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正和裴彤分析明年春闈哪幾個人可能主持科舉，各有些什麼喜好。

裴彤聽得很認真。

裴宣說得也很認真。

他難得有機會到裴彤。

最近皇上想在宮裡修一座道觀，庫的銀子不夠，司禮監的那幫子閹人就想讓戶部出銀子，閣當然不答應。司禮監的就天天給閣穿小鞋。

照裴宣看來，皇上剛剛登基沒多久，想修座道觀也不是什麼值得上綱上線的事，這幾年風調雨順，國庫充盈，完全可以先借些銀子給庫，然後慢慢還就是了。皇上每年還有金礦和鐵礦的收，只要仔細點，最多三年，就能把銀子還清了，閣沒必要這麼打皇上的臉。

他話雖然說得婉轉，可還是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皇帝耳朵中。皇帝還特意把他去問了問這銀子怎麼能還得上。他一個做臣子的，自然要為皇帝解憂。說了幾個法子，皇帝雖然沒有當時決定，可瞧那神，都認可的。

只是沒有想到，他這麼做卻讓某些人不高興了，幾次針對他，說他諂，他氣得不得了，這幾天正忙著解決這件事。

見顧曦走了過來，他這才想起今天他主要的目的是來接母親的，科考的事，說急也急，說不急也不急。何況鬱家的衛小川這次也要下場，以他弟弟的子，肯定會拉著他專門給衛小川說說這件事的，不如大方一些，好事做到底，問過裴宴之後，他個空閑給他們都講講，也算是給裴宴面子了。

他打住了話題，對裴彤道:“說來話長，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講清楚的。這樣，哪天等我有空，你過來一趟，我好好跟你說說。”

這可是別人有錢都買不到的經驗。

裴彤自然是激萬分，連聲應了。

顧曦非常的高興。

有裴宣幫著保駕護航，裴彤這次春闈應該把握更大了。

恭敬地給裴宣和裴老夫人行禮。

兩人笑著朝點頭。

突然聽到不遠傳來一陣笑聲。

顧曦不由得循聲去，就看見鬱棠穿著件銀紅銀狐皮鬥篷，打著把綠的桐油紙傘，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船。

“阿棠，你可一點也沒有變！”說話的是徐萱，笑盈盈的，上前就要和鬱棠抱一抱，卻被旁邊的裴丹到了前面，三下兩下抱住了鬱棠，興高采烈地喊了聲“三叔母”。

鬱棠笑著用力回抱著裴丹。

白淨的面孔枕在裴丹披著蔥綠遍地金的鬥篷的肩膀上，那張原來就十分漂亮的面孔，仿佛泛著，如臨水的夏花，熱烈而又絢麗。

顧曦有片刻的恍惚。

鬱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漂亮了。

好像一朵花。

如果說從前還帶著幾分青，那此時，就隻留下盛放的豔麗了。

得奪目，得驚心。

這哪裡是沒有變。

分明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從前只有神，現在卻有了骨。

而人，從來都是在骨不在皮的。

顧曦不由挑剔地打量著和張大小姐、楊氏寒暄的鬱棠。

穿了件素面杭綢橘的褙子，杏和緗條紋拚的馬面子，褶間繡滿花紋，走的時候若若現，漂亮得華麗而又奢靡。

顧曦突然苦笑。

重新炸了首飾，做了新裳又怎樣?

這樣濃烈、複雜的，鬱棠穿在上，卻能生生的把它們製住，讓人看見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的白淨面孔。

為什麼?

顧曦使勁地回憶。

鬱棠已轉過去，從娘手中一左一右地牽過兩個兒子手，朝著徐萱等人道:“這是我們家絳哥兒和茜哥兒。”

兩個孩子都是白淨的皮，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翹長的睫，漂亮得像觀世音座下的子。不過大一些的看上去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像裴宴多一點;小一點的卻看上去溫靦腆，更像鬱棠。

“哎呀呀！”徐萱彎腰去，想抱這個，又覺得會冷落了那個，想抱那個，又覺得舍不得這個，兩個一起抱，沒這力氣，居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丹卻是想也沒想，趁著徐萱猶豫不決的時候一把抱住了小一點的那個，還溫聲問他:“你是不是茜哥兒。”

茜哥兒頓時紅了臉，一面小聲應“是”，一面地朝鬱棠去，好像在說“你快點把我抱過去”似的，讓家裡有個熊孩子的裴丹心都要化了，不知道是把孩子遞給鬱棠好，還是繼續抱著好。

絳哥兒看著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聲音清亮地高聲道:“你是我五堂姐吧?弟弟年紀還小，正是學走路的時候，你還是讓他自己走吧！”

茜哥兒一聽，立刻變得底氣十足，眨著大眼睛對著裴丹直點頭，還聲氣地道著:“五堂姐，我自己走路！”

徐萱等人看了不由哈哈大笑。

裴丹生怕第一次見面就惹哭了孩子，想了想，忙把茜哥兒放在地上。

茜哥兒如蒙大赦，忙躲到了絳哥兒的邊。

絳哥兒就安般地了弟弟的頭。

茜哥兒拽哥哥拽得更了。

徐萱可看出來了，鬱棠這個長子，估計像裴宴。不逗起了絳哥兒:“我們都是你們的姑母或是姨母，我們也不可以抱你弟弟嗎?他這麼膽小，以後可做不大事?”

絳哥兒眼底閃過一不悅，面上卻一板一眼，十分有禮地道:“我父母從小就告訴我們不要跟陌生人說話，我們和幾位姑母、姨母初次見面，不免有些不習慣。我弟弟若是膽小，只怕早就哭了起來。他只是不太習慣而已。”

“喲喲喲，瞧這小模樣！”徐萱跟殷明遠在一起生活久了，也跟著喜歡聰明人起來，鬱棠的長子一看就很聰明，很是欣賞，對鬱棠道，“你們家這大的今年才六歲吧?已經知道護著弟弟了。我們家那個，就知道打架。不鬧個天翻地覆的，不罷休。”

鬱棠對於這個早慧不說，以後還要擔長子責任的大兒子更心疼一些。聞言摟了摟長子，笑道:“你們家幾個孩子隔得近，我生莤哥兒的時候我們家絳哥兒已經懂事了，知道疼弟弟了。”

徐萱已經不想說自己的三個兒子了，歎道:“如果這次不是生了一個兒，我都寧願再也不要生了。”

難道你還要生下去不?

鬱棠詫異地看了徐萱一眼，想到殷家的況，生生地把話給咽了下去，然後攬著兩個兒子和張大小姐、楊氏又寒暄幾句，裴氏兄弟陪著裴老夫人走了過來，道:“上車吧！先回了通州小院，用了午膳再說。”

幾個人紛紛應是。

裴老夫人就朝著兩個小孫子招手:“來，到祖母這裡來。”

這是要和兩個小孫子坐一輛車。

二太太原本安排裴宣兄弟和老夫人坐的，也能說些己話。

見狀連忙調整了坐車的順序。

裴老夫人和絳哥兒、茜哥兒坐了一輛車，裴氏兄弟坐了一輛車，二太太坐了一輛車……顧曦兩口子坐了一輛車……

浩浩三十幾兩馬車一路揚鞭去了鬱棠通州的小院。

地龍昨天就全都燒了起來。

室溫暖如春，室外大雪紛飛，寒梅綻紅。

了鬥篷，穿著夾從外回來的人都松了口氣，出輕快的笑容。

男子在正廳說話，眷則去了暖閣。

裴老夫人抱著茜哥兒坐在羅漢榻上，一面和徐萱說著話，一面不時地低頭看看蹲在旁邊給茜哥兒喂水的娘，生怕娘把水喂到茜哥兒的上似的:“……家中長輩都健康就好。我過了六十五就覺比較明顯了，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有這兩個孩子要照顧，我也沒這麼神。”說完，還幫著茜哥兒正了正圍脖。

二太太呵呵地笑，覺得老夫人有點事做，的確神一些。

看絳哥兒的目都變得和起來，還悄聲地問絳哥兒:“累不累?要是累了就先去歇會！”

絳哥兒姿筆直地站在鬱棠邊，任由鬱棠拉著他手，禮貌地回著二太太的話:“二伯母，我不累。我和弟弟下船的時候才剛睡醒。”

何況等一會就要用午膳了，用過午膳，他們兄弟就會被安排去午休，沒必要破壞大家的相聚。

二太太就忍不住對鬱棠道:“這孩子可真乖！”

顧棠笑瞇瞇地點頭，知道長子對自己的要求高，又孝順聽話，不想讓他為難，也悄聲地對他道:“要不要靠著姆媽！”

“不用！”他正地道，“我真的不累。”

鬱棠就不再說什麼了。

顧曦懷裡的元哥兒則向往地著絳哥兒和茜哥兒。

顧曦看他看得，除了去二太太那裡偶爾能遇到裴丹那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森哥兒，他平日裡難得看到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就拉了拉顧曦的袖，含糊不清地對母親道:“姆媽，哥哥，玩！”

顧曦正盯著鬱棠的間的繡花在看。

一條條的，繡的是喜鵲鬧梅。

那，那針線，看著像是裁鋪老板娘送給的蜀繡。

不會這麼巧吧?

鬱棠還能拿這做子?

不是離開京城了嗎?怎麼京城流行什麼穿什麼?

或者，是仿繡?

江南商賈逐利，手腳最快不過，哪裡有什麼好東西，他們都能立刻學了去。

顧曦沒聽清楚兒子說了什麼，兒子拉袖的時候還有些不耐煩地捉住了兒子的手，沒能忍住地道:“三叔母的子可真漂亮！我看了半天了，越看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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