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開春之後,去年在「彭城」堵了楚公子暘城君熊拓秋、冬兩季的齊國老將田驁,自忖開春後麾下兵力無法阻擋前者的大軍,遂一面實施「清野」之策,一面向北撤離,撤離到了魯國的「薛郡」,希盡綿薄之力,盡可能地為魯國爭取時間。
一提到這個齊國老將田驁,暘城君熊拓等楚人就恨得牙,誰能想到,去年中秋抵達彭城一帶的楚國主力軍,居然會被一個半截土的老將堵死在彭城——天吶,那是年過六旬的齊國老將田驁,而不是其那位勇冠三軍、無可匹敵的兒子田武。
不得不說,年過六旬的田驁,即便曾經也是一位像他兒子田武那般的猛將,但如今,老邁的軀已無法支撐這位戎馬一生的將軍繼續馳騁戰場,但其一生所累積下來的經驗,卻讓暘城君熊拓等楚人有些無計可施。
正面進攻,那田驁借助泗水之險,生生讓兵力佔據優勢的楚軍難以寸進;可若是採取襲等戰吧,那個齊國的老傢伙總能察先機,看穿楚軍這邊的伎倆。
這讓諸楚國兵將們意識到,齊國曾經也並非全然依靠遠超楚國的武裝備、戰爭兵才將他楚國擊敗,這個曾經的霸主國家,亦有極為難纏的統兵將領。
四月前後,由於齊國老將田驁的主後撤,楚國的軍隊見機而,全盤攻陷了泗水郡,結束了近幾十年來楚齊兩國對這塊土地的爭奪。
此時,楚國的局勢一片大好:在東海郡戰區那邊,已有楚壽陵君景雲與邸君熊瀝等人與齊國的軍隊鋒,並且漸漸佔據上風;宋郡東部那邊,復辟於滕城的偽宋,眼下正在魏將李岌、周奎、蔡擒虎幾人的進攻下瑟瑟發抖;吳越之地,越國亦在楚國上將項孌的進攻下節節敗退。
不管魏國與韓國鋒的結果如何,至在中原東部、南部這邊,他楚國儼然已經足以稱王稱霸。
“若是魏國亦在與韓國的戰爭中勝出,那我「四國同盟」,可謂是全線制! ”
在為了慶賀完全掌控泗水郡的慶功宴上,暘城君熊拓笑呵呵地與麾下的將領們、以及前來隨軍觀戰的楚東貴族們說道。
可能是楚國這邊的優勢實在太大的關係,也有可能是楚國制了宿敵齊國,總而言之,無論暘城君熊拓還是那些楚東的貴族們,彷彿都忘卻了曾經的種種齷蹉與矛盾,觥籌錯,好不融洽。
而沒過幾日,楚國派往韓國的細作,便將「魏韓之戰」現今的進展送到了暘城君熊拓手中,此時暘城君熊拓這才得知,韓國同時與魏秦兩國作戰,而且一口氣開闢了三個戰場,如今難免已漸漸難以支撐,更要命的是,熊拓他堂妹夫、魏國太子趙潤,居然已率領近十萬魏軍攻了韓國的腹地。
對此,暘城君熊拓毫不覺詫異。
想想也對,韓國以一己之力,同時抗衡魏秦兩國,這幾乎不可能有什麼勝算嘛,畢竟魏國也好、秦國也罷,那可不是似魯、衛、宋這種羸弱的國家,那可都是足以與他楚國分庭抗衡的國家。
在仔細看罷細作送來的消息後,暘城君熊拓笑謂左右道:“此戰一過,魏楚兩國或將平分中原。”
他的話中,並沒有提及秦衛兩國。
衛國就不用多說了,雖然在這場仗中,衛公子瑜也是很努力地在攻略齊國的東郡,但說到底,這只不過是欺負齊國目前顧不上他們罷了,倘若沒有楚國牽制齊國的主力,以衛國這種小國,怎麼可能攻陷齊國的領地?哪怕如今的齊國已經不再是八年前的齊國。
至於秦國,通過種種消息,暘城君熊拓大致也清楚秦國所備的戰爭能力,但較真來說,秦國相比較魏、楚等老牌中原國家,顯然還是欠缺幾分底蘊。
當然,這話暘城君熊拓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事實上,他心其實反而傾向於魏國吃敗仗——倘若他楚國在這場戰爭中吞併了齊魯兩國,而魏國卻在與韓國的戰爭中吃了敗仗,那麼,局勢可能就不大為不同了。
這裡所說的局勢大為不同,當然不是指暘城君熊拓會調轉矛頭攻打魏國什麼的——畢竟楚國在吞併齊魯兩國後,也需要時間來消化齊國的財力、魯國的技,沒必要急著跟盟國撕破臉。
除非魏國在跟韓國的戰爭中敗得太慘、損失太多,而他楚國攻打齊魯兩國則不費吹灰之力,在這種況下,他並不介意對魏國這個現今的盟國下手。
畢竟,暘城君熊拓對他堂妹夫趙潤還是極為忌憚的,若是有機會剷除這個威脅,他肯定會下手。
只可惜,跟他楚國的戰況一樣,魏國的優勢也來得太穩了,穩到暘城君熊拓實在是想不出,韓國還有什麼機會擋住魏秦兩國。
當晚,他親筆寫了一封書信,派人送到壽郢,送到他的兄弟兼如今的左膀右臂、溧君熊盛手中。
而所述的話題,無非就是魏楚兩國的未來。
比如,在這場戰爭後,他楚國將以什麼面貌面對魏國,以及,如何利用齊國的財力與魯國的工藝技提升國力,盡可能地赶超魏國云云。
四月下旬時,暘城君熊拓原本打算一鼓作氣攻打齊國,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沒過多久,齊國以重金招募天下的草莽遊俠、亡命之徒,在短短半個月,就招募了數万人,而且,這個數量還在持續上漲。
此時暘城君熊拓就意識到,他楚軍應該是沒有可能盡快拿下齊國了,畢竟齊國的富饒天下聞名,就算是許下重金,也能支撐好一陣子。
果不其然,在五月份,齊將田武退守瑯琊郡的開,本來已幾乎無力抗拒壽陵君景雲的軍隊,沒想到,在得到那些號稱技擊之士的支援後,田武麾下的兵力一口氣從幾萬人暴增到十幾萬,甚至於,接連幾場仗都戰平了壽陵君景雲。
這讓暘城君熊拓暗恨不已:明明齊國此前已在覆亡邊緣,誰能想到,那幫齊人用重金做餌,使天下草莽遊俠、亡命之徒為其所用,苟延殘,怎麼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接亡國的結局呢?
抱持著種種惡念,暘城君熊拓只好率領大軍前往齊國方向。
而在此期間,暘城君熊拓很意外地得知,他楚國上將項末,以及新君項培,在擁有二十萬軍隊的況下,居然被魯國的將領季武死死擋在曲水。
這簡直讓熊拓目瞪口呆:魯國不是一向沒有擅長打仗的將軍麼?怎麼這季武居然有本事擋住項末、項培二人?
直到收到項末、項培二人的戰報,暘城君熊拓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季武,是憑藉著魯國的種種戰爭兵,生生擋住了項末與項培。
因此,在前往齊國的途中,暘城君熊拓在臨時帥帳中召開了軍議會,將項末、項培那邊戰況告訴了諸人,並在最後說道:“魯國羸弱,但魯國的戰爭兵不可小覷,以至於項末、項培兩位將軍如今陷僵局,因此,我決定再派一路軍隊,攻打薛地,對魯國展開兩面夾擊……”
聽聞此言,帳諸人紛紛踴躍請纓。
想想也是,這可是覆滅魯國的天大功勞啊!
此前暘城君熊拓說得明明白白:功勞越大、他日授予的封邑也就越多。
在封邑的下,諸楚東貴族們爭得面紅耳赤。
最終,暘城君熊拓在經過考慮後,將這件事予了「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算是對楚東熊氏貴族的示好或者拉攏——畢竟,就算他他日繼承王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也需要與楚東的熊氏貴族改善關係,得到他們的支持。
終歸是本族嘛。
在接這個重任後,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心中萬分欣喜。
畢竟這不單單意味著他們能夠擴大封邑,更代表著,暘城君熊拓這位王儲,在某個角度上已‘回心轉意’,準備跟他楚東熊氏貴族冰釋前嫌、改變關係。
五月初,在暘城君熊拓率領大軍前往瑯琊郡的期間,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亦率領各自麾下軍隊,前往魯國的薛地。
作為魯國僅有的兩個郡之一,薛郡的面積並不大,城池也並未很多,最為知名的,莫過於「薛城」,這個古薛國的都城,在經過魯人的修繕與治理後,論規模毫不亞於其他各國的大城,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座城池有許許多多的作坊、工坊,是魯國重要的工藝技重城之一,技水準比較楚國的虎方城只高不低。
五月初五,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的軍隊近了薛地境的「靈邱」。
靈邱只不過是小縣,佔地面積不過一里餘,城牆高度不過丈餘,自然無法抵擋熊整、熊益二人麾下的楚軍,以至於在短短半日,這座縣城便被楚軍攻破。
只見在攻陷城池的那一刻,千上萬的楚軍士卒湧城,爭先恐後般衝到城的民居,殺死主人,搶掠其財務,而其家中的眷,亦遭到楚軍士卒的,以至於在短短幾個時辰之,曾經平靜而祥和的小縣靈邱,便淪為了人間地獄,到可見魯國男兒憤怒而無助的怒吼,魯國人們那悲屈的哭泣聲,以及楚國士卒們那放肆且刺耳的笑聲。
事實上出現這種現象並不奇怪,畢竟楚國擁有著中原各國中最龐大的軍隊數量,但(正軍)士卒的軍餉卻非常微薄,而其中的糧募兵,甚至連軍餉都沒有——說到底,他們只是楚國用糧食徵募的農民兵而已。
而這就導致一個問題:楚國的軍隊在攻打他國時,搶掠他國百姓的況非常嚴重,甚至於,擄掠這種事,亦屢見不鮮。
就好比此刻楚軍在靈邱的種種惡行。
平心而論,倘若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下達嚴令,或許還能控制一下他們麾下楚軍士卒的種種惡行,但很憾,這兩位楚東熊氏貴族,自己都忙著收刮縣的財富,哪有工夫去管麾下士卒的行為? ——或許,就算他們注意到了,也未見得會去製止。
畢竟,並不是所有領兵的統帥都像趙潤、田耽、李睦等人一般,備極高的威,能夠麾下的士卒心甘心願為其征戰,在很多時候,帶兵將領們還是得依靠“利”來把握軍心。
這所謂的‘利’,說白了就是當年韓國前代郡守劇辛在攻打山時對麾下士卒的承諾,大抵就是攻下城池後縱兵三日云云。
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亦是如此,在前來薛地的途中,他倆就已經對麾下軍士許下了承諾,若能攻陷薛城,允許縱兵數日等等,這使得他們這支楚軍士氣高漲、鬥志昂揚,也注定了薛地的魯國百姓將遭到這支楚軍殘害的命運。
兩日後,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留下千餘士卒駐守靈邱,率領餘眾繼續揮軍北上。
而此時,靈邱已十室九空,城的男子皆被殺死,唯有一些飽凌辱的人,屈辱地活了下來,繼續承著那千餘名駐守楚軍的侮辱,求生不得、求死亦不得。
臨近五月中旬時,鄣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的軍隊,終於抵達了薛城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