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皆是在達心中夙願後平平穩穩地過世，從某度角度來說，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跟著趙宜來到後院主屋的靈堂，趙弘潤一眼就瞧見南梁王趙元佐坐在一條板凳上，麵似枯槁、目呆滯。

“他……似這樣多久了？”遠遠指了指南梁王趙元佐，趙弘潤詢問趙宜道。

趙宜看了一眼不遠的南梁王趙元佐，低聲音在趙弘潤耳邊說道：“大概四五天前回到大梁的，闖府邸見過家父的容後，就一副失神模樣，家母我搬了個凳子，他大概已經坐了三四天了，每逢用飯時我都去問他，他說都沒有胃口……”

在向趙弘潤解釋的時候，趙宜的表異常的古怪。

因為在趙宜看來，他父親趙元佲可謂是在毫無憾、毫無不甘的況下安然過世，雖然當晚有咳的跡象，但那隻是老父親不聽勸告、喝了一些酒的原因。

因此，趙宜心中雖然悲傷，但並不痛苦。

可南梁王趙元佐這位三伯倒好，闖他家府邸看到他老父親的後，就失神落魄，雙目呆滯，這讓趙宜實在難以置信。

要知道據趙宜所知，南梁王趙元佐對他父親趙元佲那可是深恨已久，很難想想這位三伯在得知他父親過世後，竟會如此的哀傷。

『枯坐了三四日？水米不進？好家夥，這是要再走一個啊……』

在聽完趙宜的講述後，趙弘潤表古怪地看著遠的南梁王趙元佐，低聲對趙宜說道：“堂兄，要不你再去勸勸？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兩日，怕是南梁王府也要開始辦白事了……”

“我勸了，奈何不聽啊。”趙宜無奈地說道。

想了想，趙弘潤最後還是自己出馬，邁步走到南梁王邊，在咳嗽一聲後，輕聲喚道：“南梁王？”

南梁王趙元佐毫無反應，直到趙弘潤手拍了拍他肩膀，他這才反應過來，用一雙眼眶凹陷的雙目看向趙弘潤，聲音沙啞地說道：“是太子啊……哦，不對，如今應該稱作陛下了。”

“這算是嘲諷？”趙弘潤輕笑著問道。

瞥了一眼趙弘潤，南梁王趙元佐淡淡說道：“沒這心。”

“我覺得也是。”

趙弘潤點點頭，隨即示意在屋的一名門人搬來一把凳子，就坐在南梁王趙元佐邊。

注意到這個舉，南梁王趙元佐不解地看向趙弘潤。

畢竟就他們倆的關係，可遠遠沒有到坐在一起的地步。

“聽說你在這裏枯坐了三日，不眠不休、水米不進……怎麽？你是打算跟先王、禹王一同葬王陵？我跟你明說，父皇臨終前囑咐過，務必使他與五叔、六叔同葬，可沒有你的位置……”趙弘潤半開玩笑地說道。

“嘁！”南梁王趙元佐冷哼一聲，大概是想表達對趙弘潤的玩笑不屑一顧。

隨即，他冷冷說道：“陛下放心，我還能活上許久……”

看著南梁王趙元佐那蠟黃的麵，趙弘潤表古怪地說道：“未見得。”

南梁王趙元佐麵一滯，隨即亦古怪地問道：“你在擔心我？我以為你不得我早點死。”

“那就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趙弘潤淡然說道：“正如我當年所言，我並不覺得你是患，故而也沒有忌憚你的道理……就目前而言，我倒是希你能活上許久，否則，我大魏一口氣損失三個大人，那可真是……”

“……”

南梁王趙元佐默然不語。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正如趙弘潤所言，似他這般數日不眠不休、水米不進，以他的歲數來說簡直就是自尋死路，隻是他實在是難以眠，茶飯也沒有那個心。

魏王趙偲的過世不用多說，在南梁王趙元佐心中，這位四兄弟的死，簡直就是大快人心，雖然他從未敢在外人麵前提過，但他心中，對趙元偲那可是充斥著深深的恨意的。

被流放南梁十七年，不得不親手溺死親子，這一樁樁仇恨，豈是那麽輕易就能一筆勾銷的？

正因為如此，哪怕得知天子駕崩，南梁王趙元佐也沒有前往皇宮悼念，仿佛完全將這件事忽視。

但禹王趙元佲的過世，卻讓南梁王趙元佐無法忽視。

在彼此年輕時，兩人就是勁敵，在「趙偲謀逆奪位」先後，他倆又是立場鮮明、分敵我的敵人。

而在那場的最終，趙元佲擊敗了他，讓他堂堂靖王，被流放南梁十七年；而他呢，亦重創了前者，讓當時正值壯年的禹王趙元佲，終告別武事，一輩子隻能拄著拐杖行，稍微有點大作便咳嗽不止，甚至於咳不止。

可以說，他倆是兩敗俱傷，都未能得到什麽好的結果。

當年，怡王趙元俼暗中聯絡他時，出有辦法使他再次返回大梁的事時，南梁王趙元佐不單單隻是想報複趙偲，他更想見見，那位闊別了十幾年的勁敵——五弟趙佲。

到時候，在分個高下。

雖然當時禹王趙元佲早已退出朝廷、居田園，但趙元佐相信，隻要趙元佲得到他重返大梁的消息，必定會再次出麵。

果然，在「五方伐魏戰役」前，在他魏國最危難的時候，禹王趙元佲終究還是毅然出山，拖著病重的返回大梁。

當年「大梁戰」，是他趙元佐略遜一籌，不幸戰敗。

而前些年「五方伐魏戰役」中，卻是他趙元佐略勝一籌，比趙元佲更早擊退了韓國的軍隊。

在這彼此「一勝一敗」的平局下，南梁王趙元佐還期待著二人下一次的鋒，使他能徹徹底底擊敗那個他一生的宿敵，卻萬萬沒有料到，禹王趙元佲就這樣過世了。

趙弘潤猜得沒錯，在南梁王趙元佐心中，禹王趙元佲的分量確實不一般，當日在得知後者的死訊後，南梁王趙元佐仿佛覺天塌了。

而眼下，趙偲這個想要報複的對象死了，視為此生宿敵的禹王趙元佲也過世了，縱使狡智如南梁王趙元佐，此刻心中亦萬般茫然。

更要的是，在他魏國，無論是新君趙潤，還是國那些年輕的將領們，小一輩們已經足以接過國家的重擔，而似他這些舊時代的殘留，似乎一下子就了可有可無的添頭。

這種種，讓心高氣傲的趙元佐難以接。

『……』

看著南梁王趙元佐失魂落魄的樣子，趙弘潤心中湧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不會真要再走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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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2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