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似乎結束了。”

約半個時辰後，黑眾首領佴目視著遠方夜幕下的那座莊院，小聲地說道。

“似乎？”

張啟功冷冷瞥了一眼佴，聽上去平靜的語氣下，微微有些音，可能是還未從方才那無名的憤怒中完全恢複過來。

見此，佴麵有訕訕之，忽然，他瞧見遠那座莊院，好似有人舉著火把晃了幾下。

這顯然是莊院那些黑眾們的暗號。

見此，佴肯定地提醒張啟功道：“結束了。”

“……”

張啟功深深看了一眼佴，繼而惆悵似的歎了口氣，原本冷漠的口吻也帶上了幾分困倦的意味：“走吧，隨我去看看。”

“是！”

片刻後，張啟功、佴、高賢侯呂歆以及五四人，在近百名黑眾的簇擁下，走出了那片小樹林，朝著遠方夜幕下的莊院走去。

佴說得沒錯，遠方那座莊院的戰鬥確實已經結束了，這不，已經有四五名派出去黑眾正舉著火把站在莊院的正門，等待著張啟功等人的到來。

在莊院的正門稍稍停留了片刻，張啟功看著敞開的正門，微微吐了口氣。

這扇正門，並非是結束戰鬥後才打開的，而是在幽鬼等黑眾們潛莊院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被打開，當時張啟功約曾聽到大門打開的靜。

『……長這麽大，頭回看到從正門潛的刺客。』

看了一眼那四五名上帶著幾分跡的黑眾，張啟功手從佴手中接過了一個火把，一言不發地邁步走了莊院。

倒是高賢侯呂歆有些不可思議地詢問了一句：“這座莊院，宮正網羅的那些爪牙，莫非……”

“應該是全部幹掉了。”佴將一支火把遞給高賢侯呂歆。

『這座莊院，最起碼也有兩三百人啊，幽鬼他們區區二十幾人……』

高賢侯呂歆咽了咽唾沫，覺有些頭皮發麻，快步跟上了張啟功。

而此時，張啟功已走莊院，在迎麵不遠兩停了下來。

他蹲下子，檢查了一下這兩，發現這兩瞪大著眼睛，好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待張啟功舉著手中火把檢查了一下的致命傷口，他發現，這兩人皆是被割斷管、刺穿心口，標準的刺客殺人招數。

『這兩人，怕是真的是被幽鬼等黑眾暗殺……』

張啟功暗暗說道。

這時，旁邊傳來了高賢侯呂歆略帶音的話語：“這裏還有一……”

張啟功聞言走上去看了幾眼，果然發現在十來步遠的庭院走廊口，也倒著一。

而這的死狀，可就要比剛才那兩淒慘地多了，似乎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刺了眼睛，以至於左眼一片汙，但是致命傷，卻仍然是心口。

『幹掉那兩個人的時候被第三人發現了，唔，十來步的距離，隨手甩出短刃刺第三人的左目，然後快步上前，一口捂住對方的口鼻，同時迅速刺對方心口致死……有點意思。』

跟在張啟功後的五，雙眉微微一挑。

跟絕大多數青眾一樣，五雖然也打心底看不起黑眾，但卻從未小覷過黑眾的個人實力，他必須承認，這幫殺人鬼，在黑眾首領黑蛛的殘酷訓練下，已練就了一湛的暗殺本領。

縱使是他這個青眾的首領之一，若到「幽鬼」這種有資格擁有代號的黑眾的隊長，恐怕亦要一番苦戰。

青眾的排名方式，是以綜合能力評定順序，即潛行、喬莊、報打探等綜合能力，從「十一」起，綜合能力得分最高的青，排名的順序也就越靠前。

但黑眾不同，黑眾並沒有什麽排名，隻有「有代號」與「無代號」兩種區分方式，尋常的「群（即尋常員）」，是連代號都沒有資格擁有的，隻有像「幽鬼」這種有資格擁有代號的黑眾，才是黑眾中真正的骨幹與英。

至於用什麽方式來評定有資格或者沒資格，很簡單，那就是切磋，真刀真槍的較量。

隻有那些擁有最湛殺人手段的黑眾，才有資格擁有代號，從群中穎而出。

不能否認，黑眾的晉升方式，那可比青眾殘酷多了。

而此時，張啟功以帶著高賢侯呂歆走向院，然而，在臨近後院的那一條路徑上，張啟功卻猛地停下了腳步，因為這條路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一地的，略估計約有十來。

“……厲害。”

忽然，張啟功約聽到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讚賞，他轉過頭來，這才發現似乎是五發出的讚歎。

出於好奇，張啟功向五做出了一個手勢，希後者代為解釋一下。

五瞥了一眼左側，在那裏，正有幾名參與行的黑眾，或站立、或坐在走廊的欄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見此，五暗自冷哼一聲，在朝著張啟功點點頭後，遂一邊用火把照著地麵，一邊低聲說道：“手的……應該是三名黑眾，為首的黑眾率先手，此人在這個位置先幹掉一個，然後用手中的三棱刺卸掉第二名賊人砍來的兵刃，在而過時，碎了對方的管，繼而，在這個位置甩出手中的三棱刺，殺死第三名賊人，同時在這個位置，側閃過第四名賊人砍來的刀刃，迅速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隨著他徐徐的陳述，張啟功與高賢侯呂歆瞪大著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然而，左側走廊的那幾名黑眾，卻嘿嘿怪笑起來。

見此，五皺了皺眉，帶著幾分不悅說道：“怎麽？我說得不對麽？”

聽聞此言，其中一名黑眾在嘿嘿怪笑了兩聲後，舉起一手指，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在這裏手的，隻有幽鬼老大。”

“這不可能！”五皺著眉頭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另外一名黑眾淡淡說道：“當時幽鬼老大說了，誰敢搶，他就連那個人一塊兒宰，所以，我等那時就站在一旁看著而已……”說著，他撇撇，用肩膀撞了撞同伴，嘲弄道：“看這小子方才信心十足的樣子。”

“嘿嘿嘿嘿……”其餘幾名黑眾亦瞅著五怪笑起來。

聽著這刺耳的笑聲，五臉上閃過一陣青白之，同時在心底，將對幽鬼的評價往上提了一個檔次。

他不得不承認，似幽鬼這些擁有代號的黑眾，單論實力當真是碾同級別的青眾。

而在旁，張啟功與高賢侯呂歆，更是聽得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這裏十幾個人，全部都是被那個幽鬼殺掉的？而且這個幽鬼，隻不過是花了十幾息的工夫？

『……厲害！當真是厲害！』

縱使是張啟功，此時鼻息亦不變得稍稍沉重起來。

在前往院的途中，張啟功等人不時能到一的，有時也能看到一兩名黑眾在旁回收自己的兵、或者出的袖箭箭矢，看著這幫人風輕雲淡的表，張啟功心中愈發震驚：這些人，難道連一一毫的張就沒有麽？

忽然間，前麵豁然開朗，原來是已來到了院的庭院裏。

然而，待等張啟功正要邁步走到這片庭院時，他忽然聽到邊的高賢侯呂歆驚了一聲。

『怎麽？』

被嚇了一跳的張啟功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高賢侯呂歆，卻見後者咽了咽唾沫，指了指庭院方向。

見此，張啟功轉頭看向庭院，此時他才震驚地看到，這片庭院橫七豎八地倒著遍地的，哪怕是目略一掃，這裏最起碼也有百人左右。

『……好一場混戰！』

看著那仿佛戰場般的目驚心的現場，張啟功見庭院有幾名黑眾正在拭著自己的兵刃，遂略帶幾分著急地詢問道：“黑眾死傷幾人？”

“死傷？”離張啟功大概十幾步原的地方，有一名黑眾奇怪地看了一眼張啟功，隨即不屑地說道：“張都尉莫要說笑，就這些人？怎麽可能殺得了我黑眾的弟兄？”

『……也就是說，那二十幾名黑眾一人無損？』

張啟功覺自己整個人寒豎起，一莫名的興湧上心頭。

『太強悍了！這群黑眾，實在是太強悍了！……僅僅二十幾名黑眾，迎上這座莊院估測兩三百名賊人，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就將對方全員殺盡……真不愧是能與青眾比肩的黑眾！不，單論實力，黑眾比青眾更強！』

張啟功激地攥著拳頭。

良久，他按捺心中的激，長吐一口氣，冷漠的臉龐上出幾分親和的笑容：“很好！很好！回去之後，本都尉定會重賞！……現在，那個宮正現下在何？”

“宮正？”那名黑眾有些困：“什麽宮正？”

張啟功心中咯噔一下，變說道：“就是那個「宮先生」，今日白晝時，我不是在院裏跟你們提及過麽？”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那名黑眾著下回憶道。

『什麽做「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張啟功恨恨地咬了咬牙，怒聲斥道：“幽鬼呢？難道手時，他不曾代你們麽？”

“代？”那名黑眾愣了愣，隨即恍然地說道：“哦——，「幹掉這裏所有人」，對吧？我記得的。”

“放屁！”張啟功氣地額角青筋迸起，怒聲罵道：“張某是你們抓到宮正！……幽鬼呢？他如今在幹什麽？”

可能是顧忌張啟功「太子府都尉」的職，那名黑眾撇了撇，說道：“幽鬼老大帶著兄弟們正在找尋……”

『找尋？是在找尋那個宮正麽？……原來那個宮正是躲藏起來了麽？這樣，倒是我錯怪他們了……』

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念頭，意識到自己可能是錯怪了幽鬼等人，張啟功的語氣平複了許久，咳嗽一聲後，略有些尷尬地說道：“咳，是在找尋那個宮正吧？他躲藏起來了麽？”

然而，那名黑眾卻是很不配合地搖了搖頭，很誠實地說道：“不，幽鬼老大帶著兄弟們隻是在找酒喝……痛痛快快殺人之後，痛痛快快地喝酒，爛醉一場，這是我黑眾的傳統……”

說著，他還手做了一個喝酒的作。

『……』

張啟功張著，目瞪口呆。

足足五六個呼吸後，他臉上泛起幾分怒紅，破口罵道：“去你娘的傳統！……給我把幽鬼來！快去！”

在旁，高賢侯呂歆、佴、五等人，皆用歎為觀止的表看著張啟功，可能他們心中也很意外，這位飽學之士，居然也能罵出那麽難聽的話。

或許是注意到了高賢侯呂歆、佴、五等人怪異的目，意識到自己失態的張啟功長長吐了口氣，平複著心神。

不經意間又看到庭院遍地的，張啟功幽幽歎了口氣。

強悍，黑眾是真的強悍，隻不過是二十幾人，就將這座庭院最起碼兩三百名宮正網羅的亡命之徒全部殺，且己方不死一人，虧他這次還調集了兩百名黑眾過來，簡直就是大材小用。

但是……

他抬起頭，瞥了一眼前方。

“痛快、痛快。”

伴隨著兩聲痛快，幽鬼帶著滿味與酒水混雜的氣味，來到了張啟功麵前，笑著與張啟功打招呼：“啊，張都尉，任務完。”

“……”張啟功目不轉睛地看著幽鬼，語音略顯抖地問道：“幽鬼，那宮正呢？我你生擒的宮正呢？”

“呃？”幽鬼臉上的笑容一僵，從懷中出一張皺的畫像，手撓了撓頭，歪著腦袋好使回憶著。

見此，五在旁略帶嘲諷地解釋道：“他這是在回憶，是不是連那個宮正一塊兒宰了。”

張啟功聞言咯噔一下，麵難看地問道：“當、當真？你……”

他真不知該用什麽言語來形容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