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亮,簡瑤就醒了。睡不著,迷迷糊糊砥砥礪礪都是煎熬。
走出警員宿舍,發現隔壁的方青應當是還在沉睡,靜悄悄的。天地之大,暗籠罩,竟也無可去。於是又走上了不遠的刑警隊辦公樓。
刑警隊有人在值班,看到來,很是吃了一驚:“簡老師來這麼早?吃了嗎?”
“沒有。”笑笑,“太早了還不想吃。”同時瞥見邵勇給他們安排的那間辦公室,裡頭燈亮著。
“有人?”問。
“哎。薄教授他們半夜三點多就來了……可能是有什麼事吧。”
簡瑤站在門外,沒有。過了一會兒,輕推開門。一個人坐在桌前,另一個跟一隻大熊似的,躺在沙發上睡覺,自然是一直就很嗜睡的安巖了。
桌前那人半夜就穿得這樣齊整,黑西裝、淺襯。簡瑤注意到,他甚至還換了件襯。白淨的臉在和燈裡,著種說不出的安靜。
他依然戴著墨鏡,即使深夜無人。還沒來時。
聽到靜,他抬起頭。
大概是察覺了,是誰像他一樣,半夜睡不著覺,跑來這裡等候。
“來了?”他輕聲問。
簡瑤:“嗯。”心想他必是聽出了的腳步聲。他以前沒瞎時就聽得出的腳步。
他微微笑了一下。於是簡瑤知道,他此刻是開心的。
簡瑤笑不出來。
在他對面坐下,拿出電腦和一些資料。似乎也察覺了的沉默,他微微低下頭,手指了,然後問:“吃早飯了嗎?”
簡瑤答:“吃了。你呢?”
他答:“嗯,我也吃過了。”
明明昨天看到,他面對旁人時,囂張傲慢得一如從前。可對著時,他卻沉默安靜得像另一個男人。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簡瑤翻開卷宗,盯著上面的文字,腦子裡卻哄哄的。
他的面前放著一疊卷宗,也沒有反。手指停在紙面上。簡瑤注意到他的手指上套著個東西,於是問:“你手上……是什麼?”
他舉起手指,低下頭,答:“這是盲人閱讀。”然後將手指放在紙面上,沿著文字一行行移,果然,閱讀發出機械而和的聲:“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也未提取出有效DNA……”
“方便嗎?”問。
“還好。就是這樣的閱讀速度,對於我來說,就像在放慢作。它一天居然只能讀完兩本書!”
他的語氣是那樣無奈而鄙夷,簡瑤忍不住笑了。可笑完之後,著他的面孔,又有些心塞。以前薄靳言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現在要靠閱讀來閱讀,對於他來說,必然十分難。可現在他有心拿這個開玩笑了,可見他已經調整適應得很好了。
他的手指又沿頁面移了幾行,然後問:“我這樣,會影響到你嗎?”
簡瑤答:“完全不會。”
他微笑:“那就好。”
兩人又都安靜了一會兒,這時沙發上傳來靜,是安巖懶腰坐了起來。他了眼睛,好像才發現簡瑤,立刻站起來:“嫂子,你來啦?”
簡瑤對著他時,自如多了,答:“嗯。你們怎麼來那麼早?”
安巖掃一眼旁邊聆聽著的薄靳言,淡道:“還不是因為某人,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薄靳言沒說話。簡瑤注意到他的臉上泛起些許赧。
簡瑤像是沒聽到似的,語氣淡淡地又問:“吃過早飯了嗎?”
安巖出喜:“當然沒有!嫂子,我從半夜到現在了。他連晚飯都沒吃。你有吃的嗎?”
薄靳言在旁邊,還是沒說話。是個人都能覺出他沉默而矜持的尷尬。
簡瑤站起來,看一眼薄靳言:“我去給你們買點早飯吧。洵市我很。”
安巖:“謝謝嫂子!”
轉走出門口時,聽到薄靳言也低聲說:“謝謝老婆。”
簡瑤腳步一頓,走了出去。
隻余兩個男人在屋裡。
安巖去洗了把臉,已恢復平日裡淡漠神,在桌邊坐下,一邊腸轆轆地等吃,一邊不忘淡淡叮囑:“待會兒好好哄。”
薄靳言:“還用你說?”
——
簡瑤走在街頭,洵市以前就來過許多次,算得上十分悉了。走過兩條街,就買到了心儀的早餐。往回走時,抬頭就見太已經出來了,藍天上一朵朵雲在散開。馬路旁有汽車的聲音,有人在說話,有早點攤的熱氣和香氣。
忽然想起薄靳言剛才在後喊的那一句“老婆”。
然後想起了從前。
他總是直呼“簡瑤”,熱時鄭重其事地“親的”。即使結婚後,對人也是稱“我的太太”、“我的妻子”。幾乎很,“老婆”。這個在國長大的男人,向來臉皮奇厚全無恥心的男人,卻似乎對“老婆”這樣本土化的稱呼,有一種天然的。頂多在極端時,才會輕輕在耳邊低喚一聲“老婆”。
可剛才,他了。
回應他的,是簡瑤心中一片如湖水般的悸。
看著周遭熱鬧而靜謐的城市,忽然自嘲地笑了。
重逢是一種什麼樣的覺呢?
好像並沒有分開多時間, 好像我們之間,一切都沒有改變。
可是我卻清晰覺到,周圍的一切,重新變得真實起來。
——
簡瑤走回辦公室時,邵勇也在裡頭,正在和薄靳言說話。看到簡瑤,微笑點了下頭。
老家夥就是老家夥,好像對昨天他造的混局面,全然無知。依舊公事公辦、嚴肅溫和:“靳言啊,有個況,跟你們通報一下。昨天到今天,我們已經對死者聶拾君的租住屋附近,進行了全面盤查。主要是兩個小區,加一些零散樓棟。目前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大半,但是沒有找到明顯的嫌疑人。況不是很樂觀。”
薄靳言冷笑了一下說:“他心思縝,行事特別小心,自然不容易被查出馬腳。我這邊有另一條線索,今天……”他頓了頓:“我們會去查。”
邵勇笑了:“什麼線索?”
簡瑤和安巖也著薄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