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去的折柳、剪草該怎麼辦?
盡苦難的雨微該怎麼辦?
那逃走的左俊傑又該如何?
放左俊傑逃走的大堂嫂又該如何?
不,不,不!
傅庭筠在心裡喊著。
有些事,隨著時間的流失會被人淡忘,可有些事,隨著時間的流失只會在記憶裡更清晰。
反手抓住了傅的手:“嫂嫂,折柳們,八歲就進府,十歲被撥到我屋裡服侍。我那時候,最喜歡吃廚娘黃氏做的桃花包子,白生生的,蛋大小,用模子做桃子的模樣,還在頂上點一點紅,咬開了,裡面是黃的糖心,卻不同於一般的糖心,是加了羊的,甜而不膩,濃而不稠。母親卻怕我吃壞了牙,不準我多吃。我每每想起就饞得流口水。大冬天的,白雪皚皚,祖母宴請陝西學政的夫人,我想著桃花包子,躺在炕上直翻來覆去睡不著,折柳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轉,悄聲跟我說要去小解,卻跑到廚房了碟桃花包子來。因為天氣太冷,怕包子涼了不好吃,就把包子揣在懷裡,口都燙紅了。
“我見了大喜過,拉了折柳一起躲在被子裡吃包子。
“第二天,家裡就鬧騰開了。
“那天用來招待陝西學政夫人的是套珍貴的青花瓷餐,如今卻了個碟子。
“大伯母讓陳媽媽徹底地查。
“我和折柳半夜三更悄悄穿了娘的白棉襖,將碟子放到了大伯母的窗欞下。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我和折柳卻笑了很長的時間。
“相比之下,剪草有點笨。但凡夏天去冰窖裡取冰、半夜給人開門、逢年過節在屋裡當差這類辛苦的差事,大家都推給。可有一年的中秋節,我和七姐姐看管事們掛花燈。旁邊豎著的梯子突然倒了下來,剪草把我推開,自己卻被砸得不能彈,偏還咧著出笑容問我有沒有傷著。”
“嫂嫂,”傅庭筠抓著傅的指尖有些發白,“對別人來說,們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丫鬟。不過是花名冊上的一個名字。可對我來說,們卻是朝夕相的玩伴,是同聲共氣的幫手。沒有們,就沒有我。別人能忘記,我卻不能忘記。別人能不追究,我卻不能不追究。”
傅眼眶潤。雨微已經捂著小聲泣起來。
“嫂嫂,”傅庭筠哀求道。“您就讓我見母親一面吧!我隻想讓母親安心,讓老人家知道,我還活著,我沒有辜負老人家的教誨。我從來沒有做對不起傅家列祖列宗的事……”
“這……”傅面猶豫。
傅庭筠見有所松,心中一喜,忙道:“嫂嫂。你放心,我見了母親。只會挑些好話說,決不會惹母親傷心。母親要見我,我也會盡量挑了父親不在家的時候來。”
傅抿了,表很是矛盾。
傅庭筠看著,跪了下去:“嫂嫂……”
傅嚇了一大跳,也跟著跪了下去:“你,你快起來!快起來!”
“您要是不答應,我不就起來。”傅庭筠說著,眼淚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自從碧雲庵一別,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母親。母親因我思念疾,我已是不孝,如今我明知母親有病在,卻不能在床前服侍,已是不恭,不孝不恭,我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
傅聽著著急起來:“你快起來,你快起來!”
傅庭筠卻面毅:“嫂嫂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傅無奈地歎氣,“我,我帶你去見婆婆就是!”
傅庭筠大喜,站起來給傅道謝:“嫂嫂大恩,我沒齒難忘。”
傅卻苦笑著搖頭,再三叮囑道:“你答應的話可要算數。”
傅庭筠連連點頭:“我不會讓嫂嫂為難的……”
的話還沒有說話,室突然傳來“哐當”一聲的巨響,門扇被人用力地推開。
屋裡的人全部都了過去。
室外明亮的日從來人高大的後進來,讓人看不清楚來人的面目,可繡著海水紋的綠袍裾和黑的朝靴卻泄了來人的份。
“爹爹……”傅庭筠喃喃地道,愣愣地著來人一步步地向走過來。
冬姑的臉從門扇邊探了出來,滿臉歉意地著傅。
傅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放在心上,然後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朝後退,仿佛這樣,就離危險遠一點似的。
或者是應了怕什麼來什麼的話,來人的目偏偏就落在了的上。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京而已,若是有人相求,喝杯茶,送二兩銀子的程儀,也就全了禮數。你竟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在家裡招待客人,難道你想忤逆公爹不?”喝斥聲如雷鳴,嗡嗡地回在廳堂。
傅嚇得臉蒼白,撲騰一聲就跪在了來人的面前:“公公恕罪,公公恕罪!”別的,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傅庭筠子一晃,扶住邊的茶幾才站穩了子。
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著眼前的人。
雖然已年過四旬,可父親的材卻依舊如記憶中的高大拔,白皙的皮,寬寬的額頭,直的鼻子……兩人如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任誰見到他們,都會說他們是親。
“爹爹!”傅庭筠眼淚婆娑,吶吶自語。
從小跟母親生活在老家華,見父親的次數雖然屈指可數,可通過母親的描述,父親在的心目中如山般偉岸。海般寬厚,決不會認錯的。
傅五老爺卻是看也沒看一眼,徑直吩咐傅家:“還不快把人打發走了!”好像是一隻讓人討厭的蒼蠅或是蚊蟲,多在這裡呆一刻鍾就會多一刻鍾的髒。
傅庭筠愣住。
傅已挽了的胳膊:“小姐快隨我出去吧!”
傅庭筠這才回過神來,用力掙扎,想擺傅的拉拽。在旁邊暗暗哭泣的雨微已撲通跪在了傅五老爺的面前:“五老爺,是九小姐。是您的親生兒九小姐啊!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我們是冤枉的。求五老爺給我們做主……”
“放肆!”傅五老爺然大怒,英俊的面孔上閃過一道凜然,“我的兒荃蕙早在前年七月就已病逝於陝西華的碧雲庵。還請姑娘不要說。否則,休怪我了差來,到時候一個‘冒認親’的罪名你是跑不的……”
“冒認親?”傅庭筠定定地著父親,那個從前於似高山大海般的人。說話的話如萬箭穿心,讓痛徹心肺。“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來見您已經是冒認親了?”喃喃地著父親。
他本不想知道為什麼找他,也不關心是怎樣找到他的,他隻想草草地把打發走。還出言嚇唬,好像是個無知的婦孺,一個無關要的路人。
他怎麼能這樣?
他不是的父親嗎?
他不是生養庇護憫的人嗎?
希有多大。失就有多大。
“既然如此,那就請傅大人將府的人請來吧!”傅庭筠的聲音驟然間變得尖銳又犀利。如劃破長空的箭,朝著傅五老爺去,“我倒要看看,府會怎樣評判?”
傅五老爺影一頓,著的目仿佛有團火苗在跳。他面容冷竣,沉聲質問:“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威脅?”傅庭筠冷冷地笑,“傅大人乃堂堂五品京,而我不過是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剛才傅大人還說要帶我去見,不知道傅大人有什麼把柄在了我的手裡,怎麼轉眼之間我就能‘威脅’傅大人了呢?這可真是奇怪!”
“啪”地一聲,傅五老爺一掌拍在了茶幾上:“反了,反了,你母親是這樣教養你的嗎?有你這樣跟……”說到這裡,他像想到什麼似的,把到了邊的話又咽下,道,“我說話的嗎?”
“哦!”傅庭筠子站得更直,看傅五老爺的目更凌厲,“我母親倒是教導過我要孝順父母,尊兄長。可您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不能跟您這樣說話?”
傅五老爺詞窮,惱怒,“啪”地就給了傅庭筠一掌。
猝不及防,屋裡的人都呆住。
傅庭筠的面頰立刻變得又紅又腫。
傅低低地“啊”了一聲,捂著驚恐地著傅五老爺。
雨微則哭著抱住了傅五老爺的:“五老爺,求求您,您別打小姐,我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傅家的事。是左俊傑,全是他誣陷小姐的……您要相信我們……”
傅五老爺氣得渾發抖,喝斥著雨微:“賤/婢,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不知道規矩的東西!”
傅庭筠像此刻才清醒過來似的。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挨耳。
著自己又紅又腫的臉,目炯炯地直視著傅五老爺:“規矩?您竟然要和我講規矩?”眼中迸出冰冷的寒芒,“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大堂嫂既然進了傅家的門,就是傅家的人,傅家供養,傅家祭祀。孀居在室,邊的丫鬟竟然懷孕五個多月,是傅家的媳婦,卻為了左氏的香火放走了左俊傑,全然不顧我的死活,棄傅家百年清譽而不顧,你們卻只是草草一聲責問了事,而我千裡迢迢找到您,想讓您幫我洗刷上的冤屈,您卻說我冒認親……如果說這就是您所謂的規矩,是傅家所謂的規矩,我看,這樣的規矩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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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冒了,頭暈目眩,中午去打針了,只寫了一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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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明天快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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