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正襟危坐，對眼皮底下的肴饌視而不見，倒不是想要絕食，只是不愿在這個人面前顯出一一毫的退卻。

對面的小閼氏盤坐在榻上，興趣同樣無關食，笑地看著小俘虜，說：“你跟龍王長得很像。”

很多人都說過這句話，上對此的反應是面無表，這是他對說話者，也是對親生父親的態度。

“吃不慣我們草原的食嗎？的確糙了一些，你還太小，等你長男子漢就喜歡吃這些東西了。”

“我能吃。”上的沉默策略失敗了，他尤其不能忍對方將自己當小孩子看待的語氣，“你綁架我，我不愿意吃你的東西。”

話音剛落，上臉上一紅，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吃小閼氏營地里的食，只是不愿意當著的面吃。

小閼氏倒沒有在意，臉上的笑容反而更溫，“被綁架了不吃東西，你真是一個省心的好人質，等這邊的事解決了，我帶你去草原吧，你可以吃你自己捕獵到的食。”

“我不跟你去。”上大聲說，本來跪坐在氈毯上，這時稍稍起立，“會有人把我救出去，你會付出代價的。”

“哈哈。”小閼氏開心地大笑，“誰來救你，龍王嗎？我正等著他。”

“他……他不來，和尚叔叔也會來，你的手下沒人是他的對手。”上對龍王沒有太多信心。

“你是打算發起襲，然后劫持我嗎？”小閼氏問，聲音里充滿好奇而不是恐懼。

上閉，他的計劃被看穿了。

帳篷里只有四個人，他、小閼氏和兩名奴，一名奴守在門口。一名服侍主人，看上去都不會武功。

上覺得自己武功不錯，自從莫名其妙被綁架之后，他刻意藏武功，一直在等待機會，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近距離面對小閼氏。而且周圍沒有護衛。

他還在猶豫，小閼氏向邊的奴揮下手，奴立刻從懷里掏出一柄匕首，右手握住柄端，左手兩指夾住刃，不見怎麼用力，匕首已經斷為兩截。

奴起，將折斷的匕首放在上面前的桌案上，隨后退回原位。

這是真匕首。斷也是嶄新的，上可沒有這種功力，心中的希一下子煙消云散，只剩下“被救”這一種可能了。

“跟龍王作對，可得時刻警醒。”小閼氏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很有意思，這個孩子在眼里就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小狗，可而不可怕。“據說他今晚就要過來殺我，我可得小心提防。天上地下、前后左右，他可能從任何方向蹦出來。”

上坐下去，突然抓起碗里的一骨頭，放口大嚼，他還真有點了，啃完一之后。他說：“他不會來，他本不在乎我的生死，和尚叔叔更有可能來救我。”

“是冇嗎？你對龍王好像不怎麼喜歡。”

“準確說，我本不認識他，小時候見過幾次面。然后他就消失了，僅此而已，你想用我他進陷阱，肯定不會功。”

“我可不這麼覺得。”小閼氏淡淡地說，指著上桌上的食，“多吃點，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一個人能吃掉小半只羊。”

上不客氣地抓起第二骨頭，默默計算著，怎麼也要吃掉多半只羊。

“龍王還是很在意你的。”小閼氏聲說道，好像上是的兒子，“他雖然走了，但是將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盤全留給了你，要知道，為了一個王號，有多人父子相爭、手足相殘？”

“他留給我的是混。”上一邊吃一邊說，“是上教頭和龍翻云他們平定西域，奪下璧玉城，跟他沒關系。”

小閼氏微微一笑，注意到上稱上如為“教頭”，“如果你不是龍王的兒子，人家會讓你當璧玉王嗎？”

上放下骨頭，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心里對親生父親的怨氣總是占據上風，“那他也不會來救我，他是個冷無的人，母親被人殺死，他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把兇手帶在邊。”

說到最后，上有點憤慨，他曾經對龍王產生過良好印象，可是龍王對母親之死表現出的冷淡，令他難以釋懷。

“啊，你母親是天下無雙的人，死了，誰多人都到憾，就連我也一直在想，紅易遭天妒，羅寧茶在最麗的時候夭亡，我這樣的丑人卻要活到老。”

上真希龍王也能對自己說出類似的話，他的要求并不多，龍王哪怕只是表現出一點在意也好，“你不丑，也不老。”他小聲說。

小閼氏放聲大笑，比六年前更發富一些，臉上皺紋倒是沒有增加，“孩子的稱贊總是令人心花怒放，你比龍王會說話，他一開口必定是謀詭計和易，稍不留神就會被他騙了。”

上對龍王的印象與此不同，那是一個沉默寡言、臉郁的男子，很小的時候見到龍王，他就到張，“如果沒人來救我，明天你會把我殺死嗎？”他問道，希借此轉移話題。

“嗯，只能這樣了，我已經放出話，收不回來。”小閼氏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你不用太害怕，我不會折磨你的，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死亡。”

“我不害怕。”上昂然道，以一種孩子式的無畏看待可能到來的死亡，“就是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我沒能去草原，看看鐵山是什麼樣子。”

“龍王會來的，殺了他，我就不用殺你了。”小閼氏勸道，“等你對他的了解多一些，你就會知道，他是一個將卑鄙無恥、冷無當武的人，他本人不是那個樣子，為了救你，他會無所不用其極，不惜大開殺戒，你會看到的。”

上閉雙，出懷疑的神，這讓他更像龍王了，小閼氏覺得很有趣，繼續說：“你不喜歡龍王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一來，等他死了，你就不會再傷心了。”

“你把他說得這麼厲害，還有把握殺死他嗎？”

“再厲害他也是人。”小閼氏又指指食，示意上多吃，“而且就因為厲害，他得罪了很多人，真的是很多很多人，連親生兒子都不喜歡他，何況是別人？恨他的人遍布天下，他放棄西域，其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上吃不下了，在璧玉城，他邊的幾乎每個人都對龍王崇拜得五投地，長大之后，他才聽說龍王其實也有許多敵人，“我不恨他，母親……是個自私的人……”

“呵呵，有多人痛恨龍王，就有多人敬仰龍王，當心，你快要變后一種人了。”

一名衛兵在外面報告：“客人到了。”

門口的奴從小閼氏那里得到暗示，掀開簾子，允許客人進來。

“上飛？”上驚訝地直起子，“你怎麼……”

上飛滿臉堆笑，“喲，你也在，看見你沒事，我就安心了。”他徑直走到小閼氏面前，躬行禮，“多年不見，小閼氏風采依舊，令人羨煞。”

“原來小孩子會說話是從上家學來的，怪不得。你看上去也不錯，現在還有人記得冇你這位‘龍庭勇士，呢，你肯定更厲害了吧？”

上飛一點也沒臉紅，笑嘻嘻地說：“我是懶人一個，早就懈怠了，比如我現在就打不過小閼氏邊的一名普通奴。”

小閼氏臉一沉，“還是別閑聊了，聽說你有要？”

“正是，顧慎為制定了一個龐大的計劃，打算今天晚上就殺死你。”

“哦？我還以為他會選在明天中午手呢。”

“也難說，顧慎為對誰都不說實話，我只說我聽到的，信與不信全憑小閼氏定奪。”

“說。”

“今晚三更，也就是一個半時辰之后，一百名江湖豪杰會奪下附近的小山，然后傳遞消息說城守軍要來夜襲——的確有一場夜襲，但只是虛張聲勢，吸引騎兵出營，然后鐵山匪徒會沖殺進來，目的只有一個，救出這位璧玉王。”

上目瞪口呆，上飛說到“璧玉王”三個字時充滿調侃，與他印象中膽小怕事的“九哥”大不一樣。

“至于顧慎為本人，他要親自來暗殺小閼氏，方案他藏在心里，沒人知曉。”

小閼氏沉默片刻，“真是奇怪，你的跟我知道的不一樣。”

“小閼氏覺得我在說謊？”

“奇怪就在這里，你居然說實話，我聽說的卻是你會來向我傳遞假消息。”

“本來應該這樣的，可是我把人質帶出來了，用不著再聽顧慎為的吩咐了。”

“嗯，我喜歡說實話的人，你應該得到獎賞，說吧，你想要什麼？”

“送我們兩個去見大將軍龐寧，僅此而已。”

上怒氣沖沖地盯著上飛的側影，好像是他自己遭到了背叛。

小閼氏似乎覺得上飛的要求太高了，顯得很為難，好一會才說：“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不如我送你們去鬼門關吧，這樣你就可以給龍王探探路了。”

上比上飛還要驚訝，不明白小閼氏為何突然翻臉。

*

*

【未完待續『本文字由 @不知所起hj 提供』。如果您喜歡該作品，歡迎來支持作者。】