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趙潤對於張啟功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很不滿意，扣了張啟功三個月的俸祿作為懲戒。

再說偽宋那邊，魏國朝廷再次派遣了禮部員「鄭習」作為使者，前往滕城與北亳軍涉。

此時的宋國，君主子欣早已逃跑，而丞相向軱，亦在一個月前服毒自盡，毫不誇張地說，此時的滕城乃是整個宋國，可謂是一片散沙，無論是滕地的百姓，還是北亳軍的兵將，在這一個月來皆出現了大量的出逃。

這也難怪，倘若隻是宋王子欣逃跑了，宋國還不至於如此混，但是作為神支柱的向軱都服毒自盡了，這還頑抗什麽？

由於害怕湖陵水軍會趁機進攻，滕地的民眾與北亳軍的兵將們大量逃奔薛地，但也有依舊選擇留在滕地的，比如向軱生前的左膀右臂，李、陳汜等北亳軍將領。

不過盡管選擇留在滕地，可似李、陳汜等將領，此刻也早已是毫無戰意了，整日酗酒麻醉自己，不知所措，或許他們隻是在等著湖陵魏軍殺過微山湖，來砍下他們的首級。

但出人意料地，他們最終也沒有等到湖陵水軍，而是等到了魏國的使者「鄭習」。

還記得幾年前，鄭習曾出使過宋郡，當時他的職責是勸說向軱這位北亳軍的領袖歸順朝廷，但是，因為在「宋郡自治」這個問題上始終無法達協議，最終，向軱放棄了魏國朝廷授予的類似「宋郡郡守」的職，毅然率領北亳軍對抗魏國，從而開始了宋郡與魏國的這場恩怨。

當時，鄭習就曾見過李，而李也認得他，雙方都不算陌生。

甚至於，鑒於鄭習與向軱那時還相地不錯，李此番在再次見到鄭習的時候，態度還是頗為恭順的。

隻是李今時今日的麵貌，讓鄭習大吃一驚。

隻見在鄭習麵前的李，蒙頭散發、衫不整，眼眶凹陷、雙目充，且渾上下酒糟味濃重，很顯然是連番宿醉所導致。

“李將軍，別來無恙啊。”

定了定神，被北亳軍士卒領到此的鄭習，微笑著拱手道。

“鄭大人。”

李愣了愣，隨即便將鄭習請了自己的住所——隻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宅而已。

進屋後，鄭習看到地上滿是酒壇碎片，簡直沒有立足之地。

見此，稍稍清醒了一些的李亦到莫名尷尬，連忙用腳掃開地上的碎片，將鄭習請到屋的木桌坐下——當然，桌上的那些空酒壇，亦被他不聲地逐一放到了地上。

在凳子上坐定之後，鄭習醞釀了一下語氣，隨即歎息著說道：“向軱將軍的事……實在是令人扼腕歎息，還請節哀順變。”

李默然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向軱在自盡前曾寫了一封書信，派其心腹護衛渡過微山湖，送到了湖陵水軍。

雖然不知那封信的容，但今日得見鄭習這位從魏國大梁而來的使者，李大致也能猜到了——無非就是向軱用自己的死，換取魏王趙潤對他們北亳軍兵將、以及對於宋人的寬恕與仁慈而已。

果然，鄭習端正了坐姿，一臉正地表明了來意：“敝下此番前來，乃是奉我國君主之命，商談貴軍……唔，臣服於我大魏之事。”

李沉默了片刻，隨即問道：“鄭大人，李某知曉丞相在臨死前給魏王寫了一封信，卻不知，可否相告？”

鄭習似乎早就猜到李會這樣提問，遂中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李，正是向軱的那封。

“我國君主猜到諸位將軍會有些許疑問，是故令我將向軱將軍的書信帶在上……”

李雙手微微抖地捧起書信，攤開後細細觀瞧。

正如他猜測的那樣，向軱將所有的罪過都攬在了自己上，用他自己的死，來懇求魏王趙潤對宋人以及北亳軍兵將的寬恕。

可能是見李注視那封信久久不見回應，鄭習咳嗽一聲，問道：“李將軍，不知您是否同意歸順？”

李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鄭習，忽然問道：“魏王如何置丞相？”

鄭習當然知道李口中的置，即魏國朝廷如何定義向軱的為人與行為，究竟是將其打臣賊子一列呢，還是恢複其名聲。

鄭習並沒有使李失，又從懷中取出了溫崎親筆所寫的檄文，予李觀瞧。

李一臉不解地接過，皺著眉頭觀閱檄文，待看到檄文中句句都是稱讚向軱的詞句時，他不由地愣了一下。

而此時，鄭習則在旁說道：“得知向軱將軍亡故時，我國君主亦扼腕歎息，陛下說，雖然向軱將軍是我大魏的敵人，但這並不妨礙我等敬重其為人，又說，可歎這世上又了一位仁義豪俠……”

李看看鄭習，又看看手中的檄文，半響後輕歎著問道：“魏王，會如何置我北亳軍？”

鄭習微笑說道：“據鄭某所知，貴軍多半會被編湖陵水軍……”

聽聞此言，李驚訝地看著鄭習，似乎覺有些不可思議。

此時，就見鄭習又解釋道：“事已至此，直說也無妨。……我國君主的本意，是借貴軍來磨礪我國的湖陵水軍，但……天意莫測，如今這事怕是不了。陛下覺得，貴軍這些年久在微山湖一帶，於水戰，若是解散，未免有些可惜，是故，希將北亳軍編湖陵水軍……我國陛下承諾，出於對向軱將軍的敬重，他會對貴軍一視同仁，貴軍雖然不能保留軍隊番號，但是，在我大魏最新的戰船中，必定有一艘巨艦會以「北亳」命名……這個承諾，世代不變！”

李點了點頭，對於魏王趙潤的寬容，他的確無法再奢求過多了。

“那……魏王將如何對待我宋人？”

“如魏人，一視同仁。”鄭習正說道。

李再次點了點頭，隨即，他冷不丁又開口道：“好，我願遵從丞相的意誌，率軍向貴國投降，不過，我希「我宋國的那位」，能為丞相的死而付出代價！”

“這不行！”鄭習斷然回絕道：“向軱將軍在信中懇求我國君主庇護貴國的那一位，而我國陛下於向軱將軍對宋國的忠誠，應允了這個懇求。……任何人膽敢做出危害那一位的事，我大魏皆不會放過。”

“……”李一言不發，隻是盯著鄭習看。

鄭習有些不適地挪了一下坐姿，問道：“此事，會影響將軍的最終決定麽？”

“並不會，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李輕哼了一聲，隨即用莫名的語氣低沉地說道：“請回稟魏王，我北亳軍……願降。”

大概十日後，湖陵水寨的魏軍乘船渡過了微山湖，接管了滕地水寨，也接管了餘下的北亳軍。

偽宋滅亡，魏國完全平定宋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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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2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