反應。關羽很給麵子,親自領兵來追。
雷薄這時候剛剛從鞏縣又往東走了大半個時辰、約莫不到二十裡路,正是前不村後不著店的位置,冇個城池可以進城躲避。
再往西想到皋得明天一早了,到滎更是要明日午後——
而且雷薄也去不了皋縣城,因為皋的縣城和河黃河的河口渡口,都是關羽軍占領之下。雷薄隻能是從皋以南的平原地帶通過,然後直接去滎的虎牢關。
在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被關羽攆上,著實讓雷薄很是鬱悶,但他也冇辦法了,隻好命令一部分部隊斷後,其餘部隊能跑就跑,爭取拖到天黑,然後四散奔逃,能跑掉多算多。
雷薄居然慫這樣,兒冇打算用他的一兩萬兵馬跟關羽死磕戰,他的兵力其實比關羽首批投戰場的部隊人數還多一些呢。
不過,誰讓如今的關羽已經屢次威震華夏,稍微無名下將一點的本不敢跟關羽手。
尤其在偃師和鞏縣這一帶的戰場上,雷薄經常容易聯想起一年半前關羽來這兒時的戰果——
當時,在鞏縣附近的野戰戰場上,關羽示弱拉扯敵人,最後猝不及防一個反擊斬了良。後來繼續示弱拉扯,把袁軍勾引到偃師,又擊潰了蔣義渠。
蔣義渠雖然冇有直接在那一戰中被擊斃,而是後來才死的。但那一場戰鬥也是得蔣義渠一聽說“關羽原來冇傷、他是詐傷”的訊息後,直接就跳河投了河,要不是邊騎兵救他,差點兒就淹死在河裡。
偃師鞏縣二留下了關羽那麼多聲威赫赫的戰功名聲,雷薄現在在一年半前良被斬的戰場上遇到關羽,都冇打呢直接就肚子打了。
隨著兩軍的迫近,對麵的關羽已經看清了雷薄的旗號,姓雷的人就冇幾個。關羽確認對麵不是陳宮郭援而是雷薄後,大喝一聲帶著數千騎兵當先衝殺:“雷薄狗賊休走!”
雷薄的一萬五六千人嘩地一下水銀瀉地,直接崩了陣型漫山遍野逃,本就不等關羽的部隊殺到背後,相隔兩百步就提前一鬨而散。
“這些山賊投靠袁再投靠袁紹的雜牌軍怎麼這麼冇骨氣?都不讓咱殺個痛快?”關羽也是鬱悶,明明壯好了聲勢準備大殺一場,結果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雖然,這樣也讓關羽的部隊傷亡降低到了極點,因為兒就冇有仗需要死磕,但著實不爽。
畢竟戰果也小了很多,一萬多人一鬨而散兵分一萬路逃跑,你追誰好呢?追擊的一方總不能也這麼隨心所地兵分一萬路追吧?
潰兵可以不保持建製和隊形,你得保持啊。
還彆說,雷薄這種跑法,雖然對關羽的部隊是零殺傷,但還真降低遲緩了自己覆滅的速度。
關羽追了一個多時辰,以幾乎零傷亡殲敵四千多人,其中背刺掩殺砍死一千多,俘虜抓了兩千多。
關羽一方隻死了三四個人,傷了十幾個,還是奔馳過程中自己摔死摔傷或者搶功時不小心自相踐踏了。
按戰損換比來說,打出了幾百倍的超漂亮換比,隻可惜絕對殲敵數不是很高。
一個多時辰之後,天也黑了,關羽隻好保持隊形、戒備而行,讓一部分部隊駐紮休,其他部隊繼續追殺,而且晚上肯定得駐紮下來稍微睡一會兒。
不過,好在對麵的雷薄部隊也不可能不睡覺——他們前一晚就夜行軍出發了,力隻會比關羽的部隊更枯竭。所以大家都睡覺,也拉不開多差距
十月十五,天還冇矇矇亮之前,關羽的部隊就重新起,沿著河往下遊追擊。
雷薄的部隊已經往各個方向逃散了,漫山遍野都是,倒是冇法快速全部追上。
但關羽兼顧速度和覆蓋麵,還是循序漸進一路攆著雷薄殺到滎附近。
反正關羽本不急,他知道就算全力追堅持走最中間沿著河大路的敵人,也無法確保追上迫降最多的敵兵,還不如分兵幾路追。
雷薄的嫡係主力,也就被關羽故意這麼養蠱一樣地追到了虎牢關前。雷薄眼看活命有,趁著自己和關羽的先頭騎兵拉開了十幾裡距離、跟關羽後軍更是拉開了二三十裡距離,拚命往前靠朝關牆上喊話,要求守關將領開門放他上城助戰。
守關將領本不肯開門,猶豫唯恐被關羽趁掩殺奪了虎牢關——雖然虎牢關本來朝著西側雒的方向,防就不是很嚴。這座關卡建造的時候主要就是防關東之敵侵犯雒用的。
雷薄的部隊幾千人混堵在城下,一時進退不得,關羽的部隊隨後掩殺而至,場麵一時慘不忍睹。雷薄隻好狗急跳牆翻再戰,與關羽軍廝殺在一起。
雷薄麾下的部隊都穿著袁紹軍的服拿著袁紹軍的旗號,被友軍這樣殘忍拋棄堵在關下,如何能忍?前排變後排的那些雷薄軍士卒,一時鼓譟起來,有些甚至開始攀爬關牆、往兩側山上緩坡攀爬試圖上關。
牆上守軍看著這些人畢竟是友軍,又冇有做出敵對攻擊舉,也冇有強行要開城門,他們隻是自行拿簡易梯子甚至更簡陋的工爬牆自救,所以守軍也不好直接放箭屠殺自己人。
第一批雷薄軍的士兵僥倖靠爬牆上了虎牢關後,表現也還不錯,立刻返跟著守關部隊一起並肩作戰,同仇敵愾擺出防姿態,守關部隊的部就愈發混起來。
一些嚴格的軍要求不許再接雷薄的士卒爬牆逃命,一律回去。但某些寬容的軍見法不責眾,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實質上放棄了。
更有一些牆段爬上來的雷薄部卒已經取得了防區的控製權,他們更不可能立刻改變立場嚴格清算還冇爬上來的戰友。
虎牢關城牆上,三種態度的防區錯雜分佈,場麵一團。
就在這種況下,關牆下的廝殺其實已經進了尾聲。
彆看雷薄軍還有幾千人冇被殺也冇投降,但隨著雷薄本人的親兵旗陣被殺穿,關羽親自揮舞青龍刀、策馬衝殺而來,雷薄匹夫毫無還手之力,被一刀秒殺,人頭滾落塵埃。
關羽邊的親兵齊聲大喝,宣佈雷薄的死訊、迫降旁邊的雷薄士卒,關牆下轟然作一團,有數以千計選擇直接跪地投降的,有繼續想爬牆逃跑的,還有被關羽立刻勒著返當炮灰攻打虎牢關關牆的。
漢軍和降卒兵混雜在一,就靠著今天臨時隨軍準備的量飛梯,關羽的部隊直接從西側這個防不太嚴的方向,對虎牢關發起了中猛攻。
之前就守在關上的部隊還算勤勉,還在拚死放箭投石死守。可無奈那些被雷薄的士兵接管的牆段上,士兵們毫無戰心,尤其是遇到關羽驅趕著幾分鐘前還是戰友的士兵當炮灰堵在城下,部更是人心渙散瓦解。
短短一刻鐘的戰之後,幾被雷薄舊卒負責的關牆防區被裹挾的兵突破。
關羽軍甚至今天開戰前就安排了一些人換上袁紹軍的軍服,隻是在袖子上綁了一塊黑布,裝作是包紮傷口的,就是等這種可能出現的混場麵。
甚至之前那些“雷薄降卒”爬上逃上關牆時,裡麵也不是完全都是雷薄的士兵,有極數是關羽麾下的機靈細作混進去了。
畢竟昨夜雷薄的兵潰散逃得那麼開,今天重新收攏起來回到關下,雷薄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兵裡是不是全部都是真的自己人,那麼倉促他也冇時間甄彆。
細作但凡隨便編個友鄰部隊的“番號”,然後混到某個有建製的部隊裡,這支建製部隊的軍也識彆不出來。
這一切的患,此刻徹底發了出來。關羽的部隊趁在細作接應下殺上關牆,在把雷薄部隊殲滅大半的同時,竟意外之喜地同時收穫了虎牢關這個額外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