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年輕時有“胭脂虎”的綽號，擅騎，刀法不弱男子。也因此，老平國公畏妻如虎。

如今太夫人一把年紀了，手勁卻是不小。此時心裡泛酸，手上用了三分力。

饒是賀祈臉厚，也被擰得齜牙咧:“誒喲！祖母！對著最疼的孫子，你怎麼下得了手！”

太夫人又被氣樂了，笑罵道:“混帳小子。知道祖母疼你，就來用苦計，著祖母點頭是吧！”

“親是一輩子的大事。你是平國公府未來的世子，日後要承襲爵位和家業。你的妻子，以後是賀家主母，是一品的國公夫人。”

“你的親事，需慎之又慎。豈能容你任胡鬧！”

“程姑娘醫出眾，是個人心善的聰慧姑娘。我並無貶低程家之意，不過，程家的門第和平國公府並不相當。祖母若為你求娶程姑娘，只怕你父親第一個就不同意！”

太夫人就事論事，語氣也和緩下來:“三郎。年人衝熱，喜歡一個姑娘，再正常不過。可親是另一回事。你應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名門閨秀為妻。”

賀祈依舊跪得筆直:“平國公府傳承兩百年，靠的對天子的忠心和赫赫戰功。以平國公府今時今日的聲，無需和名門世家聯姻。”

“祖母口中的名門閨秀，我一個都不喜歡。”

“門當戶對，不及兩相許。”

“祖母說的對。親是一輩子的大事，所以我一定要娶一個我心儀慕的姑娘。我喜歡程錦容，非不娶！”

太夫人:“……”

賀祈什麼脾氣，沒人比太夫人更清楚。

這個混小子，自小就是個強脾氣。認準了的事，九頭馬也拉不回。

太夫人忍不住又了頭。

……

賀祈就這麼跪著。

大有“祖母不同意我就一直跪下去”的架勢。

僵持了片刻，太夫人終於長歎了一聲:“罷了罷了！你先起來吧！提親之事，我總得先寫信給你父親，和他商議一番，再做定奪。”

他就知道，疼他的祖母一定會松口。

賀祈眼睛一亮，口而出道:“我已經以祖母的口吻寫好了一封信。祖母派人送去給父親便可。”

太夫人:“……”

太夫人被氣樂了，隨手拿起椅子邊的拐杖，一拐杖敲了過去。

拐杖是極堅實的木料所製，便是不用全力，落在上也很疼。

賀祈沒有躲閃，任太夫人打了幾拐杖。

只打了三下，太夫人就舍不得再手了，放下拐杖，張口數落:“祖母不是早就和你說過嗎?祖母生氣拿拐杖的時候，你就快跑。左右祖母追不上你。這麼傻呆呆地跪在這兒，祖母一怒之下，打壞了你的怎麼辦?”

賀祈看著頭髮花白神矍鑠的祖母，低聲說道:“祖母可曾消氣了?”

他寧可跪著挨祖母的拐杖，也不願傷祖母的心。

太夫人聽懂了賀祈的懷中之意，鼻間一酸。 外人都言賀三公子跋扈無禮，暴躁易怒，是京城紈絝。他們都是瞎了眼！的三郎，明明就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

三郎自喪母，親爹早早領兵去了邊關。自小就在邊長大。這個祖母，焉能不多偏疼幾分?

太夫人扔了拐杖，將賀祈摟進懷裡:“祖母消氣了。好孩子，你喜歡程姑娘，祖母就為你求娶過門為媳。”

賀祈心中一喜，故意歎道:“只怕父親不肯點頭同意。”

“他敢！”太夫人哼了一聲，松開賀祈，霸氣地說道:“扶祖母去書房，祖母親自寫信給你父親。”

離得再遠，也是兒子。

說的話，兒子還敢不聽?

……

賀祈心裡滋滋的，殷勤地扶著太夫人起去書房。然後親自鋪信紙，磨墨，以筆蘸墨，送到太夫人手中:“祖母請用筆。”

太夫人看著輕飄飄如置雲端的孫子，不由得啞然失笑。

那個因父親離去夜半哭泣的孩，轉眼間就長了英俊又的年郎。到了惦記娶媳婦的年紀了。

太夫人接過筆，運筆如飛。片刻間，一封信便已寫。將信卷好封蠟，來家將，今日便將家信送出京城。

忙完這些，太夫人面上有了幾分倦。

“人老了，不中用了。”太夫人笑著自嘲:“換在年輕的時候……”

賀祈笑著接過話茬:“換在年輕之時，祖母單手可伏虎。所以，才得了胭脂虎的名。”

太夫人被哄得開懷一笑。

年輕時曾提著刀追打了老平國公兩條街。老平國公自此再不敢有納妾的念頭。

太夫人懷念遙想自己年輕時的英姿，忍不住唏噓:“這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和我同輩同齡的，不都了土。祖母也一把老骨頭了，不知還能再活幾年。”

最後這一句，深深刺中了賀祈的痛。

前世若不是因為他，祖母也不會傷心過度，早早病故。

“祖母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賀祈握住太夫人的手:“等我娶了媳婦過門。我和媳婦一起孝敬祖母。”

太夫人挑眉笑道:“早日親，生個白胖曾孫，就是對祖母最大的孝敬了。”

白胖曾孫啊……

賀祈不知想到了什麼，俊臉頗有些漾。

太夫人看不下去了，笑著手扇了賀祈一記:“行了，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別在這兒礙祖母的眼了。”

賀祈回過神來，笑著說道:“我還有一樁要事告訴祖母。”

“今年我已滿十五，也該謀個差事了。所以，我打算參加半個月後的前侍衛大選。”

勳貴子弟，多以武晉。

太夫人對自己的孫子充滿了信心，笑著說道:“好，祖母就等著你奪魁歸來了。”

前世，他也是十五歲時參加前侍衛大選。卻不料，在大選的前一日吃壞了東西，腹痛如絞，腹瀉一日。連拔刀的力氣都沒有，隻得憾放棄了那一年的大選。

賀祈笑了一笑，意味深長地應道:“祖母放心，我一定會拿下魁首。不令任何‘關心’我的人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