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

“三爺。”

暮秋的聲音仿佛很遠。

魏元諶依舊僵在那里彈不得，五年前有些景象就在迷霧之中，如今那霧氣似是散了些，約看到有人在床前忙碌。

“一會兒我喊之后，夫人就大小姐的名字，可知？”

“我知，我知。”

……

……

“快喊，快喊啊！”

“明珠，明珠……珠珠……珠珠……你回來吧，母親在這里。”

“明珠，珠珠……快回來吧！”

床上躺著的眼睛閉，面蒼白，看起來異常的瘦弱，正是顧明珠，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不知道為什麼，眼前一花，床上的又變了如珺的模樣。

魏元諶心頭為之一震。

他腦海中怎麼會有這樣一幕，他分明沒有去過顧家，在這次去太原府之前更沒有見過顧明珠。

柴老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顧家竟說是尋了婆子喊魂，顧大小姐的病才有了好轉，這怎麼可能？若是那些巫者能治好病癥，要我們這些郎中何用？”

“魏大人說，這是不是荒唐？”

魏元諶眼前又浮現出一幕幕，顧明珠猝不及防見到周擇笙時紅了的眼圈，以及張老爺、醫婆的醫，還有在顧家時那探查他傷口的手。

夢中，如珺的臉突然變了顧明珠。

如珺，沒有離開嗎？

魏元諶只覺得心被牽拉了一下，又是歡喜又是害怕，害怕的是一切都是妄想，一切最終都是一場空。這樣想著，氣翻涌，悲喜加，口卻如同被一塊石頭堵住，息都覺得疼痛，微微用力，那久久在他口的大石終于被撬開了一角，腥甜的味道頓時涌上了口。

暮秋剛剛上前扶住了魏元諶的手臂，正要將魏元諶從地上攙扶下來，卻覺到魏元諶一震。

魏元諶低頭一口鮮吐了出來，整個人也地倒在了地上。

魏家管事看到這樣的景立即大喊起來：“快……快……三爺……暈厥了……快去喚郎中。”

魏家本來歡歡喜喜地置辦家宴，忽然聽說魏元諶吐了，魏太夫人立即從屋子里趕出來去看孫兒。

“不是之前還好好的嗎？”魏太夫人看著躺在床上的魏元諶，急著問暮秋緣由。

暮秋道：“三爺摔了一跤，我正要去攙扶，沒想到三爺就吐了。”

魏夫人也眉頭鎖，臉上滿是擔憂：“諶哥兒別是有傷，我還記得老太爺當年……”

魏老太爺年輕時在戰場傷太多，表面上看似痊愈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舊傷一個個找了回來，纏綿病榻多年，最后也是一咳嗽就吐，魏夫人不敢再想下去。

魏太夫人眼圈發紅，地握著魏元諶的手。

片刻之后郎中被請進了門。

眷們紛紛讓開，讓郎中仔細診脈。

郎中皺起的眉頭慢慢松開，半晌才走出來向魏太夫人道：“從脈象上看，魏三爺沒有大礙。”

魏太夫人看一眼床上的孫兒，臉上憂慮未消接著道：“那怎麼會吐？”

郎中仔細思量片刻道：“應該是之前傷留在腹的淤，三爺從前脈象就有些發沉，可見邪郁于里，氣困，如今這脈象好了不。”

魏太夫人道：“那我孫兒何時會醒過來？”

郎中道：“太夫人不用擔憂，魏大人休息片刻就會醒轉。”

魏夫人扶著魏太夫人又去仔細看了魏元諶，魏太夫人看到孫兒呼吸平緩，心中略安。

魏太夫人又坐了好一會兒，魏夫人上前勸說：“娘去側室里歇著，媳婦在這里守著諶哥兒。”

魏太夫人讓魏夫人扶著去了側室。

魏太夫人靠在引枕上：“若是沒有大礙，讓他多睡睡也好，自從五年前家中出事之后，諶哥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奔忙，半夜里他屋子里的燈還亮著，我看著難過，卻也不好勸他，這次去太原府必然也是不得休息，他雖然還年輕，卻也經不得這樣熬，希郎中說的沒錯，諶哥兒這是將當年的淤吐了出去。”

想到五年前的事，魏夫人也不鼻子一酸，不留痕跡地從帕子了眼角才道：“娘放心，諶哥兒會好起來的。”

侍奉好了魏太夫人，魏夫人就去魏元諶屋子里做針線，周圍一片安寧，魏夫人半晌抬起頭向床上看去，看到兒子那張與亡夫有幾分相像的臉龐，擔憂和思念混雜在一起，一時讓有些怔愣。

魏元諶這一覺睡得很安穩醒來的時候屋子里早就掌了燈，母親就在燈下做針線。

“娘。”

魏元諶開口說話，魏夫人立即歡喜地上前查看。

暮秋端了藥上來，服侍魏元諶喝下。

魏太夫人看到孫兒安然無恙，不埋怨：“你啊，這麼大的人了，子不舒服就不知道說嗎？真是要嚇死你祖母。”

魏元泓、魏元稹也都進屋子里來，魏元稹一把拍在魏元諶肩膀上：“三弟子好著呢，祖母不用擔憂。”

魏夫人立即斥責魏元稹：“你三弟還沒好，你怎能這般用力？真是不知輕重。”

魏元稹很是爽朗：“大哥看看，母親又偏三弟了，從小到大都是，最好的都要留給三弟，該不會大哥與我都是撿來的，三弟才是母親親生吧？”

“胡說些什麼，”魏夫人看似板著臉，眉宇間卻沒有怒氣，“我是你吃了還是你穿了？在弟弟面前沒有半點樣子。”

“好了，”魏太夫人道，“不要鬧諶哥兒了，我們出去說話，諶哥兒不舒坦，就讓人將飯菜端來諶哥兒屋子里。”

魏元諶下了床：“我陪祖母和母親用飯。”

魏夫人有些擔憂：“可行嗎？”

魏元諶頷首：“母親放心。”他現在覺比平日里還要好，呼吸都輕松起來。

一家人在花廳里用了飯。

席間，魏太夫人不時地看向魏元諶，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多，總覺得孫兒與往常不太一樣。

一盤餞子端上了桌。

魏大章氏有些驚訝，沒有讓廚房送餞啊，餞都是給眷消遣時用的，怎好在這時候端上來，正要說話，只見魏元諶夾了一顆放進了里。

魏元稹不經意地笑道：“三弟何時吃甜食了？”

魏元諶抿了抿，沒有回話，燈下他角微微上揚，似是帶了一笑意。

“你瞧瞧，”魏太夫人看向魏夫人，“諶哥兒今晚怎會如此乖順，就像他小時候似的。”

魏夫人沒覺到有何不同，不過諶哥兒的臉確實好了不。

魏太夫人點了點頭，希諶哥就此好起來，這樣也就能安心了。

吃過飯，魏元諶回到屋子里，暮秋正帶著人找出明日要換的新袍。

魏元諶目落在那深的袍上：“找一套稍亮些的衫來。”

吩咐完暮秋，魏元諶走進室，一抬眼從銅鏡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容，這次征戰傷到了臉頰，傷口還未痊愈，鼻梁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兩年前留下的，還有……

與五年前相比他變了許多，尤其現在十分消瘦，看起來似是暮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