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周家。

大名府周家，周家先祖是一位貨郎，走街串巷賣貨養家糊口，剩下的銀錢都用來買書，遇到人就會笑一聲：“你不識字，買書作甚？”

先祖總是說：“俺不識，子孫要學哩。”那時候他還沒有娶妻，這話被人聽了又引來一陣大笑。

后來先祖娶妻生子，一門心思讓幾個兒子讀書識字，周家先是有人考得了秀才，之后又有人中了舉人，終于有子孫一舉奪魁，被點了狀元郎。

可惜這狀元得的不是時候，舊朝覆滅，兵荒馬，有一肚子好文章卻無半點用，周家第一位狀元郎在戰中郁郁而終。

到了大周朝，周家子孫繼續撿起了書本，家中有人考中過狀元，子孫更不能辱沒祖宗名號，就連相的鄰里都說：“周狀元家，必然還會有子弟金榜題名。”

周氏族中子弟奔赴考場，多年后終于又有人考中了狀元，周氏上下無不歡喜，這位狀元郎先是在翰林院任職，而后升遷去了通政司，最終做到了正四品職，周通政為清廉，途平順，唯一的子雖然沒能仕，但長孫周擇承十九歲被欽點大魁。

周擇承不但是個才子，還生得十分英俊，人前更是禮數周到，被三朝元老申首輔舉薦為侍講學士，若非為救東宮亡，現在也該有個好前程。

周擇承亡故之后，二弟周擇敬再次科舉仕，先補了中書舍人，而后去了翰林院任編修。

周擇敬文章也不錯，卻沒有他長兄那般令人驚艷，本不至于止步于此，五六年前周家被卷了二皇子謀反案，雖然朝廷查清楚周家與此事無關，周擇敬的途也因此了影響。

不過算是將周家門庭支撐下來，周三老爺則做了些小買賣，京中和大名府都有米糧鋪子，又置辦下田地，賺了不的銀子。

這次周三太太去山西看自家的生意，順路前往太原府，要去祭拜故去的侄，沒想到卷了戰馬案。

這母兩個回京路上與隊伍走散，好不容易才能平安，讓人送信回到周家，周三老爺慌忙前去接應，差不多這兩日就該京了。

周老太太坐在正屋主位上，周如玥站在周老太太后輕輕地為祖母肩膀。

“祖母不要擔憂，”周如玥道，“三嬸和姐姐定會平平安安回到家中。”

周老太太拍了拍周如玥的手：“好了，不用忙了，去歇著吧！”

周如玥應了一聲，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周如玥生得格外漂亮，五長開之后，有三四分像長房的如珺，加上琴棋書畫樣樣通，待人接禮數周全，深得周老太太喜歡。

周老太太常說，若非三丫頭如玥，當年大約就要跟著如珺一起去了，還好如玥孝順，年紀雖小卻能看出祖母的心事，白天夜里陪著，讓過了那一關。

周如玥年方十四，正是極好的年紀，京中已然有人家看中了這位周三小姐。

周老太太卻以周如璋還沒有定下婚事，都是周家小姐，總要一個個的來，婉言拒絕了。

周老太太看著周如玥嘆了口氣：“若是人人都像三丫頭，我也就不用心了，好在沒有被叛軍抓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周如玥道：“三嬸和二姐跟著懷公主一起回京，就算還有殘留的叛軍，也有公主府的護衛照應……”

“你不用費心為們說話了，”周老太太道，“你三嬸的為人你不是不知曉，有半分功勞到了里都會變十分，就算平平淡淡也能說出花來，現在信上只說差點遭遇了叛軍，這其中必然另有，我現在是怕在半路自作聰明，引來了禍事，生怕我會責罵，因此含糊其辭一語帶過。”

周老太太這話說得木三分，仿佛周三太太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周如玥等人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

雖然懷公主等人還沒有到，但是京中的消息已經滿天飛，眷的車馬遇到了叛軍，懷遠侯夫人帶著人據守村堡，接應了府衙的兵馬，又與懷公主駙馬里應外合擒拿了叛軍。

不但打了個勝仗，還揭開了山西兵變的案子。

周如玥知道祖母的心思，分明都是眷，遇到的也是同一件事，懷遠侯夫人為何能做得那麼周全，人沒到名聲已經傳京，三嬸卻遮遮掩掩生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事。

周老太太年紀雖然大了，眼睛依舊炯炯有神：“我現在不求別的，只希你三嬸不要惹出子。”

周如玥心知肚明，三嬸去太原府八是為了定寧侯，這次出事的恰好了林太夫人的弟弟，三嬸不小心被牽連進去，周家也會被盤查，父親這些年在仕途上總算有了起，別因此又遭無妄之災。

周老太太說完看向門口，等著周擇敬打聽出消息，今日欽差魏元諶歸京，東宮有了這麼大過失，對貴妃黨是個重挫，相對于魏家，魏大人不但查清了戰馬案，還在關鍵時刻穩住局勢。

周老太太雖宅中，卻也知道以后的局面定要隨之，如果能早些探知些就好了，是災禍就躲避開，是契機就迎頭直上，這個大大的漩渦，只有置其中才能看得清楚。

三媳婦和二丫頭倒是在其中，可現在看來們全無用，只能靠澤敬去看了。

周老太太想到這里再次嘆了口氣，如珺倒是聰明，活著嫁崔家，至能幫襯娘家，在如珺上賭上了半生心。

可惜……如珺那孩子的命太不好了，枉費了的心思。

……

京城還是一片喧鬧，街上民眾來來往往，臉上掛著輕松的神。

見到這一幕，迎接欽差魏大人的員心生羨慕，做個市井小民有何不好？最不用這樣膽心驚。

皇上連著幾天在大殿上發怒，東宮的員全都下獄，都察院、大理寺一片繁忙，不知還會有多員陸續被關大牢。

現在不說人人自危卻也差不多如此，到了晚上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府前總會有車馬悄悄地經過。

不知道下一個主東宮的會是哪位皇子。

也許這還要看魏家的態度。

員們從晴空萬里等到了細雨綿綿，終于有幾騎人馬出現在城門口，為首的人穿著青里，云肩上的飛魚紋在雨中依舊清晰可見，下擺褶皺微張，平整地垂在馬腹上，他眼眸輕斂，地抿著，臉上神冰冷，出一肅殺之意，正是魏元諶。

員們想要上前說話，卻不料魏元諶沒有停下，繼續催馬徑直進了城中。

周擇敬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只覺得心中冰涼，母親讓他向魏大人打聽消息，可是這魏大人豈是好相與的？想要與他說上話極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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