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輝是被疼醒的,整張臉像是燒起來一般地疼,他勉強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睛已經腫到只能睜開一條細。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毀容了,「毀容」兩個字不斷在他眼前飄來盪去,一毀天滅地的恐懼淹沒了他,他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沒想到一哭,鼻子就像了什麼刺激,傳來陣陣劇痛,他大著用力坐了起來,哭也不行、喊也不行,他覺自己快瘋了。
「你最好別大喊大。」屋裡傳來一個低沉的聲。
溫小輝轉過頭去,勉強從視線中鎖定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顯然是個醫生。
醫生走了過來,把他的手從臉上拽了下去:「別,剛理好。」
溫小輝含糊地說:「我毀容了嗎,我毀容了嗎?鏡子呢,給我鏡子。」
「鼻樑骨斷了而已,還能接上,你要是,倒真有可能毀容。」
溫小輝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他的鼻子,他的鼻子啊!
醫生拿紙巾捂住了他的臉:「不要哭,會染。」
「鏡子,我要看鏡子。」
「看了幹嘛,整個臉腫得跟豬頭似的,你現在需要的是一次手。」醫生抱看著他,「但這裡沒有手條件。」
溫小輝強迫自己把眼淚吞了回去,他恍惚著下了床,往浴室走,他一定要看看他的臉,他要知道他是不是毀容了!可剛走出去沒幾步,他就覺右一沉,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腳上不知何時掛了一個鐵環,鐵環連著一條長長的鐵鏈,鐵鏈的盡頭,是一個重達幾十斤的實心鐵球。
醫生推了推眼鏡:「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休息,不要面部,止痛藥在你床頭,每四小時吃一次,等有條件的時候,及時就醫。」
溫小輝坐在了地上,抖著捂住了臉,從未有過的絕將他淹沒衝倒,他怕的渾發抖,他的鼻樑骨斷了?他的鼻子那麼好看……他的臉呢?他的臉怎麼樣了?他還能像以前一樣嗎,他會毀容嗎?他能完整地從這裡走出去嗎!
他不想毀容,不想殘廢,不想死!羿這個畜生,常行這個畜生,這一切跟他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承這一切!
他不敢哭、不敢喊,甚至不敢有劇烈的面部表,他只能抖地抱著頭,覺一隻無形之手,將他拖了深淵。
門被打開了,保鏢走了進來,踱到溫小輝面前,蹲下,著他的下,強迫他抬起頭,口中吐出冰冷地威脅:「溫先生,我早說過讓你老實點,不要自討苦吃,如果爺能在約定時間兌現承諾,我們會送你去醫院,放心,這是個小手,如果不能……不如就把鼻子寄給他吧。」
溫小輝狠狠地打了一個寒,眼中再不復小一般的兇狠,只剩下滿滿地驚恐,他推開保鏢的手,雙發地往後挪去,嘶聲喊道:「他不會兌現什麼承諾的,他在利用我拖延時間!」
保鏢站了起來,從兜裡掏出了溫小輝的手機,對著溫小輝的臉拍了一張照,然後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打著字,手機的背將他的臉映襯得格外蒼白,看在溫小輝眼裡,森可怖。
保鏢晃了晃手機:「我把你的照片發給了羿,你猜他會有什麼反應。」
溫小輝悲極反笑,笑得整張臉都疼得他想哭:「他會有什麼反應?他騙我來的時候,會沒想到嗎,你們囚我沒有任何用,因為羿不在乎,他本就不在乎。」
保鏢瞇起眼睛,盯著手機,似乎在等它有什麼反應。
溫小輝的目也落在了手機上,如果羿但凡還有點人……
可惜,等了足有五分鐘,手機沒有半點反應,溫小輝握了拳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保鏢把手機揣回了兜裡:「好好休息吧。」說完帶著醫生一起離開了房間。
溫小輝晃著站了起來,用力抱起那個死沉的鐵球,一步步往浴室挪,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踏了進去。
浴室的鏡子裡映出一張狼狽不堪的臉,整張臉紅腫得看不出原樣,眼睛只剩下兩條隙,鼻子的地方著一塊大大的紗布,用繃帶在臉上纏了兩圈固定,臉頰上有幾青紫的傷和未乾的淚痕。他實在無法接,鏡子裡的人是他,他這輩子最惜的東西就是他的臉,羿究竟要從他這裡奪走多?!
他握了拳頭,悲憤和憎恨無宣洩,心臟的疼痛甚至超過了一切*的痛楚,猶如萬蟻蝕心,將他的意志摧殘殆盡,他覺拴著他右腳的那隻鐵球,正在將他拖無邊地地獄……
止痛藥的效用不足以完全緩解他的疼痛,他吃了之後昏昏睡,但沒過多久就會再次被疼醒,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三天之約一到,他失去的可能不只是一副面相,可他渾已經使不出半點力氣,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在真正絕的時刻,人甚至無法聚集起恐懼與憤怒所需要的能量,他只是像個死人一樣癱在床上,等待他的「審判」。
半夜時分,在他昏昏睡的時候,房間門突然被打開了,幾個人沖了進來,溫小輝坐了起來,一眼就看到了為首的保鏢,保鏢用鑰匙打開了他的腳鏈,將他暴地拽下了床,拉著往外走。
溫小輝不想徒勞地問一句去哪兒,他已經被嚇傻了!
他們要幹什麼?他們要幹什麼!
保鏢將他拽出別墅,塞進了一輛車裡,那輛黑賓士快速地進了夜中,飛馳而去。
溫小輝驚恐地看著窗外,他這才確定自己在一座山裡,那輛車很快就開上了盤山道,這條路唯一的源來自於車燈,看著狹窄漆黑的山路不斷被車追趕,可視距離極短的況下,車速依然很快,溫小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他無法控制地想象這輛車飛出去的樣子。
他抱著腦袋在了角落裡,不管再看。
保鏢突然扯開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機遞給了他,以命令地語氣道:「給羿打電話。」
溫小輝接過電話,眼中浮上一層水汽。
保鏢冷道:「給羿打電話!開免提。」
溫小輝用發地手按下了羿的電話,並按下了免提,撥號音在寂靜的車廂裡一下一下地響起,每一下都如一記重拳,敲在溫小輝的心上。
撥號音響了七次,溫小輝覺自己被凌遲了七刀。
終於,電話接通了,溫小輝握了電話,剋製不住地抖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輕微地沙沙聲,卻沒有人說話。
溫小輝咬,他以為他面對羿,能把這輩子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抖落出來,可事實上他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羿平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說話,否則我要掛了。」
保鏢搶過電話:「羿,離開盤還有六個小時,你現在敢耍花招。」
「我耍什麼花招了,我一直在按計劃行事。」
「別裝了,是你報的警吧。」
羿沉默了一下:「溫小輝超過60個小時失聯,家人報警也不奇怪吧。」
「如果沒有人指點,警察不會有那麼快的速度調到他失蹤前最後的監控,你當我們是傻子嗎。剛才的照片只是一點小小的警告,今天市開盤之後,如果沒看到你許諾的結果,你也別想再看到溫小輝了。」
羿低笑了起來,聲音魅而聽,卻讓人頭皮發麻,他用一種慵懶地語調說:「好啊。」
保鏢面鐵青,額上青筋暴凸:「羿,你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嗎。」
羿笑著說:「他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玩,但也只是玩罷了。」
溫小輝到全都凝固了,大腦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保鏢不怒反笑:「我倒是好奇,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溫小輝,你要不要和你的心上人說幾句話?」保鏢暴地把手機放到了他耳邊。
溫小輝雙目失神地看著前方黑暗地公路,他有種這輛車正被黑吞噬的錯覺,他怔愣著,毫無反應。
保鏢命令道:「說話!」
溫小輝張了張,小聲說:「羿,你是個畜生。」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就毫不留地掛斷了。
溫小輝麻木地低下了頭,整個人像被空了靈魂一般,再找不到一生氣。
車開下了山,黎明之前,他們進了市裡,換了一輛計程車。
溫小輝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們上車又下車,被塞進了一棟老舊小區的不起眼的公寓裡,他在公寓裡再次見到了常行。
常行看著他的臉,對保鏢道:「鼻子傷容易引起顱染,你應該換一個地方。」
保鏢恭敬道:「是,會長。」
「還有幾個小時開盤?」
「四個小時。」
常行點點頭,站起:「我去公司了,你們看好他。」
「是。」
保鏢把溫小輝按在沙發上,用繩子綁住了他的手腳。溫小輝茫然地環顧四周,屋裡除了保鏢,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新面孔,另一個,正是他用牙刷刺傷的司機,正冷冷地瞪著他。
溫小輝低垂著腦袋,腦海中回羿冰冷的話「他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玩,但也只是玩罷了」,原來如此,羿的用詞真是準萬分,不愧是天才,他就是個「玩」,一個有利用價值的玩,儘管是最喜歡的,但終究只是個玩。
原來如此……
過往和羿相的畫面,現在看來彷彿都發生在另一個世界,任誰也無法接,溫完的人其實暗藏蛇蠍之心,正意圖把自己推深淵吧,那些甜的回憶如今全都失去了彩,變殘忍的白和絕的黑。難怪雅雅都怕他,難怪他媽要他「怪」,他曾經把一個最歹毒的蠍子放在枕邊而不自知,那種刀鋒舐頸的恐懼,非常人所能承。
然而他已經麻木。
他會死嗎?還是會殘廢?他無法想象他媽和羅睿該有多傷心,只因為他的愚蠢,他讓似乎不在乎他的人得利,讓真正他的人傷心,他真是該死啊。
天逐漸亮了起來,白刺他瞳孔的一瞬間,他眼前產生了幻覺,彷彿整間屋子都褪去了,變了森冷地白,那是屬於死亡的,令他心尖抖。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窗外逐漸傳來聲音,新的一天開始了。
溫小輝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哪怕疼痛已經扭曲了他的視線。
九點半一到,市開盤了,保鏢一直盯著手機,他的臉越來越難看。
溫小輝盯著他的臉,短短幾分鐘,他彷彿目睹了自己被到了絕路。
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保鏢接了電話,輕聲說了一個「好」字,掛斷電話,他出匕首,寒著臉朝溫小輝走了過來。
溫小輝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向後去。
突然,那司機猛地從服裡掏出了一把qiang,毫不猶豫地朝著保鏢放了一qiang,「啾」地一聲響,保鏢瞳孔劇烈收,噗通一聲歪倒在地,創口沒有,但他半都無法彈,是麻醉qiang!
另一個人反應過來,扭就往門口跑,司機沖著他的背影來了一qiang,將人放倒在地。
變故來得太快,溫小輝淬不及防,怔愣地看著他們。
司機走過來,對著保鏢又補了一qiang,然後出了匕首,面無表地看著溫小輝:「溫先生,他是哪隻手打傷了你。」
溫小輝呆若木,還沒回過神來。
司機翻過保鏢的左手腕,一手捂住他的,一手將匕首刺了他的手腕。
保鏢的如瀕死的魚一般打,劇烈抖起來,刀子後,又旋轉了一圈,直接將手筋挑斷了。
司機把刀子在保鏢的服上蹭了蹭,站起:「應該是左手吧,他是左撇子。」說著走了過來,切斷了綁著溫小輝的繩子。
溫小輝又驚又懼:「你是……」
司機沒有跟他廢話,拉著他走出了公寓,飛快地下樓,衝出了小區,一輛黑車剛好開了過來,司機將他塞進了車裡。
溫小輝的大腦剛剛轉過筋來,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他下了一冷汗:「你、你是什麼人?」
司機面無表地說:「負責保護你的,如果你沒有自作主張,就不會傷了。」
「是羿派你來的?」
司機點點頭。
「你要帶我去哪裡?」溫小輝突然吼道:「我不要見他!」他得太用力,以至於牽了鼻子上的傷口,疼得他眼淚都落了下來。
司機看了他一眼:「去醫院。」
溫小輝握拳頭,無力地靠回了座椅裡。
車果然開到了醫院,溫小輝被早就準備好的醫護人員架了手室,直到他被注麻醉,昏昏睡之際,大腦在最後的清醒一瞬,才意識到——他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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