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常在裴府走,那小廝認得是誰,自然是知而盡言:“老夫人要來京城過年了,二老爺讓把西邊的院子收拾出來。”
裴宣剛升就給裴老安人請了封,顧曦都不知道誥命下來了。
裴府的人卻已換了稱謂。
顧曦覺得心跳得更厲害了,但著心底的異樣,一派歡喜地道:“這可真是件大喜事。只是不知道老夫人什麼時候到京城?誰陪著老人家過來?”
當年裴老安人和大太太一起進京,準備在京城過個年,然後去泰山轉轉再回臨安的。結果鬱棠懷了孕,裴老安人喜出外,把鬱棠留在京城,獨自一個人去了泰山,說是要去給鬱棠求個平安符,待回到京城之後,又幫著鬱棠做了月子,等到鬱棠的長子周歲,裴丹出了閣,這才回了臨安。
想到這些,顧曦抱著孩子的手都了。
那小廝聞言卻搖頭,笑道:“小的不知道老夫人什麼時候到京城,也不知道誰陪老夫人過來。大管事只是讓我們這兩天連夜把宅子清理出來。”
這才十月中旬。
顧曦又問了幾句,那小廝卻一問三不知,怕問多了引起旁人的注意,笑著說了一聲:“多謝小哥了”,示意荷香賞了那小廝幾文錢,和荷香繼續往二太太那裡去。
荷香看著顧曦面不好,不由悄聲道:“大,老夫人要過來,我們是不是要準備準備?”
除了要和裴府的人一道去迎接,還得備些不常見的東西孝敬裴老夫人,如果能請裴老夫人去家裡吃頓飯什麼的,那就更好了。
顧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尋思著鬱棠會不會跟著裴老夫人一道進京。
裴家這兩年的生意如何不知道,鬱家的生意卻越做越大了。就在年初,鬱遠和一個姚三的同鄉合夥在京城開了個雜貨鋪子。特意去轉了轉。
鋪子開在西街最繁華的地段,五間,除了賣漆還賣些舶來貨,但與陶家的奢侈不同,鬱家的雜貨鋪子裡的舶來貨都比較便宜,一看就是給那些圖個新鮮,買去好玩的人準備的。
不過,買的人還多。
裴家不知道從中幫了多?
顧曦想著,兩人很快到了二太太的正房。
小丫鬟去稟了二太太,金嬤嬤滿臉笑容地親自迎了們進門。
二太太坐在羅漢榻上,正和幾個管事的婆子在說話,們一進來就打住了話題,二太太還起朝著元哥兒拍了拍手,道:“哎喲,我們元哥兒來了!”
元哥兒常來,也不認生,笑嘻嘻地朝著二太太撲去。
二太太喜滋滋地抱了元哥兒。
邊服侍的丫鬟忙幫著元哥兒帽子、圍脖和鬥篷。
幾個管事的婆子則給顧曦行禮。
顧曦客氣了幾句,上前給二太太問好。
二太太把因為了服人都靈活了幾分的元哥兒放到羅漢榻上,一面拿了個金桔給元哥兒啃,一面笑著對顧曦道:“又不是旁的哪裡,不用這麼客氣。”
話是這麼說,顧曦卻不能真的不懂規矩。
二太太對管事的婆子道:“今天的事就這麼說了,你們先照著我吩咐的去辦,有什麼不妥當的,再來回我。”
幾個管事的婆子稱“是”,魚貫著退了下去。
顧曦讓荷香把梨膏給二太太邊的大丫鬟,笑著對二太太道:“這次的梨子沒上次的好,我就加了些陳皮,要是二叔母吃了覺得不好,讓丫鬟們跟跟荷香說一聲,我再做點過來。”
二太太笑著道了謝,頗有些慨地笑道:“讓你費心了。比我們家阿丹還要細心。”
顧曦哪裡敢接這話,忙笑道:“阿丹年紀小,孩子又正是淘氣的時候,也是有心無力。”接了這句話,就立刻轉移了話題,說起了進府時看到的景:“說是祖母要進京了。我還不知道誥命已經下來了,得慶賀一番才是。”又道,“老人家什麼時候進京?到時候您一定要跟我說一聲。上次老人家還專程去探了阿彤,我們都記在心裡呢!”
二太太呵呵地笑。
裴老安人雖然不喜歡長媳,卻心疼長孫。
上次來京之後,特去他們住的地方看了看,還叮囑了裴彤半天。
二太太想了想,對顧曦道,“不是你祖母要來,是你三叔父要來。皇上登基,昭告元年,你三叔父想來京城看看。你三叔母肯定是要跟著的,老夫人舍不得年的兩個孫子,所以才會跟著一道過來的。”
顧曦自從看見小廝們收拾院子,就猜測著鬱棠會不會來。
如今也算是坐實了這個消息,反而冷靜下來。
笑道:“三叔母和三叔父還是這麼好,走到哪裡都要帶著。倒是讓老夫人跟著累了。”
畢竟分了宗,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就不方便說了。
二太太笑了笑,道:“他們畢竟年夫妻,喜歡粘在一起也是常理。我聽你二叔父的意思,他們估計月底就要到,到時候我讓人跟你說一聲,你也過來給老夫人磕個頭。”
顧曦笑盈盈地應了,問起了鬱棠的兩個兒子:“絳哥兒和茜哥兒都要過生了吧?”
鬱棠的兩個兒子,長子絳哥兒是十一月二日生的,次子是十二月六日生。
原來不在京城也就算了,如今要到京城來,他們這些做堂哥堂嫂的,無論如何也要送個生辰禮過來。
二太太奇道:“你居然還記得!”
顧曦笑瞇瞇地點著頭,拿著帕子給兒子著啃得滿是果子的下。
怎麼會忘記呢!
鬱棠的長子裴絳比的元哥兒大四歲,然後裴絳三歲的時候,鬱棠又生下了次子裴茜。為此,大太太沒給臉看。了大太太的氣,還得裝若無其事的樣子給臨安送賀禮。
一輩子都記得。
二太太就給元哥兒圍了個帕子,笑道:“所以你二叔父說了,機會難得,一定要給絳哥兒和茜哥兒好好過個生日。”
若是沒有意外,裴宣最還要在京城呆二十年,能見到的裴絳、裴茜的機會並不多。
顧曦隻得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笑盈盈地道:“到時候我來幫忙。”
“那是自然。”二太太說著,想起了裴緋的婚事,道,“還沒有定下來嗎?你婆婆是個什麼意思?”
裴緋今年都弱冠了,婚事還沒個影兒。
顧曦在心裡冷笑,面上卻不顯,語氣還比平時更和幾分:“也不是沒有好人家願意和我們家結親,可我婆婆一心一意想找個能幫襯他的。偏偏小叔這些年來,連個院試都沒有過,婚事有點艱難。”
何止是有點艱難!
要照著大太太的標準,除非哪家失心瘋了,才會把兒嫁給裴緋。
說來說去,這件事還得怪到楊家上。
當年看著他們得了十五萬兩銀子,楊家的二老爺和三老爺還要仰仗裴家幫著打點,大太太到了京城之後,他們就提出讓裴緋給他們家做婿。
大太太正因為分宗的事心裡空,一聽就同意了,還讓顧曦拿五千兩銀子給楊家當聘禮。
誰知道裴緋卻不爭氣,幾次府試都沒有過,楊家可能是不太看好他,加之宋家七小姐嫁給了江蘇布政使侄兒之後,宋家暗中得了不好,楊家姑娘長得好,婚事原本就容易,楊家幾位姑娘都許配了不錯的人家,卻始終沒有定下來到底把家裡的哪位姑娘許配給裴彤。
這事一拖再拖,直到裴彤第二次春闈落榜,楊家再也不提起聯姻的事了,裴緋的年紀卻拖大了,不太好找人家了。
二太太當初就勸大太太,降低標準,找個耕讀世家的,哪怕是個秀才的姑娘也行,大太太卻覺得二太太這是在諷刺,把這話聽進了心裡,一門心思地要給裴緋找個三品大員人家的兒,有些看在裴宣的面子上倒願意答應,要嫁的卻是庶,把大太太氣得又病了一場。
如今裴緋的婚事高不低不就的,反而因為相看的次數多了,名聲傳出去了,想找個合意的就更難了。
二太太也想起這樁公案來,幾年過去了,心裡還是有氣,也有些不滿,道:“我是還把當妯娌,才有什麼說什麼的。卻一門心思只相信楊家的人。”說到這裡,想著顧曦是小輩,也沒好意思繼續抱怨,而是問起楊家來,“皇上登基的時候不是大赦天下了嗎?我記得不太清楚了,楊家的三小姐還是五小姐,嫁給了大理寺一位卿做兒媳婦,他們家的二老爺和三老爺應該也快要回來了吧?”
“是他們家的五小姐。”顧曦這次過來,本來就尋思著能不能找個機會和二太太說說這件事。二太太主提起, 暗暗歡喜,臉上卻流出一副憤然之,道,“您不提這件事,我也不準備提的,您是不知道,他們家的人有多齷齪,給二老爺和三老爺打點,跑來我們家借銀子,而且開口就五萬兩。
“我婆婆居然還想借給他們!
“我沒有辦法,隻好問我婆婆,這五萬兩銀子算是誰的?從哪裡走帳?
“我婆婆就提起了老太爺分給我們的那十五萬兩銀子。
“我就說了,這十五萬兩銀子,有五萬兩是二叔父給的,是公家的。其中十萬兩是我們應得的。他們兄弟兩人,按理應該各分五萬兩。我又把家中這幾年的各種開銷算給婆婆聽,然後把我小叔來,問他同不同意。若是他同意,就從他的名份裡拿二萬五出來,加上給楊家的那五千兩銀子,以後他親,我把他的二萬兩銀子給他。
“他只要別到時候說我貪了他的銀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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