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今日隻是例行公事般的早朝,因此,還不到寅時三刻便結束了。
結束了早朝的趙弘潤,在高力、高和兩名小太監以及衛驕等宗衛的隨同下,來到了文德殿,準備在這裏小歇片刻,然後再到垂拱殿理政務。
片刻後,高力、高和兩名小太監便吩咐尚膳局奉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早膳。
為太子,趙弘潤的早膳與魏天子相同規格,也不過是一碗粥配八個小菜而已,總來說看起來偏素偏淡,看起來仿佛還不如民間有錢的人家。
當然實際上並非如此,比如那碗隻有一點點的粥,那可是尚膳局的人用文火慢慢熬製了兩個時辰的粥,粥米不糊,但卻本不需咀嚼,用尚膳局的太監的話說,這樣的熬製出來的粥養胃。
不過趙弘潤倒是沒啥覺,不經任何咀嚼的東西吃下了肚,他總覺跟沒吃沒什麽兩樣。
用完早膳後,趙弘潤並沒有在文德殿小歇片刻,而是來到了前殿。
文德殿的前殿,即是當年他父皇考驗他們諸兄弟學識的地方。
記得那時候,趙弘潤也是差不多在這個時候被侍監的太監醒,帶著一肚子的起床氣來到這座宮殿,純屬敷衍了事地做了一首打油詩,借此發泄被這麽早就起來的憤懣。
寫完之後,他也沒跟他父皇告辭,自顧自就離開了文德殿回文昭閣補覺去了。
後來聽說,他父皇在看到他那首打油詩後然大怒,若非當時還在魏國的六王兄趙昭代為圓場,搞不好他父皇會立刻派侍監的太監前往文昭閣抓人。
『這一晃,已經九年了……』
看到空空的前殿,趙弘潤仿佛還能看到當年的自己坐在殿,與其餘兄弟一同坐在席中,沉著臉一臉鬱悶地盯著這邊——他此刻站的地方,即是當年他父皇所在的位置。
當年諸兄弟俱在,而九年之後,國宮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長皇子趙弘禮退居田園、雍王弘譽**於錦繡宮、燕王弘疆外封山、睿王弘昭前赴齊國,而他趙弘潤,亦不可思議地坐上了太子儲君的位置,虧他當年還曾寫下「所幸我誌不在此」的句子。
搖了搖頭,趙弘潤轉頭對高力、高和兩名小太監以及衛驕等宗衛們吩咐道:“走吧,去垂拱殿。”
“太子殿下不在這裏歇息片刻麽?”高力關切地問道。
趙弘潤搖了搖頭。
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坐上太子之位有什麽值得興的,但由於他從未接過這方麵的事,以至於眼下或多或稍稍有些興——畢竟那是在垂拱殿理整個國家政務,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哪怕對於趙弘潤亦是如此。
帶著宗衛們與高力、高和兩名小太監,趙弘潤邁出文德殿,在殿外一幹衛們的目送下,走向前往垂拱殿的路。
途中,趙弘潤還看到了一隊商水軍的士卒朝著這邊指指點點,大呼小。
見到自己麾下的軍隊士卒這麽沒規矩,趙弘潤也著實有些尷尬。
不過暫時沒辦法,因為目前皇宮還需要商水軍這支軍隊嚴保護,原因在於三衛軍總統領李鉦還未整頓衛軍——確切地說,是沒想去整頓衛軍,因為當初舊太子弘譽就‘警告’過李鉦,這讓李鉦意識到,待等新君繼位,他們這些老人,遲早是要出手中權力退居二線的,因此,如今趙弘潤作為太子上位,李鉦潛意識就打算將「整頓衛軍」這件事,給趙弘潤的人來做,比如說趙弘潤邊的宗衛長衛驕。
果不其然,待等趙弘潤來到垂拱殿時,就看到三衛軍總統領李鉦正領著一隊衛站在殿外等候,待瞧見趙弘潤後,李鉦立刻迎了上來,拱手抱拳拜道:“李鉦拜見太子殿下。”
“李叔,你這樣本王可就要翻臉了。”
趙弘潤玩笑般地說道。
他與李鉦,那可不陌生,想當年趙弘潤還住在皇宮裏時,李鉦便時不時地私底下照顧著——當然那時候,李鉦隻是鑒於趙弘潤乃魏天子的兒子,故而對這位殿下的某些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來,待趙弘潤逐漸到魏天子的重後,李鉦與這位殿下見麵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
當然了,即便如此,兩人的關係,也遠遠不如趙弘潤與司馬安、與百裏跋、與徐殷三位同樣是他父皇曾經宗衛的大將軍親近,畢竟後麵三位大將軍,那可是跟趙弘潤一同率軍征戰,有著一段不淺的戰場。
所以說,趙弘潤稱呼李鉦為叔,說到底隻是給後者麵子。
“李叔是特地在這裏等候本王麽?”趙弘潤好奇地問道。
李鉦連忙行禮說道:“可當不起太子殿下這句稱呼……”說著,他嚴肅了臉上的表,正說道:“是這樣的,太子殿下,商水軍終究是外軍,留在宮終歸有諸多不便,因此卑職以為,太子殿下還是應當盡快整頓衛軍……”
“衛軍?”趙弘潤略帶疑地看了眼李鉦。
要知道,「衛」跟「衛軍」,在如今實際上意義已截然不同,前者指的是「三衛軍」之一的「衛」,而後者則是指代舊太子弘譽整合後的,包括衛、兵衛、郎衛、浚水軍、皋軍、汾陘軍在的「十萬衛軍」。
然而這會兒聽李鉦的話風,好似並不打算再將衛軍拆分——這是不是意味著,百裏跋、徐殷、朱亥等大將軍已決定正式退居二線呢?
說實話,百裏跋、徐殷、朱亥三位大將軍,論領兵作戰的才能,並不如司馬安,但怎麽說也是領兵多年的老將,若是將他們閑置,趙弘潤自認為還是非常可惜的——別看如今這三位大將軍正在「大梁軍塾」教學,培養魏國下一代的將領,但那隻是因為當初舊太子弘譽,並不意味著是這三位大將軍心甘願。
想到這裏,趙弘潤正說道:“關於此事,本王想與百裏跋、徐殷、朱亥三位大將軍商量商量。”
聽聞此言,李鉦愣了愣,隨即會意過來後笑著說道:“這並不妨礙的,卑職先整頓「宮衛」……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嗯。”趙弘潤點點頭。
雖然商水軍是他的心腹,但正如李鉦所言,這是外軍,留在宮中確實不像話。
見趙弘潤點頭,李鉦又說道:“既然太子殿下恩準,卑職希借衛驕一用,由他擔任卑職的副職,輔助卑職。”
“我?”衛驕既驚喜又忐忑地了句,在旁,呂牧、高括等宗衛們錘了他一拳,紛紛替他祝賀著。
誰都不是傻子,李鉦所說的這句話,明擺著就是準備將衛驕當做接班人培養了。
然而衛驕還是有些猶豫,畢竟在他的價值觀中,作為宗衛長,他應當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家殿下隨時保護才對,豈能輕離。
於是在咬了咬牙後,他說道:“殿下,不若讓呂牧去吧?卑職為宗衛長,應當寸步不離跟著殿下。”
“這樣啊……”趙弘潤聞言笑著說道:“既然這樣,從此刻起,你就不是宗衛長了,宗衛長是你呂牧了。”
呂牧會意,故意出一臉諂的表,謝道:“多謝殿下,嘖嘖,我還沒嚐過宗衛長是那滋味咧。”說罷,他看了一眼有些傻眼的衛驕,揮揮手冷淡地催促道:“哎,那個誰,你可以走了。”
在宗衛們,甚至是李鉦與高力、高和兩名小太監的忍俊不笑聲中,衛驕故作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呂牧,隨即朝著趙弘潤鄭重地抱拳行了一禮,這才跟著李鉦離開了。
“你們的可真好啊……”
在離開時,李鉦忍不住對衛驕說道。
衛驕愣了愣,臉上頓時出了笑容。
看了眼邊的衛驕,李鉦不由地便想到了自己那班老兄弟,在十幾二十年前,他們這些魏天子邊的宗衛們,豈不也是這般和睦親近呢?
隻是一晃那麽多年,那位陛下已年過五旬,他們這些宗衛,也差不多到了該退下來的年紀了。
心中暗暗慨了一句,李鉦停下腳步,回顧衛驕正說道:“衛驕,從此刻起,李某不會把你當太子殿下的宗衛,會以對待旁人更嚴格的要求來要求你,你要有所準備。”
聽聞此言,衛驕心中一震,繃表恭敬說道:“是,李鉦大人!”
滿意地點點頭,李鉦拍了拍衛驕的臂膀,笑著說道:“但你也不需要繃著臉……走吧。”
“呃……是!”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已帶著一行人來到了垂拱殿。
垂拱殿,依舊是趙弘潤記憶中的垂拱殿,隻不過,這座宮殿已瞧不見他父皇魏天子的影,也瞧不見舊太子弘譽的影,甚至於,連藺玉、虞子啟、馮玉三位原來的中書大臣也不見了蹤影,整個殿看起來空的。
不,不能說是空的,因為此時殿已經堆滿了奏章,在殿中央一摞摞地堆積著。
看到這些奏章,趙弘潤眼角就不由地搐了兩下,心中驚呼:怎麽這麽多?!
“哇哦。”
宗衛穆青盯著那些奏章,誇張地了一聲,隨即,他眨眨眼睛,忽然捂著肚子說道:“哎呀,殿下,卑職忽然覺腹劇痛……”
經他這一提醒,比較機靈的如高括、周樸、種招幾人,紛紛表示昨晚喝了一宿酒喝壞了肚子,向趙弘潤請辭。
很明顯,他們這是擔心自家殿下臨時抓壯丁。
見此,趙弘潤不翻了翻白眼。
正所謂以類聚、人以群分,趙弘潤他自己是怕麻煩的主,他邊這群宗衛,亦大多如此——當然,就算這些宗衛不怕麻煩,他也不會讓他們幫著批閱這些奏章。
倒不是不信任這些宗衛,隻不過是因為宗衛們的本職是武職,本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趙弘潤哪敢讓他們幫著一起批閱這些奏章?
不過即便如此,看著這群人裝模作樣,趙弘潤亦是又好氣又好笑。
“得了得了,都滾蛋吧,別在這邊礙眼。”趙弘潤揮了揮手,示意這些宗衛們自由活,畢竟他也知道這些宗衛們昨晚由於太過於興,喝了一宿的酒。
於是乎,諸宗衛們頓時作鳥散,唯獨呂牧表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看到這一幕,趙弘潤笑著說道:“你也回去歇息吧。……殿外有商水軍,不必擔心什麽。”
不過呂牧在想了想後,還是決定留下來,倒不是因為趙弘潤開玩笑式地任命他為宗衛長,而是因為自家殿下邊,必定得有一名宗衛保護——除非是「雀夫人」在。
既然呂牧決定留下來,趙弘潤也不再多說什麽,邁步走到原本屬於舊太子弘譽的席位坐下,眼睛有些發直地看著案幾堆積如山的奏章,隨即又瞥了一眼殿中央那堆得一摞摞的奏章。
『不行,就我一個人,非累吐了不可。』
心中暗暗說了一句,趙弘潤招招手來伺候在旁的高力、高和兩名小太監,吩咐道:“派人召藺玉、虞子啟、馮玉三位大人宮協助本王。”
如果趙弘潤沒記錯的話,藺玉、虞子啟、馮玉三位原中書大臣,在被舊太子弘譽卸下職務後,就被丟到翰林署那邊去了。
“是,太子!”高和拱拱手,噔噔噔跑出了殿。
此時,趙弘潤隨手拿過案幾上一份奏章,攤開瞅了兩眼。
這是一份有關於博浪沙河港的奏章,由督管博浪沙商政的「博浪丞」曹憬啟奏,此人在奏章出指出,博浪沙河港的商業街道由於已頗為興旺,因此也被大梁當地的地遊俠給盯上了,以至於陸續出現「遊俠故意生事、意圖向鋪主索要財帛(收取保護費)」的事件,除此之外,幾撥不同勢力的遊俠,也時常發生街頭鬥毆的事。
因此,「博浪丞曹憬」希朝廷增設「武尉」之職,擴編駐博浪沙河港的衛兵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